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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往事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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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先师为建定海塔,在环昱宫后掘地数丈,以便立稳根基,不料施工数月,竟挖出个衣冠冢来,当时宫人纷纷暗中探访,见其宏伟广阔,堪称地阙大观,内中所藏,皆为浮世所不见。
项昴闻之新奇,便召芷鉴江羡与君扬同去探险,那时候,他们一行人按照项昴的意思,芷鉴掌灯于前,项昴并江羡行走于中,君扬在最后保护他们。四个人便走入这幽深秘境,红烛冉冉,不知行世上几时,芷鉴掌中灯火将尽,不禁放慢脚步,回首劝项昴回去,项昴因此行没有收获,尚不甘心,不肯驻步,催着芷鉴继续前行,君扬见此情况,心觉不好,挺身上前,正色阻拦,项昴虽不死心,觉得袖口被江羡牵着,隐隐向后退去,便觉得她心里怕了,这才罢手,转回身去安慰起她,于是四人这才决定归返,不料芷鉴举灯转身之时,空中忽地闪晃凛光,江羡霎时惊怖地投入项昴怀中,即至神魂安定后,方看见壁上悬镜反照烛光,虽然明晃晃地刺眼,却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江羡放下心来,抬头与项昴一笑,又别过脸去,看看那石壁上的镜子,但见其光华古异,好奇想要去摘。芷鉴见状,走上前去将古井取下,迎烛摩挲,上有雕纹,但因光明渐弱,不及仔细端看,他便将古镜取回殿内,详加审视,那几日,江羡对此物甚是稀奇,常常要向芷鉴借来观看,项昴见江羡喜爱镜中雕绘,便私下叫芷鉴把这镜子的阴邪之气除去,再以皇子的名义,将此物赏给江羡。
江羡得到项昴赐给自己的东西,自然爱不释手,日夜把玩,玩味所刻字句,不久,因镜中铭文而感,出言如下。
十二鳞蝶,如风如流。个中劫缘,入梦幻识。无明既生,终复归心。内中无爱,不承相续。乱流遍布,迷者深迷。爱难解脱,执手不离。
此人此手,便是项昴。
我听芷鉴提起这些,真后悔抛出这个问题给他。
芷鉴说完,面色有些黯淡,他起身,刚走出几步,忽地转身对我嘱咐道:“皇后近来对你喜爱非凡,常要你去游玩,但宫中故迹甚多,有些忌讳是应当知道的。我刚才将那些前尘旧影,稍微让你了解一些。你听过后,行为上便要自持分寸,莫在他人寄情处任意娟狂。”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但嘴里却没防住,说出一痴话:“师父,今天徒儿听了这般奇事,私以为不该将其中真情湮没世间,不知这些话可否向他人提起?”
芷鉴闻言,正色令道:“这是阐大人的事情,不劳你费神,你需要记住,宫中谁能和你言语,宫外谁能和你交流,我都了如指掌,我不想听见有谁口出戏言,乱说宫中的事。你谨慎着些。”
见他如平日般威严厉令,我夹着尾巴连连点头,芷鉴这才转身离去,但他的步伐却不如平常般朗健,清光月下,人影深长。
目送他回屋后,我亦觉得疲软无力,于是就着漫天星光,把双眼合归玄寂。不欲将方才听闻之事仔细品啄。
翌日,因要接待樊汐,芷鉴起得很早,他出屋时用眼神跟我打了个招呼,又华气俊逸地走出伏鹿坪去了,我见着虽有些心疼,但看他面目形容与往日无异,我也不好过分矫情。也像往常的清晨一般,舔过自己浑身白毛,再起身将它们全部抖松开了,仙姿飘逸地走去殿前晃悠,等着被樊汐招去独宠。
此后几日,我鲜少施展变幻,芷鉴这些日待我虽比以往宽厚,但那夜长谈之后,我们也再没有过多交流,樊汐在奉常殿之中,每日皆受着各位大人的美言跪拜,逼得我在她怀里,哈气都不敢打出来,还得不时缓摇着一截仙风飘飘的尾巴,装饰她的裙边的华美不凡。
于是,日子华丽而无趣地过到了典礼的最后一天。
这天夜里,殿中终于清闲些了。樊汐因明日将辞离奉常殿,此时便邀芷鉴同去丛岁苑中散步赏花,放松心情。
我应邀,乖乖跟他们一同前去。
一行人走入丛岁园时,正逢落日熹微,流光缓逝间,林木影影绰绰,芷鉴与樊汐在此朦胧景象中寻到一处花枝繁茂处停步,樊汐叫人抱来两个蒲团放于树下,便与芷鉴坐下落花荫中歇息。他二人面向夕照,望眼向那红阳西沉之处,众殿官并女婢未免碍眼,皆退侍于他们身后。
日暮鸟飞,闷声煞人,林中寂静如空,芷鉴远放目光,微蹙眉头,而樊汐却是面色和悦,只听她赞道:
“奉常殿中的景色,果真是别处比不了的。”
芷鉴收回目光,展眉谦虚回道:“小院景致,能得皇后赞许,十分有幸了。”
“园林不在大小,贵在草木灵韵,纵观宫中,当算你们最为精于栽培。”樊汐说。
芷鉴听了笑道:“皇后过奖,想此丛岁园中,草木皆是由宫中前辈悉心栽培而成,如今我等恭敬料理,也是奉常殿当尽之责。”
“是不该你自夸。”樊汐打趣道:“我可知道,此处浇灌抚叶之事,都由那司花予柔料理着,与你干系着实不大。”
芷鉴闻言不禁一笑,赔礼道:“皇后所言极是,微臣日后必当多在此躬身侍奉。”
“倒也不必。”樊汐笑着摇摇头,“与花为舞本是闺阁悦事,养花种草的事,何必叫我大昱国相爷来做,我舍不得损了你那威严的气格。”
芷鉴笑着,并未回话。樊汐望遍满园花色之后,侧颈对芷鉴说道:“我前番说过要给那司花的一些赏赐,今日叫女官带来了。稍后你先领着,择日便发了给她吧。”
芷鉴颔首,替辛昭谢过樊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