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前情 ...
-
天色未亮,沈容就被隔壁的鸡鸣声吵醒。
要说哪怕是在镇上,也有不少人家家里养了几只鸡开了方小菜园子,虽说得不着大用,却也聊胜于无。隔三差五吃个鸡蛋拔根葱蒜什么的,倒不必特意花了铜子儿去集市上买了。
孟青娘却是没有那个耐心的。
沈容揉着眉心靠在床头,看着里侧沈秀睡得安安稳稳,那孟青娘与其子比起来也是好梦正酣,没有半点不适。
这女人,心也是够大的。沈容心里哂笑,不说古代,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现代,差点被丈夫当面捉奸,也没有几个会跟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吧?
还是,她以为自己是原主沈容那个傻子,当真被她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不曾?
沈容扯了扯嘴角,上辈子身为女人,她对女人有天然的怜惜和忍让,但这并不代表占据了这具身体的她愿意戴绿帽子做那活王八。
许是睡了一觉,又或者记忆已经完全融合了,沈容现在什么不适的症状都没有了,人也清醒了,开始慢慢思索关于前世今生的来龙去脉。
她上一世,多半是死了。小轿车对上大货车,当场死亡不是没有可能。
她现在最庆幸死前没有受苦,不过眼睛一闭一睁,转眼就到了沈容的身上,虽说换了身体换了性别,但若能活着,古代现代,是男是女并非那么重要。
至于前世的羁绊。。。。。她的父母一贯重男轻女,早在几年前她就与家里断了关系,想必她死了,家人也最多不过掉几滴泪罢了。最大的可能是纠结一帮亲朋好友去找那肇事司机索赔呢。至于身后他们怎么闹腾怎么哭喊,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却是管不了的。
这般讽刺的想着,眼眶却有些微微湿润,沈容转开注意力,又想起了原主---真正的沈容。
这是一个刻薄寡恩的年轻男人。
身为家里的长子,从小,家里人关心爱护不说,更是举全家之力送他读书直至现在。
十二岁以前在村里的学堂里,但逢考试,他还能时不时拿个三四名,这更坚定了家里人的信心,花了银子将他送到镇上的学堂继续学习。
这一学就到了现在。
镇上学堂囊括了周围几十数百个村庄的读书人,有那天之骄子或是天分出众,或是勤恳苦读,或是有良师益友相伴......
但原主天资一般,课业只求能按时完成师长交待的任务即可,家里能送他读书已是不易,更没有多余的金钱去请先生私下教导一二。。。。。。如此种种,导致原先的沈容在学里课业一直不上不下,平日里也不打架惹事,没有丝毫存在感。
在学里没有存在感的沈容在村里还是比较受重视的。
作为村里唯三进入镇学的学生,沈容虽说成绩平平,却并不影响村里人给他个“读书人,有学识”的印象。
当然,获此殊荣的还有村里一同进镇学的族长家的孙子和陈地主家里的儿子罢了。
沈容自认是读书人,平日里在家可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眼看着父母兄弟姐妹为了供他读书殚精竭虑,却也觉得一切都是应有之义。
待我考上了秀才,他们必定是要跟着沾光的。每每心内或有不安时,他都这样安慰自己,接着毫无愧疚之心的继续接着家里的供养。
为着沈容,他二弟沈二郎有着一把子大力气上山打猎补贴家用,家里大部分银钱皆由他挣下,但他年近十八了仍没有成亲;三弟沈三郎是个老实的,今年年初娶了个同样老实的媳妇,两口子闷声干活,平日里也不多话,只听家里人安排;四弟沈四郎倒是有些机灵劲,也最得父母喜爱。可有沈容读书在前,沈家自然没有余钱送沈四郎进学,只随他在十里八村随地晃荡,十四五随的半大小子也不求他干活挣钱,只求他别惹是生非就谢天谢地了。
沈容之上有个姐姐沈大姐儿,为着送沈容进学,沈父沈母早早就将闺女打发出了门---即便古代成亲早,但十二三岁就嫁人生子的却也不多见。
时至今日,沈大姐已生了两个闺女,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四郎下面也有个妹妹沈二姐,虽年岁不过十二还未许人,但在家里也是洗衣做饭无所不做,更要做针线活计补贴家用。按此下去,再过几年,不过是重复沈大姐儿的老路罢了。
全家人都对沈容寄予厚望---从他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
村里人名字大多“柱儿”“狗蛋”,又或者“大郎”“大姐儿”之类,只少数几个有点学识的人家会讲究个名字涵义。
沈容作为沈家长子长孙,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那名字也是当年还在世的沈容祖父沈老爷子花了铜板请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给起的。
沈老爷子过世后,留沈容祖母沈老太太跟着大儿子夫妇即沈容的父母过活。
至于沈老太太的二儿子,沈容的二叔,却是与媳妇两人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寻常事并不理会。除了年节里会带着家人来村里走动外,沈二叔一家在镇上赁了房子,前面卖着稀饭馒头,后面住人。
沈二叔家里子嗣不丰,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去年成亲,娶了镇上陈屠户家的闺女,今年年头刚好得了个闺女;女儿正在议亲,听说沈二婶子眼光高,一心想往公门里寻女婿,因此这亲事去年就开始找,到今年都还没个眉目。
理顺了原主沈容一家,又开始回想这具身体本身。
两年前成亲,娶了早前自己看对眼的,镇头卖绸缎的孟家的闺女。
孟家开口要了四十两银子的聘礼。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沈家那么大一家子,一个月花费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百个铜子儿罢了!
一两银子约莫能换一千个铜子儿,四十两银子便是孟家那绸缎铺子也能买下半间!再添点钱,在镇上买个二进的小院子也使得。
若是十两八两倒也罢了,四十两银子哪里拿的出来?沈家长辈不想应下,却见不得沈容一门心思已随了孟家闺女去,只恨不得去孟家做上门女婿去!
无奈之下,炸了沈老太太和沈母的银镯子银钗子,找沈大姐儿婆家借了些,又找了沈二叔帮衬,沈家几个兄弟姐妹狠命做活,卖了存粮卖了牲口,又找村里几户好说话的乡亲亲族凑了凑,这才勉强够了数,吹吹打打的把孟氏接进了门。
沈容倒是心满意足了,却可惜了他老子娘及兄弟姐妹,因着他成亲了还在读书,哪怕这两年紧赶慢赶,到现在都还没还上一半的账。
若孟氏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偏偏这妇人从进门第一天起就不停作妖。
一会嫌弃家里胺趱没个下脚的地儿,一会又觉得家里人粗俗无礼没有城里人的见识,又说婆婆偏爱小叔,嫌弃小姑做饭没有油花儿,不过短短几日,就让她受了“天大的磋磨”等等。
沈父沈母刚开始且让着她,想着新媳妇进门,又是镇上来的,家里娇惯些也是有的。
偏偏越到后面孟氏越作,尤其有了身子后,在家里瞧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心,摔摔打打跟个女大王般只恨不能占山为王了。
沈老太太受不了长孙媳妇的折腾,已经气病了好几次。
且沈容又是个窝囊的,一心只偏帮着媳妇,即便偶有微词,被孟氏含怒带嗔的一瞪一哼,便成了软脚虾,只听媳妇差遣,哪里还把祖母及老子亲娘放在心上?
被孟氏闹得实在没了办法,沈父拍板随了孟氏的意,待她生下长孙沈秀,就命他们带着孩子去镇上赁房子住,也方便沈容读书。
偏偏孟氏还是不乐意,说是从小到大没做过粗活重活,那饭菜缝补自是懒怠做的,孩子若非亲生的,她还懒得带呢---但若让她留下孩子给沈父沈母带,她又不乐意,生怕孩子被他们带成了又一个“小土包子”。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孟氏闹腾,沈容不问对错只一径给媳妇撑腰做主。到最后,沈父沈母无法,只得承诺家里每月出五百个铜子儿,两百个让孟氏请人帮着洗衣做饭,一百个做菜钱,一百个供沈容读书花用,余下的一百个由得孟氏自己买花戴或是给孩子添些什么都无人过问。
至于每月赁屋子的三百个钱,以及沈容进学的学费和给先生送的年礼束脩每月算下来约莫两百个钱,这些家里也一并出了。
如此种种,孟氏如了心意,得意洋洋的吆喝着相公,抱着儿子去了镇上,租了个带三间住房的小院。也不做家事,只带带孩子,闲了回娘家跟亲娘嫂子亲香亲香,又或者没事与邻里闲磕牙,饭菜打扫自有人做,衣服浆洗也一并丢了出去,娘家开着绸缎铺子,隔个一月半旬就去娘家寻了料子做身新衣裳,那小日子,别提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