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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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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自己喝醉了。
昏天黑地不知年月的那种。
奇怪,她明明没有喝酒啊,
可头疼、眩晕、呕吐的感觉一波波翻涌、增加,让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而不是直挺挺的站着。
有男女调笑的声音似远似近传来,间或夹杂着几个“身子”“孩子”“没良心”之类的字眼,模模糊糊听着不是很清楚。
更何况,她现在头痛欲裂,没有任何心情去听周围的只言片语。
她努力瞪大眼睛,却觉得视线并不是很清楚:周围乌漆墨黑,只在前方的门里有隐约的光线。
头越来越疼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平地而起,期间却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我大概是病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她迷迷糊糊的想。
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似的无法挪动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有幼童哇哇的哭声想起,过了半响,就见前方那扇雕花木门忽的打开,一个散着头发做古装打扮的妇人一面出来,一面回头似嗔似怨的道:“那好歹是我孩儿,你说话也经心些。”
屋内回以一道玩世不恭的哼笑:“那我不说就是了。不过,待我们的孩儿产下,你可不能亏待了它。”
“都是我亲生的,我还能亏待哪一个不成?”妇人轻笑,又听幼童哭闹声越来越重,遂也不再笑闹,只待关了门就去哄孩子。
将将转身,那妇人就见了立在院子里的她,整个人吓得愣住了半响。
她却似毫无所觉般只盯着妇人瞧。
“容,容郎,你怎么回来了?”那妇人的神色在夜幕中看不清楚,猛然拔高的声音里却带着恐惧和急迫。
她隐隐明白,恐惧是因为她,急迫是因为怕她发现屋内的男人。
她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突然多出的记忆却告诉她:这是一个妇人红杏出墙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除了那个叫孟青娘的年轻妇人和屋内的男人外,还有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沈容。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她有些不耐烦,还没来得及去纠结为何莫宁奇妙换了个朝代换了个身体换了个性别,就听那妇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容郎?”
头依然很疼,胸口也突然变得不舒服起来,她没有精力跟妇人去纠缠,更何况,她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了窗户边一抹泛着冷光的反光。
一个不好,只怕屋内那人就要杀人灭口了!
她凛然,又转头看向四周: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的院落,不高不低的院墙,寂静黢黑的夜晚。。。。。。
虽然她替原来的沈容不值,却也不愿一来就丢了性命,于是缓了缓神色,轻声道:“今晚学里同窗过生日宴会,难免多喝了几杯,一出门发现天黑透了,也懒怠着急忙慌的就回村,想着家里歇歇,明日回去也是一样的。”
说着,又提醒孟青娘:“我还没进门就听到秀哥儿在哭,赶紧瞧瞧去吧。”
孟青娘心里惊疑不定,又悔又怕又不敢问出口,只不停在心里祈求满天神佛开眼,千万别让沈容见了刚才那一幕,此时见沈容似未发现的样子,心下不由松了气,暗暗大喜,笑道:“那咱们赶紧去吧,去晚了怕这孩子害怕,又跌下床了。”
沈容遂了孟青娘的愿随她摸黑去了儿子沈秀所在的屋子,心里却琢磨着记忆中秀哥儿有又好几次在睡梦翻下了床,偏偏每次都挑他回村里的时候,原是暗怪孟青娘晚上睡得太死不经心孩子,又想着哪个小孩都是摔摔打打长起来的,偶尔跌一跤并不妨事,现在想想,多半在秀哥儿经常摔跤的时候,本应陪着孩子的孟青娘却正在私会情郎吧。
如此种种,沈容心里念头急转,却又因头疼呕吐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太多,也懒怠去多想。
当务之急,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顺便提防孟青娘和那情郎突然暴起伤人,至于其他的,太多太杂,在目前的情况下她懒得去多想。
孟青娘打开房门,点了油灯,沈容一看,果然见床下趴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娃娃,哭得声嘶力竭。
还不待孟青娘说什么,仿佛本能似的,沈容一把上前捞起孩子轻声哄了起来。
那小娃娃本就哭累了,又见了亲爹,又是半夜瞌睡最重的时候,不过三言两语,就被哄睡了过去。
孟青娘站在原地,努力做出和平时一般蛮横霸道的样子来,却又底气不足,心虚气短的笑着解释:“刚巧今晚睡不着,我寻思着起来做做针线,却怎么都找不到上次做了一半的帕子。我瞧着既然屋里没有,多半就在你的书房里,好歹去找找,说不准就瞧着了呢?我刚进去点了灯,就听到秀哥儿在哭,着急忙慌的出来就遇到了你。”
沈容低头把孩子放回床上,自己也顺势靠在床头,闻言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
若是平日里,孟青娘早已发现了丈夫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神色,此时心虚之下只顾辩解,也来不及细瞧,只顾着说:“你说你也是,既然要回来,也该给我打个招呼才是。别的不说,给你留着热水热饭却是应有的。”
沈容点头,心下却是暗笑:这孟青娘自成亲以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日日饭食都是给了铜板请了街头的刘婆子帮忙操持,虽说留热水热饭并不费什么事,却也是要添柴添水的,依孟青娘的本性,莫说她自己突然这么体贴原本的沈容不敢消受,就是原主真敢提出来,也会被她冷笑着唾个一脸。
比如什么“老娘嫁了你,没有享到半点福分不说,还隔三差五的磋磨我来伺候你?想得美!”之类的话,她可是日日不离口的。
沈容已经有了原主的记忆,如此一回想不禁哑然失笑。但她头疼恶心,只想好好休息,希望明天一觉醒来,头不疼了,心里也不犯恶心了。自然懒怠跟孟青娘打嘴皮官司,一径闭上眼睛,道:“天不早了,歇了吧。”
孟青娘自是不敢多话,收了平日里的张狂劲,乖顺的去了外裳爬上床睡到了床里侧。
沈容闭着眼睛却不敢睡死。
初来乍到,除了脑子里的记忆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哪怕是记忆,她都没有来得及一一消化琢磨呢。再有孟青娘红杏出墙,其情夫躲在书房虎视眈眈,她今晚若冒然发难,说不准就被两人下了狠心给灭了口,若那情夫势大,到时候随意编排个什么借口混过去也是使得的。
哪怕是现代,尚有不少寻不到真凶寻不到人的案件存在,更何况这落后封闭的古代?
沈容心里念头纷杂,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院门轻轻“吱呀”一声,估摸着那人是走了,这才渐渐放了点心,虚虚实实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