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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生(痴) ...

  •   【拾壹】

      上官去了神捕门,并且一路被领进了神捕门的禁地。
      神捕门的禁地是一座机关城,里面储存着无数档案文书,据说,记载了一百多年来的江湖密文和朝廷秘史。而看守这里的,只有半个人——丰子也。
      为什么说是半个人,据说他是神捕门丰字旗下最小的弟子;当年,他与十三位师兄师姐同出任务,最后,只有他一人回来。纵使回来了,也成了个废人。他本在神捕门专攻机关器械,回来后,把自己做成了一具机关。据说他用刑具刺穿了十指、琵琶骨、髋骨、髌骨,而整个机关城,都由他身上穿的这几条锁链操纵,如同一个活着的怪物,他的身体,一半是肉身,一半是机械。
      而他手下的七名莫字旗弟子:莫追、莫燃、莫怨、莫璃、莫人心、莫为恶、莫与欺,早已名声在外。

      只听见一阵铁链碰撞的嘡啷声,地宫的厚重的石门缓缓升起,上官走进机关城,石门重重地落下了。
      石门内的世界,是一圈圈的同心圆。
      “上官?”
      同心圆中间坐着一位老者盘坐地面,一头白发凌乱地散着,声音苍老而铿锵。
      “正是。”
      丰子也示意,身旁一个小个子的弟子走到上官跟前,将几张发黄的纸递到上官手上。那几张纸边缘都不齐,一看就知道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上官冷笑一声:“神捕门办事就这效率,查了一年就查出这么点东西。”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那另一部分呢?”
      丰子也轻笑:“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呢。”
      上官冷笑:“晚辈能等,就怕前辈……”
      丰子也道:“呵,老朽这残躯,还能撑上几年。定要送那老对手先走,才敢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那几张发黄的纸收好,转身就要离开
      “我那几位不成器的弟子,还请多多照顾。”
      上官冷笑一声,头也不回:“不敢当。”
      厚重的石门开启又落下,机关城里恢复了平静。

      “师父”丰子也身边的弟子开口道:“就这么把消息给她了?”

      丰子也道:“三个人,三张纸,值了。”
      “可是那人皮,并不能确定是那死士的啊……还有那弑杀,连尸首都没有……”
      “弑杀的死是菁瞳亲自确认的,十年的师徒,难道他会认错?”
      “可是师父,不是只有把犯人人头带回,才能销去通缉令么?”
      丰子也笑笑,反问道:“近来可还有消息说有人死于弑杀棍下?”
      弟子一愣,摇摇头。
      “这个叫弑杀的杀手已经消匿于世,至于这世上是否多出了一个什么人,这不是我们神捕门要管的事。”
      弟子应了一声“是”。
      “去吧,把通缉令销了。”

      村医领着上官回到屋里,他的步履是乱的,手也颤抖着。他翻出一个破旧的针囊递给上官:“带,带着这个,到,到奈何崖上,找我师姐……”
      他的手仍抖着,脸上的肌肉,带着胡须一起抖动。
      “对,对了,”他又翻翻找找,找出一根长棍。这长棍的外表普通,但村医将棍子从中新旋开,居然露出两段森森的白刃。
      “这是组织的兵器,你带着它和人皮一起去神捕门领悬红,人皮,我帮你扒。”
      “你的师姐,她叫?”
      “阿鬼!”

      “阿鬼?”
      长生惊呼一声。
      那坐在阿莲身边的人,回过头,裂开嘴,笑容在她模糊的脸上异常诡异。
      “好久不见啊。”她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左手的三根手指,搭在阿莲的脉搏上。

      门又被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第一个扑进屋里的,是踉跄的长生。开门的人摘下斗笠,露出温和年轻的脸,向上官点了点头。阿莲也站了起来,睁着眼,在纷乱的人影中辨别熟悉的存在。

      一双嶙峋粗糙的手握住了她,沙哑的嗓音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长生,长……”

      阿莲伸出手去摸长生的脸,那疮痍的火痂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长生的声音还是低低的,仿佛只说给阿莲一个人听。阿莲看不到,长生的脚下,红色的血,伴着雨水一直流下来。她也看不到,跟着长生进来的那些人,手上拿着镣铐,腰间挂着官牌。

      屋里变得越发挤了,开门的人探头朝卧室看了一下,阿鬼和村医在里面,低头摆弄着刀具,好似外面的混乱根本与他们无关。
      “他们是……”阿莲小声地问。
      “你,可是阿莲?” 开门的人微笑着问道。
      阿莲点点头,那人一欠身道:“在下莫追,神捕门,莫追。”

      大半个月前,神捕门。
      “哗”一大张长桌被掀翻,桌上的模具和工具散了一地。
      “岂有此理!”说话的人怒气冲冲:“之前她拿了几颗舍利子,就说是菁瞳的什么什么师弟,出家当了和尚火化得来的,要我们撤掉那张通缉令。那个弑杀呢,身上那么多条人命,她拿来套金丝甲就说弑杀也被处理掉了。这次更过分,拿来张皮,还是烧焦的皮,就说,就说组织第一死士也被解决了,她当我们神捕门好糊弄么!”
      说完操起身边的东西就向门口砸去,而那从门口刚进来的人,正好一闪身 ,躲开了。
      “你是谁?”生气的人注意到进来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人冷哼一声,不回答。只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很大,不住人,而是摆满了各种刑具。最惹人眼球的,是中间吊着的,如同鸟笼,却比鸟笼大数倍的东西。
      “她是上官。”
      跟着进来的人是莫追,生气的人低头叫了一声“师哥”,莫追顺着上官的眼神看去:“那个囚笼,是我师弟莫璃的得意之作。 ”
      莫追看向方才发怒的少年,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这笼子是用用铜丝扎成,将犯人囚禁其中,从高处滚落,颠得五脏六腑,都恨不得吐出来,就不信吐不出实情。”
      上官笑了:“的确很好。”
      莫追缓缓道:“大半年前,离组织头号死士最后一次任务地点不远的村庄,来了个村外人,而且,居然是顺着村边的河流漂来的,也是一身火痂,身份可疑。”
      “是么?”上官还在打量着那个鸟笼,仿佛对它非常有兴趣。
      “更有意思的是,那个村子附近,恰巧就有个人,被雷劈了,也掉进了那条河里。”
      “两个人,掉进一条河,出来了一个人,一张皮。那么上官,你凭什么认定,这张皮,是通缉犯的,而不是被雷劈的那个村民的呢?”
      上官耸耸肩,仍在盯着那鸟笼看,仿佛那鸟笼真的有莫大的吸引力。
      “上官认错皮不要紧,神捕门办错案那可是大事啊。”上官自言自语道:“若是错把杀人狂魔的通缉令撤下,让凶手逍遥法外,岂不是要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了么。”
      上官终于收回了目光:“不如,让那个活下来的人,再被雷劈一次吧。”
      “你这是什么道理?”莫璃呛道。
      “若是那人真是个无辜的村民怎么办?”
      上官冷笑道:“没事,劈死算我的。”
      在场的人似乎都被上官这句话噎住了。
      “呸!”莫璃淬道:“我们神捕门一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栽赃嫁祸之事,绝对不做!”
      “话说我和那位村民还算有点交集。”
      上官走到鸟笼里面,仍在细细观察:“他的妻子是个可怜人,怀孕了,可惜身子不好,怕生孩子的时候,孩子还没落地,人就咽气了。他丈夫就求了我找个能剖腹接生的大夫,过几日,我还得带着大夫去找他们呢。”
      莫追,莫璃,不语。
      “那地方挺偏,你们若是要去,我可以带路,不过两位得给点引路费。”
      “师哥,”莫璃小声对莫追说:“前脚才答应帮找大夫给妻子接生,后脚就要带人去抓丈夫受刑。”
      莫追不语。
      上官跳出鸟笼,又检查了一下鸟笼门口的锁扣,似乎很满意。
      “两位若是想去,请尽早决定,三日内,在下可就要启程了。” 上官说着,就要离开这房间。
      “哦,对了,”上官好想想起来什么,停下来回头道:“记得把这鸟笼子带上。”

      锅里烧的水开了,哇啦啦地顶开盖子。
      阿莲紧紧握着长生的手,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咳,真是对不起阿莲姑娘,今晚,在下要借走长生。”
      阿莲咬着下嘴唇,抬头看一眼长生。
      “唉,真是对不住,阿莲姑娘,今晚……”
      “没关系,”阿莲说着,放开了长生的手:“莫追大哥说了只是借去,那也一定,会还回来的。”
      阿莲咬了咬嘴唇继续道:“阿莲和孩子一起,等孩子他爹,回来。”
      屋内,阿鬼和村医清点好了各色刀具,村医掏出一包药粉,正在冲兑着什么药。
      莫追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挑了挑眉,道:“阿莲姑娘,恕在下冒昧,想问一个,不当问的问题。”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莫追淡淡地说:“如果你的丈夫。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身上背着上百条人命,那么……”
      莫追拖长了尾音,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长生,长生的身体微微地一僵。
      “莫追大哥这问题倒是有趣了。”
      阿莲声音平静,但却是坚定:“如果阿莲要问莫追大哥,你的至亲,也是一位,背负多人性命的杀人犯,那么,你会怎样?”
      莫追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
      “杀人必然是错的,犯了罪就要赎,既然如此,那我同孩子,便一起替他赎了这罪过。”
      长生的身体一怔。
      莫追又轻轻笑了,淡淡说:“老实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是个孤儿,从小由师父带大,而我的师父,瘫残已久,连动跟手指都困难。”
      “莫追大哥。”
      “是。”
      “我们这村偏僻,好久也不来个识字的外人,今日恰巧你来了,而我这孩子又要出生,若是我这孩子,能平安出世,你给他起个名字,可好啊?”
      莫追怔了怔。
      “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不是秋收的季节,长生为了照顾我这身子,也好几个月没上山打猎了,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能让你带去的,不如,就留下个名字,也算这孩子有福了。”
      上官喝着茶笑了。
      莫追也跟着笑了:“是,既然今夜借走了长生,在下就替他守在这,直到他回来。”
      村医咳嗽一声:“阿莲,药都准备好了。”
      长生扶着阿莲到了床边,上官与莫追靠在门边。
      “这一碗,是护心脉的药。”
      村医端上药来,阿莲什么也没说,端起来就往嘴里灌,一边灌一边皱眉。
      这药很苦,长生知道,轻轻拍着阿莲的背。
      “这一碗,是……”
      村医又端上一碗,阿莲又想抢过,却被长生拦住,阿莲深吸一口气道:“长生,你放心随莫追大哥去吧。”
      长生小声道:“我知道,我看你喝完这碗药就走。”
      说着,把药递到阿莲嘴边。
      这是长生第一次给阿莲喂药,颤抖的手稍显笨拙,,相较之下,阿莲显得那么镇定,镇定得就像在喝一碗普通的安神茶。没有人看见,她藏在被角下的手,正抓着床单,抖得五指发白。
      长生用袖口擦去阿莲嘴角的药汁,阿莲抬起头,居然微微笑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说着望向门口,用正好能被莫追听到的声音道:“我会好好的,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
      长生被铁链拴着拖走的时候,阿莲已经躺下了,药效很快,阿莲呼吸平稳,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法感知了。
      村医探着阿莲的脉搏,阿鬼把衣袖挽高,而长生已被跌跌撞撞地牵到门口。
      “慢着!”上官说着,上前,握住长生的手臂,一扭一扯。“咔”,长生也跟着闷哼一声,两只手臂都被扯脱了臼,血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上官。
      “这可是组织里杀人不眨眼的死士,是个危险人物,这几根手链脚链太过单薄怎么能锁得住呢。”
      上官又矮下身,同样折了长生的右脚:“这样,能走,但是绝对跑不掉了。”
      “神捕门不能对没有罪证的人动皮肉筋骨之刑,那就由在下代劳了。”
      莫追笑了:“上官小姐想得真是周到。”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实我也很担心,你们要把我到手的悬红抢回去。”
      莫追哈哈一笑,上前来,把自己脱下的斗笠拾起来,套在长生头上,细心地系好绊子,又解下自己的蓑衣,围在长生身上。
      “淋坏了别人的丈夫,回来,妻子可是要心疼的。”

      “你知道么,”莫追望着长生离去的地方,喃喃道:“有时候,我真的希望,长生就是泼皮四,泼皮四就是长生。”
      莫追接着说:“你说,为什么阿莲那么肯定,我带不走长生?”
      上官低头喝茶,不语。
      “会不会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的长生是谁。”
      “你知道长生是谁么?”上官抬眼问道。
      莫追笑着耸耸肩。

      轰隆隆隆,雷声震耳。
      山顶上,官兵一左一右,将一个仿佛没有骨肉的人,软趴趴的扔进挂在歪脖子树上的巨大鸟笼里,那刑具在闪电下的剪影,异乎寻常的狰狞。
      不远处,莫璃斗笠下的脸,带着几分紧张,又有几分兴奋。这是他亲手设计的刑具,第一次行刑。
      一道惊雷,凌天划落。

      【拾】

      屋内,是静的。
      那道惊雷,让莫追立在小小的佛龛前的身形震了震。
      “上官。”
      “嗯。” 上官应得漫不经心。
      “你到底是希望那个人死,还是希望他活呢?
      上官冷笑道:“他若是你们的逃犯,死了,算你的;他若是那位泼皮四,死了,算我的。他若是没死,”上官喝了口茶:“算老天爷的。”

      雨,肆无忌惮,吞天灭地。
      在这漫天的雨声中,他反而清楚无比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有节律地敲着胸腔。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心跳还在。
      惊雷劈下时,他的嘴唇打着哆嗦,确切地说,全身上下能控制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哆嗦,不由自主地。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他居然也会怕。
      之前,他求死,却一再存活下来。
      如今,他想活,却被江湖中最可怕的两股势力联合绞杀。
      命运总是弄人的,不是吗。

      等一下,他想活?
      他,想活吗?
      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脑海中,那些过往曾经飞速地闪过。

      那天,上官说要去神捕门。
      “领悬红,顺便销了通缉令。”
      长生苦笑道:“若不是见了你,见了这长棍,我也记不起,我原来,不全是长生啊。”
      上官微笑。
      长生继续道:“我之前有名字,但被记忆藏起来了,后来我没有名字。现在,我又有了名字,好像这个名字,就是我本该有的名字一样了。”
      “神捕门那帮棒槌,恐怕没那么容易放手。”
      上官顿了顿,继续道:“组织也是。”
      长生苦笑道:“我知道,”继而正色道:“无论如何,保住阿莲母子。”
      上官笑笑,道:“阿莲说,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长生觉得自己的脸颊有几分发烫,当然,他没有皮肤的脸颊不会泛红。
      “长生。”上官叫道,从他手中抽走了长棍。
      长生应了一声。
      上官笑道:“也许你本来,就叫长生呢。”

      鸟笼从山顶滚落,歪曲变形,他将自己的躯体从刑具的缝隙中拖出来,抱着自己的四肢在山路上彳亍。
      如同那一夜,细雨霏霏,他纠着猛虎的尸体,筋疲力尽地靠在墙边,好像那样,就有力量撑到天明。
      如同那一夜,暴雨瓢泼,他夜奔回家,只因那心跳扑腾不停,直到背后贴在那块漏雨的屋顶上,胸腔里的那块肌肉才肯安生下来,他静静地躺到雨停了。
      仿佛被心跳指引,朝着深夜唯一亮着灯的村屋踽踽,仿佛那里是心跳的,全部原因。

      “人的心跳,其实有两声。”少女的声音淡淡的:“第一声,是心脏把挤进血管里的声音。第二声,是心脏到血管的开关闭合在一起的声音。”
      少女侧头向旁边的少年:“我这么说你懂么?”
      他们面前,是一颗被切开的心脏。少年满头大汗,傻愣愣地点着头,少女笑了,眉眼轻弯。

      村医望着阿鬼的侧脸,仿佛一眨眼,就是三十年。

      医馆的门被撞开了,一个如水鬼般湿淋淋的怪物爬了进来,迎接他的,是一声婴儿的啼哭。

      莫追正站在佛龛前,翻着一本破旧的三生因果经。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说着,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上官瞟了一眼:“果儿,这名字不错。”
      莫追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质的长命锁:“师父说,将我捡来时这东西就在我身上,就留给这孩子当个见面礼吧”
      长生没有爬进卧房内,只是靠在房间门,仰着头,嘴大口大口的张合,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颤抖着,大声哭号,像婴儿刚离开母体那样。像是对呼吸的贪婪,又像对陌生世界的无助,他只能张着口大哭,不顾一切地哭。雨水,血水,混着泪涕流过他斑驳的脸,灌进他张开的嘴里。

      上官依旧淡定地喝着茶,仿佛早就料到,结局如此。放下茶杯,淡淡道:“莫追大人,我们可是说好的,悬红翻倍。” 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莫追,又看了看莫璃,继续道:“劳烦两位官爷,送到上官府上。”
      莫追笑笑。
      上官嘴角的弧度更大,道:“官爷押车,上官很是放心呢。”

      村医给长生接回了脱臼的手脚,阿莲身上仍扎着针,呼吸平稳地躺着。阿鬼擦洗着沾血的刀具,窗外雨也渐渐小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只是长生斜眼看着阿鬼,喉,抖出一个字:“走。”
      声音不大,阿鬼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带着阿莲和孩子,走。”
      阿鬼抬起头,正对上长生的眼睛。
      “他们,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心生(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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