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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卖白纱 ...

  •   “老伯伯,你这纱布几纹钱?”
      扇蒲扇的老汉掀了掀眼皮。看着面前男子瘦瘦小小的,牵着头一样瘦瘦小小的毛驴,上面坐着个大肚的妇人。整得一穷二白,不算富贵。他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来:“一尺八纹钱。”
      他摸了摸纱面,点了点头。说道:“劳驾,卖我二匹。”
      “你这毛头小伙,别拿我老人家寻开心。”那老汉摆了摆手,低头整了整摊位。
      “重花。”大肚的妇人叫住男子,说道:“他不卖给我们,咱们就走吧。”
      被叫做重花的男子斥道:“妇道人家倒管起男人的事来了,还不将脸遮上。莫不是要将我的脸面都丢光?”
      妇人连忙将脑袋缩回衣服里。重花又对老汉说道:“我何必愚弄老伯伯。我娘子与我从前面一路过来,她一个女人家的抛头露面实在不好,才想买些纱巾遮挡遮挡。也可用剩下的做些披风赚赚小钱。”那人将十两碎银子放在了老汉手心窝子里。
      老汉见着几块银碎银,挑了其中一块大的放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又放回来颠了颠重量,估摸着是有十两,便乐乐呵呵给来人收拾纱巾。
      “你二人也是从前面的庄子过来的?”
      “可不是嘛!”重花接过老汉递过来的一匹白纱。
      “哎呦,那你们可也算是命大喽。”
      “怎么说?”
      老汉看看四周,皱着眉摆摆手。将他拉到跟前,小声说道:“听说前面庄子挖出了血灵芝,还挖出来不少。”
      “那不是好事吗?”
      “算了吧,这样的事不如不要摊上。”老汉深皱着眉,眼中透露着不屑。他将另一匹白纱递给他,凑到他跟前,又看了看周围,见没有摸墙跟的,才偷偷摸摸说道:“一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死了,没一个活下来的。官府报的是天火,但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把火是从那烧下来的。”老汉指了指天,来人看了看天,又埋下头将二匹纱布搭在毛驴身上。
      “老伯伯,劳烦了。”重花牵着小毛驴,带着妇人往回走。
      “诶,小伙子别回去啊。那都荒!”老汉朝着远处有些瘦弱的身影喊道。那人转过身朝老汉挥了挥手,又转回身消失在了地平线。
      ......
      走了没多久,重花夫妇路过了一片庄子。一只乌鸦从一棵枯木上飞下,落在了另一块漆黑的“枯木”上,嘴巴不停地啄食上面的碎屑。重花走了过去,乌鸦随即旋动翅膀张开漆黑的喙焦躁的嘶鸣。他捡起一块石头将乌鸦赶走,脱下自己的青衫盖在“枯木”之上。
      “重花,怎么了?”毛驴上的妇人自厚厚的纱布后露出脸来,妇人肤色白皙,杏眼薄唇,正是逃过一劫的安阳公主。
      重花没有说话,低着头攥着拳走了回来,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见他面色难看,安阳公主又轻轻问了一句。
      “这个畜生!”重花吼道。他指着身后,说道:“那还是个孩子。现在却沦为乌鸦啄食,曝尸荒野。平南王这个畜生!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安阳公主冷笑一声:“世道不公,恶人当道乃是常态。不然,我如何会落得这般境地?”
      重花看着安阳公主,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还你公道。让那帮乱臣贼子难逃法网。”
      “嗯。”安阳公主抚着肚皮,眼中有泪:“我一直知道你言出必行,我的冤屈必定能够洗去。只可惜,我孩儿还未出生,便见不着生父,这仇,我要张昌宗血肉以酬!”
      “我答应你。”重花牵着毛驴又开始上路。
      赶了两日的路,他们终于回到了天子脚下长安,因为钱袋几近空空,他们只能借住在一家民宿。好在没过两日,重花便牵着小毛驴去了集市,在长安最繁华,也是京城贵女贵妇们最常出现的街道上摆了个小摊,摊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二匹白纱。
      “重花先生,你二匹白纱都卖了这么多日了,可卖出去一尺?”邻摊卖珠钗的小贩嗤笑道。
      重花回道:“还没呢,不如老板你生意兴隆。看来今日又要与娘子和白开水充饥了。”
      小贩没再笑话他,转头忙活自己的生意。重花眯着眼看着刺眼的太阳,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罢了。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行过重花的摊子,又慢慢退了回来。一个小丫头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重花面前。眼睛瞥了一眼重花,问道:“这是什么料子?”
      “纱布。”
      小丫头摸了摸面料,又嗤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好的料子,不过是一块擦脚的料子倒也敢卖出了天价?”
      “你们怕是不可能见着这么好的料子,我让你摸了一下,没收你黄金一两都算是便宜你了。你却得了便宜还卖乖,贬低我的布。到不知,你家主子如何教养你的。”重花歪头一笑,句句讥讽。
      “你!”小丫鬟指着重花的脸,气的指尖颤抖。她将荷包内的银子倒在桌上,恶狠狠的说道:“你的布我全要了。”
      重花将银子一把推了回去,笑道:“不好意思,我的布不买寻常人。你不配买。”
      “那何人配买你的布?”一位贵妇掀开车帘一角,露出一张朱唇。小丫鬟见有人撑腰,立刻又仰着头,对重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重花假装没会看见,缓缓回道:“非王侯将相不卖!非黄金万两不卖!非大贪大恶之人不卖!”
      “不过是为了卖出些没用的东西做出来的狂妄之辞,可笑!”
      “别人买的可能是白纱,我买给夫人的却是锦囊妙计。你夫君此刻可是危在旦夕,夫人救是不救?”重花将一匹白纱送到马车前,没过一会儿,一只素白的手将白纱拿了进去。
      那夫人将白纱拿在手里半信半疑,将白纱展开后,只见白纱之上用朱红的颜料描了一副棺材,棺材内尸首上开了一朵暗红的灵芝。她脸色瞬间惨白,颤着声说道:“先生,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过府一趟。”
      十月的长安,带着点歌女呜侬的软语,夹着几分薄薄的风也是几分惬意。重花上了马车,见着那贵妇人先是躬身做礼,方大大方方的落坐在一旁的软座。
      方才刻薄他的丫鬟被贵妇换去了车外,又叫了名唤翠萝的小丫头进来侍候。这贵夫人斜眼睃重花一眼,放下茶杯,拿着云帕轻轻擦拭了嘴角方说道:“你为何来?有何所求?”
      重花但笑不语,只闭着眼听马蹄哒哒踏过水花。
      贵妇略有不满,但还是摆着副好面色。且先好好待你,到时候让你死都不知如何死的!她招了招手,身后的翠萝小丫鬟马上伶俐的拿出新茶杯沏了一盏淡茶。重花问着茶香,勾唇一笑,方才缓缓开口:“千红一窟?宫里嫔妃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平南王妃果然好福气。”他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抚了茶叶,浅浅饮了一口,热气暖的他鼻头泛着浅浅的粉红,平南王妃瞧着他的模样,明明是个男子,却倒有几分女儿家的模样,遂将他看成了勾栏里低贱的兔儿,和她府上那个一个货色,又轻贱了他几分。
      她寒着面色,说道:“你知我是谁,那也不必与我打那么多马虎眼。你有什么所求,本王妃却不是有求必应的活菩萨!更不是你可随意拿捏得软柿子!”说着一把将重花只喝了一口的茶水打翻在地。
      “可惜!可惜!王妃何必动怒,刚才晚生确实不该戏弄与你,但不过一杯茶水,您何必与我置气?”重花躬身挽着袖子将碎瓷片捡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却将手抹了一下,血珠瞬时冒了出来。他也不在意,将手隐在袖子里。又笑道:“晚生岂是个怕死之人?王妃如若不想与我详谈,何必诳了我上来。不如让我早收了摊子归家见娘子,您也不必让我的血污了您的手,还造了罪孽。王妃您也可有多的时间早早做好棺椁留给平南王。”
      “你!”平南王妃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巴掌扇到了重花脸上。啐道:“下贱的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重花侧着脸,这一巴掌打得他有点蒙,可只消片刻,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诶!王妃先莫动气,与其急着将马车带到荒郊野外,将我杀了。倒不如坐下来听听我这个狂妄之徒有什么话要说。”他从翠萝小丫鬟手中夺过茶壶,谦卑的低头为平南王妃倒上一杯茶。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说的!”平南王妃深吸一口气,又坐回到软座上。
      “我曾说我的布卖王侯将相,大贪大恶之人。当然,非黄金万两不买。这一切说的都是平南王...”
      “你...”眼见平南王妃一只酥手又要打到脸上来,重花忙说道:“息怒,息怒。且听我说下去。实不相瞒,我早在街上等候王妃已久。”
      平南王妃斜斜翻了个大白眼,啐道:“哼!你当然是在等本王妃的马车经过,好讹我一笔!”
      重花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正如王妃所说,我若为钱而来找您不过是以卵击石,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今日我来不过是毛遂自荐!”
      “毛遂自荐?”
      “正是!家师乃是终南山问道山人。”
      “问道山人?可是那个相传有治国平天下奇术的方士东方朔的后人?”
      “正是!只是当初家师为情所困眼见所爱的女子死在自己眼前。遂退出高堂,不复为皇家所用。”说来重花倒有几分落寞。平南王妃知道重花身份后立即变了脸色,和颜悦色了许多。重花心中冷笑,草包一个,到不足为惧。几句话就被忽悠的一愣一愣,实在好骗!
      重花又道:“他老人家曾卜了一卦,卦象说珺山以北有个石泉庄,地下埋葬着春秋时期楚国皇室。白珠磨粉,人参为茶这般滋养着的人死后自然是血灵芝生长培植的沃土。这血灵芝何其珍贵平南王怕是不会不知,不然如何能做灭口之事?但是,王爷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嗯?何为其二?”平南王妃认真问道
      重花暗笑,鱼上钩了。遂说道:“血灵芝长于秽物,不可盲食。否则,尸气侵体,顷刻毙命!”
      平南王妃面露难色,语气焦急地问道:“那...那该如何?”
      “不可速食。”
      “哦,那就不吃。”平南王妃抚着胸口暗暗松儿一口气。
      “但是!”一个但是又将平南王妃那口气吊了回来,悬着一颗小心肝。重花憋笑难忍,假模假式摆架子。
      “先生,但是什么?”
      “但是...血灵芝乃是阴物,非寻常之物可以保存。若如不速食,必将腐坏,倒时血灵芝腐坏,尸气外露,怕是方圆二十里都会连累遭殃。即便无人告发王爷私吞血灵芝之事,尸气外露,累及百姓,必然会传到圣上那里,倒时,王爷就算还有半条命没被尸气毒死,也难逃圣上降罪。”
      “那...那可怎么办啊?”这烫手的山芋急的平南王妃跳脚,皱着秀眉,一张好好的云帕被扭扯的没了样子。她求救似得看着重花,重花只一挑眉,假装看不见,悠闲地慢慢饮茶。又说道:“这茶有点凉了。”
      “翠萝,给先生沏热的!吹温了,莫烫着了先生!”
      重花低着头假寐,唇边勾笑。皇帝不急,急死你个小太监。叫你们谋财害命!
      不消片刻,倒把平南王妃急出了眼泪,乱了方寸,丝毫没了王妃的礼仪。低着声音暗暗叫骂道:“早就不该做这杀孽,倒领了个烫手的山芋,扔了不是,不扔也不是。做了什么孽,嫁了这么个夫君!”
      重花掀掀眼皮,觉得时机差不多。方说道:“王妃莫急,晚生尚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什么?”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平南王妃蜷着手,倾身向前,梗着脖子,面露急色。
      “这法子,我只可告诉平南王。”我需要见平南王,借他之手铲除余孽,还安阳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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