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千里织梦归》霜天草莓

18、宫月

　　定王府在丹城，毗邻秦国境内最大的仕林湖。五月的天气宜人，空气里都仿佛有着花香。华婉看着今日刚挂上的匾额，她住的地方是夕园了。
　　“流苏，你不喜欢是吗？”
　　“夫人，听上去不是很吉祥。”
　　“吉祥？如今齐国的吉祥大殿都不知改成什么名呢。”华婉笑着说，“只是听上去有点像惜缘，有点没意思。”
　　没意思，近日她连同她的夕园，确实缺乏勃勃生机。他离开后再也不曾来过。她也不知那晚到底为什么会哭，是因为伤心吗？身边的男人竟然是没有心的。早知道他的无情，而他的靠近，忽然之间让她明白得更彻底。然而这个男人却为早已逝去的爱人常情到如斯地步。似乎他有千万个理由，就该将她摒弃于心门之外。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原是有个怎么也挥不去的希冀，她渴望他们之间也可以有感情，一点点就好。她不该去灵犀楼，不该去窥探他的内心。她摇摆不定的心，就此灰心。就算她能跃过他们之间所有看得见的鸿沟，他的心仍然是她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无论她用什么心机，她全力表现的高傲或是故作姿态的卑微，都无法获得更多，因为他对她的所需只有那么多。也许她可以安心，他带她回来没有其他，只是一点单纯的欲。
　　此时的她倚在窗口，灵魂出窍般静止。她时常就这么安静，陷入自己深深的思绪中。
　　“夫人，夫人，快看看谁来了！”流苏过来轻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来得正是她唯一可能的访客齐宫月。
　　“姐姐，近日可好？”宫月皮肤白皙，今日穿着一身粉绿，更显剔透。
　　她们一个陈国公主，一个齐国公主，一起来到秦国，一路上早已成为闺中密友。宫月不再叫她母妃，而是称她为姐姐。宫月如今也不再姓齐，刻意忽略本来的身份。因着林大学士的关系，她隔些日子就能进王府看望华婉。
　　“好，如何能不好，但仍然不及你，满面红光，快要做新娘了。”
　　“哼，姐姐你取笑我做什么。亏得妹妹我还特意带来藕饼给你尝鲜呢。”
　　“真的呢。流苏，去沏壶碧螺春，我们到院子里坐着去。”
　　手挽着手来到屋外，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好，两人就在树下的石凳坐下。
　　“你家大学士可好啊？”他叫林佑庭，别的大学士都竞相去辅佐太子，可是他放着京官不做，倒是跑来跟着四王爷。正好比宫月大上一轮，今年三十整，几年前结发妻重病去了，单留下一个儿子。
　　“他这些天跟着定王去仕林湖了，说是要训练水师。我看他一个文官，去也就凑个热闹，倒是定王，可算是文武双全。佑庭说他才学出众，而虎豹营和神机营也是他一手调教的呢。”
　　“哦。”他与我无关了。
　　“姐姐，刚才看见这个园子有名了？是你起的？”
　　“是，你觉得好？”
　　“嗯，挺别致的。姐姐，还是你这园子好，看，这些石榴树长得多好。秋天结了果实，红艳艳的更好了，一定保佑姐姐多子多福。”
　　宫月你不明白的。华婉心里难过，只好岔开话题，说：“别老是说我了。他对你可好呢？”
　　“好，他人很好，只是他的儿子，利维还在他外婆家，不知道将来可处得来。”
　　“我看他人也不错，学问也好。他儿子还小，能教的。你看福兮祸所伏。”
　　“是没什么不好。母妃早逝，别说我不得父皇宠爱，父皇于我更不过是个陌生人，真的嫁到陈国去又能有什么好。佑庭对我是很好，我也盼着能白头到老。可是……”
　　“怎么？”
　　“姐姐，虽然我以前也没有心仪的人，”宫月含羞低头，说：“可是，我总觉得……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妹妹说这话，实在是出格。我就觉着，佑庭是很好，对我也好，但也不知他是否喜欢我。”
　　“小傻瓜，不喜欢怎么会提亲呢？”
　　“令月难道喜欢太子吗？还不是跟着去做了侧妃！姐姐，我与佑庭时常能说些体己话，但我们之间没有一句情话。我想，那些爱没有就是没有，不是其他能够替代。”
　　在华婉眼里，宫月还是那么小，竟然能说出这样通透的话来。她安慰道：“日子长着呢，傻丫头想太多没什么好。夫妻之间先要能相敬如宾，慢慢感情就深了。再说身为人妻，哪能有这么多奇怪心思？”
　　宫月做了个鬼脸，说：“佑庭老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我想他娶我，多少是报恩的意思。不过，怎么都好，他愿意给我一个家，我心里也很是感激。我也会对他好的。”
　　“听你这么说，姐姐也放心了。”
　　“姐姐，定王对你可好呢？”
　　这个时候，流苏端着茶过来，华婉正担心没办法回答，赶紧招呼宫月品茶。
　　“姐姐，每回都是碧螺春啊。定王对你一定很好。”
　　“是吗？王府里还有三个侧妃呢。”
　　“王妃的位置还不是空着？姐姐，离开齐国的前一天，令月来恭喜我嫁给一介平民。临走的时候还说，有个人真是看不出来有那么大本事，竟然让定王去求太子。”
　　“求太子？令月说了什么？”
　　“我想她必是偷听来的。她说那天太子很生气，让齐国的妃嫔殉葬是他们父皇的旨意。定王竟然要带走个陈国公主，太子说定王竟为了个女人糊涂成这样。后来，定王说了很多，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太子最后就答应隐瞒实情了。”
　　“呵，还费了这么多周折。”应该感动吗？
　　“姐姐，活着比什么都好啊，你看我们姐妹还能时常相见。虽然不知道有多少闲人在背后骂我是个没良心的贱人。”
　　“宫月，莫要这么说。”
　　“姐姐，那些所谓齐国的将相现下不知活得多好，就见不得我们好。我听下人说，秦国人并没有刁难齐国百姓，相反还让他们安居乐业，说不定日子还比以前好。齐国还有什么可以留恋？寻常家的女子能改嫁，姐姐你也一样。你有定王，我有佑庭，我们总算都有一个家。就像你所说，日子长着呢，走着走着就豁然开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