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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情结难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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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果儿终于知道了方嘉宏的身份,也终于知晓了她自己的身世。从方嘉宏跟吕馨予谈判所定的协约中,她明白了他带她出山的目的。他早知道她是谁,就是想借此还偿她的情份,同时也想借助这笔钱以实现他自己的人生价值。面对着这突然袭来的这一切,果儿有一种再次被卖的感觉。她一直景仰而又依赖的方嘉宏,就象是深潜江底的不明水兽,令她不敢再去亲近。满目的高楼大厦压抑着她,大都市的喧哗与光怪陆离也扰她晕眩。别人都羡慕外面的世界繁华热闹,可她却觉得还是大山里的日子舒心好过。
果儿失落到极点。
她不应该让方嘉宏出山,至少,自己不应该跟着他出山来。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正如当初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卖。现而今,该咋就咋,能尽快回到山里就好。她无从选择,一切听凭方嘉宏的安排,只有一条要求,她要找到母亲的下落,叫他陪同祭扫。
而能够找到邓妈妈,这也正是方嘉宏多年的祁愿。借助网络平台,又经多方探听,一番周折,终于在一座较为偏僻的陵园内,他们找到了邓阿秀的墓地。果儿憋忍了多年的泪水,在此刻就象开闸般泄流满面。她不光是为丧失了母亲的依靠而哭,也是为她再一次倚靠的丧失而悲嚎。命运的捉弄,同样在母女二人的身上上演,恁般苦情,搁谁谁不疾恸?!
也许,这就是命。
当下,方嘉宏也探得果儿亲生父亲的下落。由于他所开的kTⅤ涉毒、涉赌、涉黄,不但歌厅被查封,财产被抄没充公,人也锒铛入狱,被判了大刑。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终无好报!
等他们回到上海,吕颂军和朱文燕早已带着念祖旅游归来。听知嘉宏的情况,吕馨予要动离婚的念头时,老两囗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吕颂军明悟,说他们不能离。吕馨予气道:“为什么不能离,难道没了他我活不下去怎的?”吕颂军说:“你讲得没错,现在谁离开谁都能活得好好的。可问题是,理由呢?就凭捕风捉影?公司咋办,都甩手不问了?念祖还那么小,你们离了,对念祖的影响有多大,你想过吗?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着实不容易,下边得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要考虑全盘,不能凭感情用事。再说,我和你妈妈都这把年纪了,不想看着你们在人生大事上瞎折腾,这事一定得谨慎。往后,这种气话千万别说了。”朱文燕搂着她也劝:“俺看念祖他爸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实情摸清了咱再说。再者,他也没说他跟那丫头咋样。他对那丫头好,兴许是他觉得她是他干妈的闺女,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你啊,就是你想多了。”勉强劝住她。晚间,老两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朱文燕问:“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吕颂军:“俺心里也没谱,这小子打年轻时就是个公子哥脾气,一直都由他性子来,说不准。”朱文燕担心起来:“这事要是真的,可咋办啊?”吕颂军宽慰她道:“是假就真不了,是真也躲不过。等这小子回来,我找他谈谈。”
方念祖在外观山玩水转了一圈,回来听说爸爸妈妈分了公司的财产,原本愉快的心情又跌落谷底。他无心复习做作业,从早到晚的闭门玩电脑打游戏,沉溺于他的虚拟世界。当方嘉宏回到家,小保姆暖儿叫他:“你快下来,方叔叔回来了。”他竟充耳不闻,直至方嘉宏走到他身后,他才转过头,然却连声爸爸也没喊。
方嘉宏蹲下身:“儿子,是爸爸不好,爸爸一直没怎么过问你,你原谅爸爸好吗?”念祖看着黑瘦的爸爸,眼中蓄着泪:“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妈妈了?”方嘉宏一把抱住他:“儿子,你听好了,爸爸永远都不会丟下你跟妈妈的。”“爸爸说话算数?”“爸爸说话算数!”“你不走了?”“走,爸爸还有爸爸的事。不过,这次爸爸回来,想带你跟爸爸一块走。咱们去大山里去瞧你姑奶奶,你表姑也去。”“妈妈去吗?”“妈妈去不了,妈妈要照顾姥姥姥爷,还要管理公司,这里离不开妈妈。”
念祖随爸爸出了房门,看到立首门前的邓果儿,他仰头疑望着父亲。方嘉宏告诉他:“这是你邓姑姑。在大山里,是邓姑姑救了爸爸。这次和爸爸来,是专诚来接你去玩的。”转看果儿,果儿面色失惊,即便嘉宏令念祖叫了她一声“姑姑”,她也没有回应。
当天晚餐办得甚为丰盛,吕馨予借口公司有事,没有回家。桌面上客气得令人窒息,反使大家都没了胃口。饭菜剩了许多,甚至,有的根本就沒有动筷。
饭后,吕颂军留方嘉宏在客厅说话,邓果儿则被朱文燕约进卧室闲谈。
朱文燕最担心的就是果儿与方嘉宏之间到底是一层什么样的关系,然而,朱文燕问十句,果儿能给她的回答也就三两句。朱文燕恼不得也恨不得,实在与她难以沟通,只好作罢,那颗担着的心就越发的惴惴不安。而吕颂军与嘉宏的交谈却开畅得多。嘉宏向岳父坦诚当初的出走任性而草率,只顾着自己宣泄苦恼,没虑惜家人的感受,特别是对馨予的伤害。为此,他向岳父道了歉。吕颂军道:“对别人俺不敢说,馨予那我能去解释,这没什么。只是,公司是你母亲传给你的,你说扔就扔,非要去钻啥山沟沟!你说说,你是对起你母亲,还是对得起你父亲?‘呈祥服艺′的那块匾还挂着嘞!”方嘉宏道:“‘呈祥服艺′的招牌不会因我离去就垮掉,有馨予在,‘呈祥′就能发展光大。我想,母亲泉下有知,她会谅解我的。所谓‘聚财容易守财难′,世人都知‘聚财守财’,都不愿意去‘散财′,其实,真正懂得散财、会散财的人才会更有所得。得失之道并非谁都能明白,即使有人知道这个理,然却未必能够做的到。我之所以兴这‘败家’之举,正源于父亲所教。”遂将巧遇贾忠义,亲睹父亲所书的联对一事告之岳父。吕颂军大是惊诧,未想几十年过去,竟还能获得方云龙的消息,这可是意想不到的新闻!然而老同学神龙不现,实实的又觉遗憾。他对方嘉宏说:“如今我们这帮老同学里,也就是你父亲一直没有个消息,可是每次聚在一起,他又总是被人提起。能几十年不在还会叫人常常念起的,这样的人没几个。你父亲就是条龙,俺希望你也能象你父亲一样。”方嘉宏听此殷切希望,遂说道:“您老放心,我不会辱没他老人家的名声。”吕颂军:“那就好,那就好。嗳,你父亲写的那对子是啥?你誉一份给我,赶明儿我带回青坪镇也好拿给人看不是?”方嘉宏道:“行,我这就写。”“先别急。”吕颂军忽想起一件紧要事,“你先跟我说说,你和这女娃,到底有没有象人家说的那啥事?”
方嘉宏沉吟着,慢慢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这短暂的沉默令吕颂军的心一紧。嘉宏放下茶杯,叹一声,说道:“提及此事,我对不起馨予,也对不起果儿。我知道,馨予躲开我是为了什么,我也知晓,果儿跟我来到上海受到多大的屈辱。感情的事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人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脱解。关于我和果儿,在这里我不想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眼下,馨予是我的大后方,我想要做的事,绝然离不开她。果儿是邓阿姨的女儿,孤苦零丁,我也不可能弃她不管,只能念存我心,恶名我担。我是不怕什么,怕只怕害苦了她们……”无奈之情溢于言表,倒今吕颂军面显惭愧,反来宽慰了他一番。
当晚,吕馨予仍然住在干妈家,没有回来,暖儿给邓果收拾出一间卧室,以供歇宿。
躺在床上,朱文燕又跟吕颂军嘀咕:“果儿那丫头片子,我问她十句,她也不回答我两句。凭我对她的观察,她跟念祖他爸八成有事。”吕颂军:“我倒不这么认为,嘉宏这孩子是有主见的,他跟我开诚布公谈了许多。男人想做点事,难免有顾虑不周的地方。现在的人一直都喜欢八卦,你看电视上、网络上,没影儿的事都能被八卦得出了格。甭管别人怎么讲,咱们就别给添乱了。”朱文燕仍不放心:“馨予是咱们的孩子,他们夫妻不和,别说馨予不好过,我这当娘的心里也难受。你说万一他们真闹出个什么事,那可怎么好?”吕颂军道:“馨予这孩子向来心重,你这当妈的就得好好开导开导她。事情还没严重到那地步,明儿我再跟嘉宏说说,叫他好生跟馨予谈。我想,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如今,他们都因果儿这丫头梗住了,这机会得咱们给创造。嘉宏那,我跟说;闺女那,你再劝导劝导。”“假如果儿真要蹚这浑水可咋办?”“我看不至于,关键还在于嘉宏。嘉宏象他爸,在原则上他不会出大差子。”“方云龙当年还跟他干姐做下苟且之事哩,要不哪有嘉宏这娃?我看,这孩子也难保与他这干妹子有什么清白!”
猜归猜,两口子还都是决定统一思路,虑着要女儿、女婿怎么和好,不敢太往坏处上想。
其后几天,方嘉宏会校友、访旧朋,着力地办着他的事。时下,留邓果儿交付表妹小水款待。适小山之女戴泠泠暑期里来投奔姑姑,眼瞅着就要初中毕业了,看能否在上海谋个高中借读。泠泠和果儿年差几岁,口音相似,二人叙话,才知乡隔两座山,竟是同一地界的人,亲近之情自不言表,吃喝游玩同作伴,却叫小水省了心。
一连数日,吕馨予没有回家,只是每日打电话问候父母,询问念祖的起居。吕、朱二人知道女儿在和女婿赌着气,只要略微劝两句,女儿就将电话给挂了,他们只能叹息着,再不作劝和。其实,吕馨予心里更难受,往日只要自己使些小性子,嘉宏就会变着法儿哄她、迁就她,而今她还幻想着那一幕重演,可就是石沉大海,焦等不来。干妈秦怡芝每天只知道礼佛喂猫,对她的感情问题问都不问,更别说宽慰她了。也许,干妈的感情都因公爹而用尽了吧,难道,我到老了也会这样?女人的命咋就恁苦!满姑姑而今倒自在了,琪儿复嫁了一位美国佬,举家都侨居阿拉斯加去了。罢了,咱也给自己放上几天假!她自个去旅游散心。可大暑天的上哪儿去?无非在避暑圣地胡乱地转了一星期。等她情绪仍不见回潮地回到家里,方嘉宏和邓果儿已带着念祖离开了上海,去了那不为人知的大山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