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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江月之鸢尾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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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虽未有半句苛责,但我知道他必定是生了大气的。他嘱咐了我不必见太子,我却生生捏造出了贵妃姬来,鸢尾心里定是将我认做了爱慕虚荣,一心贪恋皇家富贵的人。
对着满桌的盛宴再没有了半分食欲,吩咐了婢子捧了玫瑰露来漱口,便急急地往书房而去。
汀兰阁虽是鸢尾的书房,光线却并不太好,许是因为阁子后那一大片香樟树的缘故,总是透着一股子阴霾,让人没由来地烦闷。
我推门进去时鸢尾在里屋,光线很暗,他的脸半隐在屋内看得并不真切,我伸手想去掌灯,他悠悠开口:“再有一百零三日,便是我二十五岁生辰,成年皇子无军工,无业绩,母妃也并不得宠,二十五年来每日里我想着的便只是如何装疯卖傻,昏庸无能,好让太子和那些个皇子放下心里,给我和母妃一条生路,洗墨呵,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他忽得抬起头来,我这才发现他散了发,嘴角上有一点点刚长出来青色的胡子,眼里尽是落寞。
我最是怕他这般,心里难受急了。忙走上前去伸手拥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对他说:“不,鸢尾,你是最好的,我懂得你的隐忍,懂得你的不易和艰辛,我都懂的。”
他的头靠在我的胸口,将我的腰抱得更紧了些,许久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望着我:“洗墨,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对吧,对吧?”
我任由他抱着,很认真的回答他:“我会,鸢尾,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鸢尾牵着我回花满楼时,窗外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噼里啪啦地打着宣纸糊的窗户。
我为他斟了一杯茶,他接过饮了一口,末了,他说一句:“洗墨,你觉得太子如何?”
捧茶地杯子微微颤了一下,墨色的茶汤漏了一些在裙子上。
鸢尾拉过我整个身子坐在他腿上,他俯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洗墨,太子城府颇深,且不进女色,你若能得他欢喜,府中境况便不会如此举步维艰,洗墨,你可愿意?”
我转过头去对他明媚一笑:“只要能帮到鸢尾,洗墨自然愿意。”
他浅浅一笑,轻轻在我头上印上一吻,而后将我抱得更紧一些。
底下头来,瞧见自己穿的一双绣了并蒂莲的锦鞋,并蒂莲,寓意永结同心。
可是来日何日,时光漫长,人心易变,我与鸢尾的情意究竟又会如何。
再见到那个小乞丐,也就是当朝太子是七天之后。
宁王府设宴,借着鸢尾的生日宴,请了一众皇亲国戚并各色歌舞美人。
端坐在铜镜前,素香正用一把有香味的牛角梳为我盘发。素香是府中最会梳洗打扮的婢子,我任由她摆弄着,其实她动作很轻,但我总是觉得这三千青丝承不起那许多环佩铃铛,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今日所着是一件百褶七袖彩裙,裙底秀一色牡丹,妖冶非常,配桃花色的眼妆,实实是妩媚非常。脚踝上绑了七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做响。并未穿着,一双脚□□着。
丝竹声停下时,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迈着舞步上台的,只记得那许多男人眼里喷涌而出的情欲,女人眼里藏不住的醋意,小乞丐眼里的动容和震惊,以及,鸢尾微微点头的赞许。还有,歌里唱的: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阿娘,为什么我的眼里酸涩,心里盛满了悲伤。
一曲终了,掌声不绝。退场时甚至忘记是如何坐到茶座上的。
只是,我未曾料到的是卫喜,这个盛满异域风情,飘然若精灵的女子的出现,会让以后的日子变得危机四伏,步步难行起来。
卫喜她分明是凡人,却身段轻盈得可以御风而来,仅着一件轻透婵衣,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玉足纤纤,一步一趋皆是风情,饶是我这般活了上千年的老狐狸见了也忍不住红了脸。
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鸢尾,他正执着一只白玉杯,饶有兴致地盯着卫喜,这般轻佻且微微赞许地神色让我心中很是不爽,便急急地低下头来,不愿再多瞧一眼这场美人秀。
底眉时恰好瞧见面前拜了一盘贵妃鸡,心想人人皆在瞧美人,我便临幸了你们这些美味佳肴,也不叫那些御厨们白忙活一场。
一瞧着贵妃鸡便想起了小乞丐,心下便抬头看了一眼上位,正好撞上他迎面而来的目光,脸色绯红了一片。
抬手指了指台上起舞的卫喜,呶了呶嘴,示意他别看我,认真看美人跳舞。
他伸出一只手来摇了摇,撅嘴一笑,目光转回了台上。我忍不住,用识心术瞧了一眼他的心声,乐了起来。
宴会散了的时候,众宾欢乐,酒酣胸胆,夜色微熏。
我没瞧见鸢尾是卫喜,估摸着许是送那些宾客去了,便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开始慢慢挪回花满楼。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上前来,递给我一张条子,娟秀的字体写了:贵妃姬姑娘笑起来,比谁都好看。落款是一个景字。
心里一阵温暖传来,越发觉得小乞丐是个可爱极了的男子。
心里终究有些些不甘心和好奇,循着味道去找了鸢尾与卫喜,只是若是我提前预知了将见到的一切,宁愿那一日从未去见鸢尾,什么也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