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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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敬手中的匕首被宣鸿紧扣手腕后就哐当落地了，在漆黑的夜里这一声十分明显也十分刺耳。
含怒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宣敬手腕被扣得生疼，仿佛要折断了一般，痛得他龇牙咧嘴，而无哀满眼狠戾还未全部褪去，隐约还看到那股狠劲。他毫不客气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宣敬哭着道：“爹爹，无哀之前就一直很厌恶我，我约他出来想要示好，可是他却想要……匕首是我用来防身才带着的！”
无哀呵的一声，双手抱臂在一旁看戏。
“无哀。”宣鸿转头看向无哀道：“你呢？”
无哀无所谓道：“就他说的那样。”
宣鸿皱了皱眉头，暂不理会无哀转而轻声安抚着宣敬，并让顾承送宣敬回房。
无哀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父子情深的戏码有些困乏：“相爷若无他事无哀也走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站住！”
无哀背着宣鸿顿住了脚。
宣鸿道：“你为何不辩解？”半夜三更春华跑来与他说敬儿去了后院，没一会寒木也跑来说无哀不见了。同一个时间，那么猜也能猜到他们碰面了。他一直知道无哀不喜欢敬儿，但他若真想弄死敬儿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更不可能避不开那利刃！
“辩解什么？”无哀道：“我讨厌这个人，没什么理由，下次他再找我，我还应约，他再拿刀捅我我也一样会拧赌博他的脖子。”
无哀不喜欢宣敬倒也不是因为宣敬占了他位置，而是宣敬太过嚣张跋扈惹得他不爽罢了。
这话说得悖逆，宣鸿面色愠怒将手背了过去，正襟而立，今夜幸亏他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怒意悄然腾升，宣鸿道：“他怎么也算是你的弟弟。”
“所以呢？”无哀转过身仰头道：“在逃命的路上他害死了一对母子，他就不悖逆？而且我从来就没打算放过他,更何况他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宣鸿的眸色深了深，恐怕在无哀眼中，他也不过是带着血亲的陌生人罢了。
“你没打算放过敬儿，那你呢？你避不开那把匕首吗？”
无哀一顿，别过头避开宣鸿探究的目光，自嘲一笑道：“我也没打算放过我自己。”
宣鸿的心脏猛的一揪，痛也愤怒。
“你既然不想活何必耗到现在，要死就早死，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今日这么做是为了折磨谁？”话才出口宣鸿就后悔了，他这些日子来因为无哀的事疲惫不堪，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因无哀的话而被激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儿子，他满心的愧欠，换来的也不过是陌生人得对待。
无哀一怔，垂下头，身子有些微微颤抖：“我本来就没打算久活，所以我才不在乎追风下的什么毒，也不在乎以毒攻毒！是你不让我死！”
宣鸿上前一脚狠狠踢的在无哀的腹部上，把无哀踹得踉跄后退，直到背脊抵上身后的枯树才停了下来。
无哀躬身捂着腹部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又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满额冷汗。
宣鸿知自己愤怒之下失了力道，想上前查看无哀的情况，脚却仿佛被钉在原地，僵硬的迈不出一步。
“我会接近你是为了杀你。至于宣瑾辰……”无哀抹去嘴边的血迹，笑得讽刺：“他已经死了，早死在七年前。”
“我叫无哀。”说到这儿无哀的声音低下去许多，音调也染上了几分悲凉。
夜色太暗，无哀又垂着头，宣鸿看不到无哀的眼角微微含泪，看不到那悲哀的眼神。
从前他是想要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他有目标有坚持，而今他却发现他一己之力可笑又无力。他骗自己是恨宣鸿的，他想尽办法演戏做样子的接近宣鸿，却又总是狠不下心杀他，林中的那个故事让他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他过去恨宣鸿的理由是宣鸿为了功名利禄而抛妻弃子，可事实却并不是那个样子的。他的娘亲从不与他说过去的事，更是从没告诉过他，他们母子为何会在竹林里生活，为何不能出竹林。
所以他的娘亲过世，萧梓晔把他拎出竹林，他吃了许多苦头后便质疑，既然父亲可以顶起一片天，那为何要把他和娘亲丢在这儿。逃出思邈谷后他又经历了太多，看惯了世间的人情世故，若不是用着无哀的名字和那对夫妇希望无哀活下去，他都不知该为何而活。
悲从中来，无哀蓦的呕出了一大口血，心口与腹部的疼痛连成一片，疼得他两眼发黑，站不住只往地上跪去。
宣鸿一惊一个箭步立即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无哀。他抱得很紧，后怕又难受，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对生活已经没有了念想，对生死没有了所谓。他的儿子实在太善良了，就是太善良才会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别人受伤害，才会一次错永生痛。那些冷漠狠戾都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软弱悲伤的外壳，他甚至不惜双手染血用罪孽来偿还罪孽。
宣鸿抱着无哀悲伤不已，若是一个人没受过什么刺激没受过什么伤害，日子过得无痛无痒，又怎么会这般作践自己。
无哀醒过来的时候宣鸿还没走，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哪里难受？”
无哀撇过头将脸对着床里，他哪里都难受：“没有。”
“有就告诉我。”
无哀把头转了过来，抬眼望着宣鸿道：“告诉你就不难受了？”
“不要任性，你身上的伤表面看起来好了七七八八，实际上……”
“实际上就是你教我的那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不是？”无哀将目光投向了帷帐顶上。
宣鸿面色一冷道：“我不过是要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相爷这一踹无哀想注意也注意不起来。”
“你！”宣鸿第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在他的面前，就算是皇帝也得要给他面子。
正当屋内气氛压抑的时候，下人端着饭菜入内并摆放在桌上，宣鸿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他吩咐的小米粥和一些普通的家常菜肴。
“先吃点东西。”宣鸿站起身，目光却一直留在无哀身上。
无哀不想起来更不想吃任何东西，可是宣鸿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令他十分不舒服，他勉强的坐了起来，无哀挪了挪才扶着床架下了床。
“你腿上的疤……”宣鸿从前从不觉得无哀的左腿那么明显，但如今无哀左腿有箭伤，这一走动就分外的刺目，总能让他联想到那一条可怖的疤痕。
无哀不着痕迹的抚了一下自己的左腿，道：“相爷怎么总想了解这个，也有怪癖不成？”
萧梓晔跟他说的故事太短太简洁，无哀身上发生过的事，他并没有十分清楚，所以他只会责怪他不爱惜自己。无哀不说，他就无从了解。
宣鸿闭上眼睛，无哀自幼经历太多又无人引导开解……无哀若是能与他说这事的时候大概就是无哀敞开心扉的时候了。
无哀慢慢挪到桌子前，也不管长幼尊卑一屁股坐了下来。
宣鸿倒也没去计较，他随意落座。
无哀兴致缺缺，他弯着腰懒懒的拿起筷子，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食欲不佳。
宣鸿坐得很正很直，一手端碗一手执筷，吃了两口。
“多吃点。”说着宣鸿夹了一块嫩豆腐放进了无哀的碗中。
无哀垂目看着碗中的豆腐，用筷子将豆腐戳得稀烂。
“怎么，不爱吃？”无哀的动作宣鸿全看在眼里，他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想喝酒。”无哀直白道。
宣鸿一挑眉，道：“你伤势未痊愈，不宜饮酒。还有，你就这个样子吃饭的？”
无哀抬目看了一眼宣鸿，十分不情愿的直起身子，右手从桌子下放了上来。
宣鸿看到无哀的右手心一紧，目光避开了无哀。
无哀却毫不在意，挑起一根菜叶子，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之后又吃了几口便开始百无聊赖的戳起每个盘子的菜。
“不吃饭身体能好吗？”
“我想喝酒。”
宣鸿放下筷子，瞥了眼无哀道：“你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你养好伤，我放你走。”
“呵！”无哀笑道：“无哀没那么傻，相爷怎么可能放我走？”
“怎么不可能？”宣鸿淡淡的反问道。
无哀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失落感，但是他掩饰得很好：“真的会放我走？”
“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你屡次刺杀我，我也不好让你待在我身边。”
无哀的失落转成了不爽，他冷笑着不再说什么，埋头吃饭。
“这么挑食的吗？”宣鸿几乎没看到无哀吃什么菜。
“相爷管得太多了。”话才说完无哀就侧过身去将吃下去的几口粥都吐了出来。牵扯腹部的那一脚伤疼得他七荤八素冷汗连连，甚至怀疑他吐出来的是血而不是粥。
他听到旁边的那个人有起身的动作，但似乎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吐完之后就是烧心，烧得无哀浑身无力。太难受了，他右手摁着腹部，左手搁在桌上，额头抵着手臂，埋着头喘息了好久。
“哈，无哀福薄命浅，相爷的好意当真无福消受。”
宣鸿明明想上前拍拍无哀的背，想查看一下无哀的情况，可是他依然分毫未动。
不是不想做，而是他总觉得无哀会拒绝会抵触会抗拒，他便没了那份力量。
“你这样，你娘亲一定很不高兴。”宣鸿压低着声音说：“难道要我像萧梓晔一样，打到你听话？”
无哀猛的抬起苍白的脸，目光灼灼。
“不要拿我娘来压我。”无哀喘了口气，又道：“您想演父训子，无哀也能尽量配合，您要想打那可要赶紧的。”
宣鸿蓦然想起，这个孩子扛刑很是厉害，而且这身上的毒不解，光靠以毒攻毒根本不知还能撑多久。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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