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渐安》玉楼宴罢

18、关羽，吃醋

　　次日，曹操兴兵，举师东征，火速破沛县，拿下邳，大破刘备。
　　“主公先走，羽断后。”那是个高大的男子，手持长刀，刀锋刻有双龙栩栩生威。
　　“孤…”刘备有些犹豫。
　　关羽长身而拜，“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嫂嫂与子侄，羽定誓死相互。”
　　刘备看了看身侧的妻儿，叹了口气，摸摸儿子的头，“禅儿，爹心比天高，欲成就一番大事，今日顾不得你们了。”
　　甘麋两位夫人盈盈拜倒，“夫且去，少主妾定以命相护。”
　　刘备最后看了一眼，远眺下邳，城破山河乱，长叹一气，“曹孟德，这一笔，孤记住了。”继而冷笑一声，“郭祭酒，备，受教了。”甩袖上了马车。
　　关羽遥遥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收回视线，长刀一横，立于城门口，高喊，“曹贼安在，关云长领教请战！”
　　包围在城外的兵马徐徐分开，一阵，一乌袍银铠下骑赤红悍马的中年男人从中而出，低头俯视着关羽，漫不经心的说道，“刘备跑了吧？”
　　说的是疑问的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关羽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放肆，岂直呼吾主姓名？”
　　曹操嗤笑，“孤敬云长是个英雄，只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安用曹贼赞我？”
　　“为刘备拖时间啊？”曹操开口反问，“别岔话题了，他能逃是因为孤肯放他跑。”
　　关羽一惊。
　　“奉孝和孤说，云长所向披靡，虽不敌温侯威猛，也确是一方豪杰，孤今日放刘备走，便是想征辟你。”
　　“不可能！”关羽想也不想便拒绝。
　　“不可能？”曹操轻笑，“便是想战死沙场，甘麋二位夫人也不顾了吗？”
　　关羽猛然回头，看向两位夫人。
　　“将军不必顾惜妾…”
　　“此时开战，云长便是胜了，甘麋二位夫人和你的小主子安能保全？”
　　“…”关羽握紧拳，迟迟无法言语。
　　曹操也不急，悠悠坐在马上，直接招呼着兵马入城。
　　最后，曹操骑马走到关羽面前，关羽退了一步，抬头仰视着曹操，“我非臣服于你，只是形势所迫。”
　　曹操微笑着点点头。
　　关羽咬紧牙，眼睁睁瞅着曹操从身侧而去，高举的刘字旗被折下，换上了曹。
　　“曹贼。”声音从牙根咬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别这么生气嘛。”
　　关羽一惊，忙转过身去。
　　那是个身着白色绸缎的青年，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就是一方诸侯也舍不得征战之时如此奢华，而这个青年由上而下皆是一身贵胄，一眼看去便不是寻常人。
　　关羽皱眉，长刀一扫，冷声问道，“孰人”
　　被剑锋划落了两根头发，青年也不怒，只是眯眼笑道，“郭嘉。”
　　“是你？”关羽讶然，郭嘉大名早有耳闻，刘备时常念着有这样一个人辅佐，更是这一次将刘备打的不得不逃跑。
　　郭嘉含笑点点头，“将军还在外面站着否，今次城破，主公为得将军这样的大才大肆开宴，将军请吧。”
　　“…”关羽收回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曹孟德派你来请我？”
　　“非也，”郭嘉摇头，“只方才见将军一人立于城墙之下，便想着来与将军说两句，”说着正色道，“主公真心倾慕将军之才，纵使将军最终不栖身曹营，主公也会善待将军。”
　　关羽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但终究是表情不在那么沉重了，收起长刀便要入城门。
　　郭嘉疑惑挑眉。
　　“羽便与祭酒去赴宴。”
　　郭嘉愣了一下，随后弯了好看的眉眼，灯火之中显得格外干净，全然不像一个玩弄人心于鼓掌的人。
　　不过，谁说得准呢。
　　关羽没再说话，只是从容的站好，由着郭嘉将人引入宴会之地。
　　本以为曹操军队战无不胜，定然是治军有方，却不想眼前这看似知礼的军事祭酒，连让人通报都没有，撩开军帐便进了去。而他又哪知道，这些年靠着陈群荀彧，军纪早不同当年，入门不用通报的，也只有郭嘉一人。
　　一时间，关羽反而有了些迟疑，不知是请人传送一声好，还是直接跟着那人一同进去。
　　哪知那人进了去，又退了回来，轻笑一声，“愣着做甚？”说着一把拉住关羽的手腕入了门去。
　　掌心中的手有些冰凉柔软，像极了温柔的水乡，全然不同于自己的粗糙，关羽突然想笑，这一双纤纤玉指，是用来指点江山的。
　　还不待关羽反应过来，郭嘉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因着只是庆功宴，算不得什么正式场面，座次便也是随意着，只是到底这些日子整顿军纪让一些人在不敢如以往一般，都安安分分的坐在本该坐的位置。
　　谁想郭嘉一进，连看都不看，便往着主位上去了，那里曹操正端坐在上，面朝郭嘉微笑，对着郭嘉一举樽。
　　郭嘉报以一个更是灿烂的笑，轻巧的踩上高阶，落座在曹操身旁。
　　郭嘉拿过酒樽一口饮入。
　　没有人招待，除了刚入时招来的目光，在无人理会，关羽没去曹操面前自讨没趣，四处看了眼，目光落在本该是郭嘉坐的位置空了出来。
　　关羽忽然明白过来，笑了一声，便直步过去。
　　“长生啊…”待关羽坐下后，曹操突然开口。
　　关羽淡淡的抬起头，看向曹操。
　　“长生英雄之名远扬，去岁孤将吕奉先斩于马下，得了个宝贝，”曹操轻笑，“这宝贝性子烈得很，孤帐下无人，奉孝便念着，把这宝贝与了长生。”
　　说着，曹操一拍手，军帐由外被人撩起，遥遥一看，赤血，枣骝色，棕色马鬃，高头大马漂亮极了。
　　关羽猛然站起，目光灼灼的看着那马，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
　　“莫与孤客气，这些直当是孤送与长生的见面礼了。”
　　“…”关羽这才回过神，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曹操，“此马，当真送我？”
　　“一言九鼎。”
　　“…”关羽握紧拳头，身上崩着力气，“我不会效忠于你。”
　　“没事。”曹操毫不在意。
　　“…”关羽愣住，马上回过神，“我也不白让大将军失了马，日后有用的到羽的地方，力所能及，定赴汤蹈火。”
　　“也不用以后了，孤与本初战于官渡，本初手下四庭柱，着实让孤头痛啊。”说着曹操侧头看了眼一旁的郭嘉，郭嘉善于算计人心，关羽其人最讲义气，断不会白要别人的东西，用赤兔马换关羽为曹操征战这笔，算得上值。
　　果不其然，听闻曹操此言，关羽想也没想便答道，“便是这样，羽为曹公斩了便是。”
　　郭嘉低垂下眸，看着酒觞里的酒水，轻笑。
　　曹操暗暗的捏了捏郭嘉衣袖下的腰身。
　　郭嘉正襟危坐。
　　“好，孤便在这里谢过长生了。”
　　关羽没有接话，反而渴望的望向帐外。
　　郭嘉见此，“将军若想去，便去看看吧。”
　　关羽没有推辞，对着郭嘉一点头，便出了去。
　　不速之客的离去让一度有些冷凝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初战告捷，大战前夕的紧张在这一场庆功宴上变得微不足道。
　　郭嘉仰靠在曹操身上，也不再故作风雅的一杯杯的喝，抱起个酒坛子一口又一口的喝着。
　　曹操知道他心下压的太重，屡次劝导不开，便由着他喝，自己拎起一旁的酒坛子撞在郭嘉的上，面对郭嘉怔愣一笑，仰头就喝。
　　郭嘉看着曹操，酒水的晶莹顺着喉结滑落滴在银白色的铠甲上，心中的紧绷感瞬间得到了缓解似的。
　　这些日子事情良多，曹操头疾复发，袁绍大军压上，紧接着刘备由后突袭，这些事压在郭嘉心上，郭嘉不说，曹操也不问，只是陪着郭嘉。
　　郭嘉伏在曹操怀里笑出了声，这便是知己，无须多问，这便是爱人，始终陪伴。
　　想通了的郭嘉扯住曹操的胡子用力一拉，有几根银白色的便被扯落，“阿瞒，你这老的太快了，前些日子刚长的胡子，都有白的了。”
　　“自是比不上奉孝风华年少。”曹操也不生气，只是挑起眉，将落在郭嘉身上的胡须摘了出去，扔到一旁，“心情好了就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郭嘉抿了抿唇点点头，由曹操扶着坐起了身。
　　郭嘉坐直了身子，便听曹操笑道，“许久不曾与奉孝对饮了，今日还不借机痛饮一番？”
　　郭嘉闻言扬眉，“罢了，孟德兄别是头疾再犯了，嘉可不愿终日伺候个老头子。”
　　曹操摇摇头，没有反驳郭嘉的打趣，只是从郭嘉手里拿过酒坛，“说不得你，不然又要与我闹脾气了。”
　　郭嘉抿起唇，好看的梨涡若隐若现，也着实是饿了，素手持起箸，捻了一筷素水茄。毕竟是行军作战，比不得国都，吃穿用度皆是能省便省，连曹操桌上也只有一道荤腥。
　　谁想，方才夹起，曹操便凑了过来，就着郭嘉的手一口给吃了下去，郭嘉忍不住皱起眉，“孟德兄？”
　　“来来来，礼尚往来，”说着曹操把着郭嘉的手，夹了一大块肉放到郭嘉嘴边，“张嘴。”
　　“…”郭嘉扶额，“嘉不要唔…”还未说完便被曹操直接将肉塞入嘴里。
　　食不言，寝不语。郭嘉无法只得安静的嚼着口中之物，用眼神嗔着曹操。
　　曹操拉过郭嘉的手细细揉搓，眸色有些深沉，“本就是给你准备的，你看孤何时搞过特殊？这儿日子苦，前些日子奉孝为孤操碎了心，瘦了不少，孤看着心里疼。”说着摸摸郭嘉的头发，“好容易拿下下邳，不给你好好养养怎么行？”
　　郭嘉一时无话，缄默了，也就由着曹操了。
　　二人并肩坐着，衣袖连到一处，旁的人看不到案下的情景，曹操先还是摸着郭嘉的手，后来似乎是看出了郭嘉的顺从，开始有些放肆了起来。一会低下头亲吻自己拉着的手指，一会趁人不注意便摸摸这碰碰那的占便宜。
　　“孟德兄…”郭嘉无奈，“嘉不想…”
　　这些日子，郭嘉乏的很，一直提不起劲儿，身子骨本就有些撑不住，哪里经得起情事。
　　曹操听闻，手下动作一顿，不再动作，只是揽住郭嘉的腰身，深深呼吸一口气，被摸的人没有感觉，摸的人反而先坐不住，郭嘉有些好笑的看了眼曹操。
　　曹操撇撇嘴，手下的身子越发纤细了，这腰身搂着竟然有些硌手，不禁心下一叹，也知道前些日子自己病着让这人伤了元气，到了现在仍未养好。
　　平复了下欲望，又给郭嘉连连夹了几箸，才在郭嘉的拒绝下讪讪的放弃。
　　宴罢，众人都散了，曹操遣人守在门口，不让人进，一把将郭嘉压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来。
　　郭嘉笑着躲了开，谁想曹操脸色突然阴森下来，按住郭嘉的肩盯着人看。
　　“阿瞒？”郭嘉被弄疼了，不由得皱起眉。
　　“莫要以为孤没看到方才关羽是被奉孝拉着进来的。”曹操压抑着声音，隐忍着内心的涩意。
　　“…”郭嘉一愣，继而没忍住侧过脸笑出了声，“竟又是醋了。”
　　“孤不是醋了，”曹操放开了钳制，把郭嘉搂入怀里，“孤只是害怕，年岁越大，越怕。”
　　“今岁嘉以第三次听闻主公这般说了…”郭嘉扶额，好话赖话都说了，硬是没用，郭嘉也有些累了。
　　曹操能感受到郭嘉的疲惫，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搂着郭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孤不再说了。”
　　“嗯...”郭嘉有些懒的理人。
　　“…”曹操沉吟了一阵，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
　　只见曹操走出军帐，帐外传来曹操的声音，“找数个好人家的闺女送到关羽帐中吧，要不要随他，只说是孤给他填房的。”
　　“…”郭嘉抬起手肘捂住脸，丢人现眼，有些不想和曹操说话。
　　不一会，曹操吩咐好便又走了回来，过来便要去抱郭嘉，被郭嘉一扭给躲了开来。
　　曹操皱眉，“奉孝莫闹。”说着便拉开郭嘉的手，与人对视。
　　郭嘉直视曹操，“羞不羞？”
　　“…”
　　郭嘉仰躺在席上，抬头看着曹操，起手放在曹操脸上，“至于吗？”
　　“不至于。”曹操坐在郭嘉身边，手握住放在脸边的手拉到嘴边亲吻，“但是孤控制不住自己。”
　　“…”郭嘉叹了口气，想要抽回手却被握的很紧，那是曹操的温度，由不得郭嘉避开后退，“世人都夸孟德兄胸襟宽广远非常人所能比，今日竟这般小心眼儿，真不像平日里的你，”低声又加了一句，“到像是刘备。”
　　“…”曹操这次是真被郭嘉搞得没了脾气，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他若听到，定要气疯了。”
　　郭嘉打了个呵欠，不再提这茬儿，“不早了，寝吧。”
　　“好。”曹操先是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俯下身一把把人抱了起来，“莫在这睡，回帐里吧。”
　　“嗯…”
　　“明日回都，又要开始累了，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