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传羽》画堂春

7、07

　　一本泛黄的册子，里面记载了暮绝门里最厉害的武功，断魂斩。一种极为厉害的刀法，与七彩石一起被前两任暮绝门门主傅博称为暮绝四宝中的其中一宝。
　　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些死在她手中的暮绝门徒死前要说未说的话，还有他们死前诧异惊讶的眼神，那是因为他们对开山祖师爷最得意的武功刀法是如何的熟悉。对她，暄沫蓝的剑法招式是如何的熟悉。
　　诧异，自己竟要死在自己学艺不堪的刀法下。
　　惊讶，从来没人练成过的武功居然从一个外人的手下有幸窥见。
　　虽然暄沫蓝使的是剑，但刀剑本同宗，形变意不变，法变隋不变。她的司灵剑法和断魂斩的套路本来就是同出一脉的。
　　而想算来，她还算得上暮绝门的半个门人，只是是事难料，暮绝门竟然是灭在自己的手中。
　　暄沫蓝站在林间的小屋前，白月光下看着屋檐木拦内的琴出了神，眼前妨若有一个一尘不染的白衣男子抚琴其上，神情怡然，只是眉心的那簇深痕始终不平，手下的十一弦弹来弹去也只那么相同的一曲，不曾换过。
　　不知他现在是否找到了那个让他牵心一辈子的人了吗？

　　她走进屋子，里面干净整洁，无一污尘之物。果然是师傅的居住之地，就算他离开了这里这么多年这里还处处残留有他的气息。
　　字，画，琴，还有墙上的一把短剑。
　　站在墙上挂着的师傅的自画像前，栩栩逼真的身影，如同小时侯低头站在他身前一样，只是画中的人双鬓少了些华发，多了些飒爽的英姿。
　　师傅，我把暮绝门灭了，这算是欺师灭祖，背弃师门了吗？
　　师傅，您从来都不告诉我有关你的事，若是我知道您和暮绝门有关，我就……
　　难道真的会为了一个陌生的暮绝门而背弃传羽楼？和他敌对，不会，这点她是肯定的。
　　“我，暄沫蓝发誓，只要传羽楼不弃我而去，我决不会先背叛它。”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很深的印在心中。
　　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传羽楼的。

　　一侬华月自空而倾，屋外，风过，吹起了一直伫立在门口之人的黑发。
　　嗷嗷直立，英气逼人，颇有王者之象，但他只是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屋里人的变化。

　　许久，屋里的人没了动静，安静亦如漆黑的夜。
　　外面的人也经不住好奇心的折磨，终忍不住启身推门欲进，一只脚踏在有干枯青苔的木门槛上打住不前，伸手摸了一下怀中的东西，还在，这样应该不算是打扰吧，他本来就是有事情要请教里面的人的，他想着。
　　屋里有人进来了，暄沫蓝心中一惊，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应该是他吧。能在她强烈的肃气之下还能不动声色的人也只能是他的了。
　　不由松开戒备的心，含头微撇，却没转过来，淡然的对身后的人说：“跟你讲个故事！”
　　音如玉沁，甚是好听，身后的人不由自主的把半开的嘴又闭上，欲说的话又收回。安静的听她讲一个故事。
　　暄沫蓝看着眼前的画像迷离的眼神游走在上面，悠长的言语开始讲一个仿佛很古老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个被父母，被众人遗弃的小女孩，她绝望的一个人睡在形同废墟的家中静静的等死。
　　你知道死的滋味吗？就是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睡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死，所以等死比去死更加的难受的。
　　后来有个很像神仙一样的叔叔带她离开了废墟，他牵着小女孩的手安慰她说，她不是弃儿，告诉她，她是老天最眷顾的女孩。这个神仙叔叔还跟她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
　　那时侯小女孩觉得很幸福的，被遗弃的感觉很快被欣喜给替代。
　　只是小孩子而已，不快乐的事情是很快就会忘记的。
　　神仙叔叔跟她说他是她傅，然后带着小女孩到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山谷，山谷很漂亮，没有杀戮，没有血腥，一片祥和，世隔绝，叫做恋蓝谷。
　　在谷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师傅人很好，从来不骂小女孩，也不打小女孩，因为师傅的话很少，或者从来不跟她说课余话题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给了小女孩一个名字，十年来却从来没有叫过一次。
　　每天师傅会教她很多东西，抚琴、作画、写字，唯独不教她武功，师傅练功的时候也不准小女孩在一旁看。
　　小女孩很渴望能多得到一点师傅的关注，哪怕是严厉的斥骂或者用藤条抽打也好，但这似乎对她来说也是奢望的。
　　她开始不按时完成功课，开始学会用小刀把琴弦把割断，开始把毛笔的毛给拔掉，但这样换来的只是师傅更加漠然的对待。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大雨盘陀的初冬，师傅终于跟她说话了，他看着她定定的说，也许当初我决定收养你是错的，原本我以为我可以改命的。
　　师傅竟说他收养她是个错误的决定。
　　小女孩刚得到的温暖刹时间冻结成冰被击得粉碎，比其这初冬的薄寒师傅的话语更让她寒心彻骨，被世所弃的感觉强烈而又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