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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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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并给予着)
在爆炸后的地下掩体中醒来,在绝对的黑暗中发现两人都还活着,却不知还能活多久,很难说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但当白玉堂突然意识到他一直默默喜欢却不敢表白的猫儿,其实很可能也悄悄地喜欢着他,那么确定这份感情,就变成了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猫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白玉堂欢欣雀跃的声音之后,是诡异的沉默。
白玉堂凝声屏息,没有追问,心里却慢慢开出一朵花儿来。
展昭的沉默,不但没有打散他的热情,反而让他更加激动起来。
猫儿没有像往常他发疯笑闹时冷冷地扔过来一句“神经病”,也没有像他往日刻意捣乱时直接踢过来一脚。猫儿没有马上否认,就已经说明了答案是肯定的。
“猫儿,你也喜欢我!”白玉堂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自问自答,那声音里的喜悦简直呼之欲出。
白玉堂不是矫情的人,他知道猫儿感情内敛,既然猫儿不肯把答案说出口,那就由他来代劳吧!
可是,回应他的,仍然只有沉默。
“猫儿?猫儿!”白玉堂忽然有些心慌,就在他正准备倾身过去查探猫儿会不会是被他吓晕过去了时,才听到展昭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也……喜欢你。”
白玉堂像是突然被电到一样翻身而起,凭着刚才摸索的记忆准确地抓住展昭的手臂,紧紧地握住不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角竟然有些湿润,只是一连声的叫着:
“猫儿!猫儿!猫儿!……”
一向牙尖嘴利的白玉堂此刻竟然完全想不到该说什么,只一味地叫着“猫儿”,他想要更亲密的抱住展昭,却又顾忌他身上的伤口,只能把握住展昭手臂的手握得更紧,几乎要掐进肉里去。
展昭感受着手臂上热情的力度,听着白玉堂激动的声音,侧头看着一片漆黑中白玉堂的方向,觉得似乎能看到他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后,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对白玉堂说出这句话,他不想让白玉堂背负着愧疚与他生死诀别。
如果他们只是战友关系,那么依照在特战队久经训练的战场思维,在生死一线之际,选择利益最大化的生存方案,是即使痛苦也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可一旦加入了不一样的感情,这个选择,就不但会把痛苦放大一万倍,甚至可能直接走向最优选择的反面。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而清醒的人,曾经亲手解除过已无生还希望的战友的痛苦,也曾经为了保全其他人的生命而把自己置于险地。
在这漆黑的地下空间里,他刚刚清醒过来就已经在心里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牺牲自己,增加白玉堂生存的可能性,是眼下情形可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他所要考虑的事情,只是如何说服白玉堂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可是……白玉堂突然又直接的问话,像惊雷一般打乱了他所有的盘算,令他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当白玉堂话音落地后那不该有的沉默延续了三秒钟的时候,展昭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否认的机会。
不是不开心,竟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到来之前被告白,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也就不算是孤独到死了。也不是不庆幸,竟然在已经决定隐瞒之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不用带着遗憾长眠,也算是老天对他的安慰。
可是……他要怎样让这个激动的家伙在刚刚知道了他也喜欢他之后,就抛下他自己求生呢?以展昭对白玉堂的了解,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展昭微笑着听白玉堂在耳边一声声的唤他,情深意切,一向坚忍的心里,却苦涩一片。
他默默吸了口气,舒缓了一下因为绷得太紧而有些疼痛的咽喉,才终于开口。
“好了,别叫了……”
“嘿嘿!猫儿!我……我就是太高兴了!原来……你并不是对我完全没感觉,原来你真的也喜欢我!”
白玉堂的字字句句都带着喜悦,和展昭内心的纠结不同,他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现在完全沉浸在狂喜中,几乎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并没有讨厌过你。只是你……总喜欢找我麻烦。”
展昭听得出白玉堂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心里一片柔软,不管怎样,先让他开心一下吧。于是不再沉默,轻声跟他聊天,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偶尔因为疼痛而岔开的气息暴露了他伤重的事实。他并不打算告诉白玉堂其实他伤得很重,现在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可一旦感染就会立即恶化。
“猫儿,我不是找你麻烦,我就是,就是想让你多关注关注我呗……”
“幼稚!”
“嘿嘿,猫儿,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干嘛不早说啊?害我整天胡思乱想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你总在我眼前晃悠,慢慢的,就入了眼吧。”
“白爷爷我英俊又潇洒,把你眼晃花了吧?”
“眼前整天有只耗子上窜下跳,是有点眼花。”
“什么叫上窜下跳,明明是威震八方啊!”
“呵呵……一只小白鼠,威震八方……你是从二次元来卖萌的么?”
“咦?猫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牙尖嘴利的?”
“……”
两人为了尽量减少能量消耗和氧气消耗,互相表白了心意之后,都在理智的控制下尽量减少了交流。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并没有感到空气窒闷,这说明这个地下掩体的通风管道仍在起着作用,这也许是他们目前困境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没有了缺氧的威胁,白玉堂便按捺不住刚刚与猫儿互许心意的兴奋,忍不住要跟展昭说话。也许是因为眼睛看不到人,就更想听到他的声音。
白玉堂从展昭中学有没有暗恋的女生一直问到他与赫莉怎么相识,几乎就是现场版的情史调查。
展昭初时觉得他好笑,还耐心回答,后来实在太累,又忍痛忍的辛苦,便不再理他。白玉堂怎么闹他,他都不再应声,总算让他消停下来。
两人为了不错过搜救人员可能传来的信号,交替着睡觉。白玉堂自忖没什么严重的伤,便尽量让展昭多休息。但他不知道,每次他让展昭喝水的时候,展昭都只是少少的吸一点点润一下口唇,几乎没怎么喝水。
黑暗中没有了明确的时间概念,白玉堂便在躺着的时候安静的数自己的心跳来估计时间,然后每隔约摸一个小时,就摸出一颗子弹来摆在一边。换他睡觉时,就让展昭接着数。虽然并不准确,但至少不会完全失去时间感。
他摸索着数出自己用来计数的子弹已经28颗了,又摸摸水囊,他喝得省,剩下的水大概仍有水囊的三分之一。他们两人身上都有高能量压缩食品,所以他们能撑多久,就取决于剩下的水能用多久。当然,最可悲的情况是,连自己的尿液也得算是可利用的液体。
白玉堂闭着眼睛听展昭轻声的呼吸,心里一片宁静。他从来不信鬼神,可是此刻却非常感谢上天。虽然是在这样的困境中,他至少还有展昭作伴,而且得到了展昭那一句“我也喜欢你”。他不相信老天会在给了他这样巨大的幸福之后,就转手安排他们俩告别这个世界。出于这样毫无根据全无理性的理由,他坚信他们一定会获救。
不同于白玉堂的乐观,展昭再次醒来时,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他在发烧。这个时候发烧,几乎就可以立刻判定伤口已经感染了,他不认为那么大面积的创伤,他能凭着自己的免疫力就扛过去。而感染一旦发生,他的生命力就会开始迅速流逝。
展昭悲凉地无声笑了笑,他的生命,或许快到头了。
“白玉堂……”
“你能对我换个称呼吗?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太生分了!”
“……白耗子?”
“……叫我玉堂!”
“……玉堂……”
白玉堂一喜,这才翻身趴在展昭旁边,问,“怎么了?你肯理我了?”
“……如果,这次回不去了,你有什么遗愿吗?”
“你别这么悲观,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我只是问,「如果」?”
“唔,你呢?你有什么遗愿?”白玉堂不答反问。
“我啊……我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本来是没什么牵挂的。只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资助一个孩子,如果这次回不去,给她的资助就中断了。你要是能活着出去,我想让你帮我继续资助她。”
“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你也能。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死。”白玉堂立刻抓住了重点。
展昭无奈的笑笑,没有反驳。
“嗯,那我想办法留个信息,若是救援能挖到我们,至少能帮我完成遗愿。”
“好,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帮你用子弹把他的名字摆出来。战友都不笨,很容易查到信息和关联。”
“她叫关雨,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多大了?你怎么会资助她的?”白玉堂的语速明显有点快,口气也有点不对。展昭虽然已经接受了他,但这只会增长他的占有欲,因此不管男女无论年龄,他都会先当情敌对待。
展昭自然听得出白玉堂的介怀,失笑之余,慢慢道,“是我以前执行任务时救过的一个孩子,还在上小学,明年应该考中学了。她父母都被毒贩杀了,和我一样,是个彻底的孤儿。”
展昭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但白玉堂却觉得听着十分心疼,于是拍了拍展昭的手臂说,
“以后,有我。”与你生死与共。后半句白玉堂没有说出来,觉得有点矫情,但他心里确是这么想的。
“嗯。”展昭轻轻的应了一声。
以后啊……是个让人心动的词。
展昭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此刻,这个本来普普通通的词,却让他心中黯然。
就在几天前,他刚刚从白玉堂的身边逃离,正是因为惧怕“以后”。
太多次从死亡边缘挣回一条命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于是从来没有奢望在自己可能不会很长的人生里,能拥有一段称得上亲密的感情。
而白玉堂那样的身世背景,也绝不可能容得下他身边有一个同性恋人的存在。
所以,那时,他不敢去想“以后”。而现在……恐怕,不会有以后了……
“你的遗愿呢?”展昭又问了一次。
“我的遗愿啊,嘿嘿……”白玉堂诡异的笑声带着些不怀好意。
“怎么?不能讲?”
“不是,我是怕说出来,你会跳起来掐死我。嘿嘿……”
“……那就别说了。”展昭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哎,别呀,你都告诉我了,我也得告诉你。”
“到底要不要说?”
“我的遗愿就是……我想上你!”
“……”
白玉堂话一出口便就地滚了两圈躲开了去,他知道展照现在没力气跳起来掐死他,但要踹他一脚还是做得到的。
可是,展昭根本没动,也没有出声。
“猫儿,你生气了?别呀,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白玉堂小心翼翼往回爬,一边陪着笑哄展昭,生怕刚靠近就被踹飞。
“你这么龌龊的愿望,好意思带着去见阎王?”展昭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让白玉堂愣了一下。猫儿竟然没生气?还跟他开玩笑?
“这怎么能叫龌龊呢?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欲望,这是无比正经的身心一致呀!”
白玉堂于是笑嘻嘻的爬回展昭身边,对于猫儿没有生气这件事,又惊又喜。
“……嗯,来吧!”
“啊?”白玉堂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想上我吗?”
“啊?”白玉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短路了。
“不要就算了。”
“要!当然要!”白玉堂突然醒过来一样,激动地一下子坐起来,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可是猫儿,你的伤……你受得了吗?”
“没问题,你小心点别碰到我背上的伤口就行。”展昭的声音温和镇定,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白玉堂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慢慢贴近展昭,有点像在梦游,“猫儿……我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真的可以?”
“困在这里,左右无事。既然一时还死不了,能完成的愿望何必留作遗愿?”展昭轻松的语气中带了些调侃,立刻消除了白玉堂的紧张感。
大白耗子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凑近过来,“猫儿,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满足死囚临刑前最后的愿望啊?”
“这么罗嗦不像你啊!”展昭轻笑。
“那我可不客气了!”
白玉堂根本不需要对自己做什么准备,他几乎是在确认展昭真的同意让他亲近的一瞬间,就已经箭在弦上了。纵然眼下完全漆黑的空间里,近在咫尺却彼此不见,他脑海里展昭的样子却鲜活无比。格斗场上初见时轻盈利落跃上拳台的身形,面对他刻意寻衅时气恼又无奈的模样,执行任务时耳机里传出的沉稳又坚定的声音……展昭的一切,早已经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不需要依赖任何感观,却清晰无比。
直到他双手都贴在了展昭身上,他仍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小心地避开展昭背上的开放创伤,慢慢贴近他,白玉堂觉得自己像个初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心跳乱成一片,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白玉堂声音里的雀跃激动,和小心翼翼贴到自己身上的手掌,对比鲜明。绝对的黑暗中,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展昭还是闭上了眼睛。来自白玉堂的任何触碰,都让他无法抑制地颤栗。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闪躲、不逃避。
“你能利索点儿吗?”
展昭受不了白玉堂这种花痴般的爱抚,忍疼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忍这种痒到心里的挑逗,终于忍不住出声吼他。
“猫儿,你这么一吼我,我才觉得我不是在做梦!”白玉堂傻笑。
“你——”展昭无力,“你要上就快点儿,不然就滚开。”
展昭虽然没有经验,但也明白白玉堂是想多些准备好让他放松,但他自知没多少体力了,不想在过程中晕过去,只好打断白玉堂的温柔。
“猫儿,原来你这么急着想要我!”白玉堂仍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带来的眩晕中,无论展昭说什么,他都乐陶陶的自动理解为自己认为的意思。
“……”展昭根本懒得回应了。
白玉堂嘴上虽然这样讲,但手上还是加快了动作,他尽可能温柔的帮展昭做准备,体贴的在他身下垫好自己的衣服。装备中有防晒油和枪口防沙用的安全套,竟然无意间派上了用场。
展昭本是抱着临死前能稍稍回报白玉堂情意的心思,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并没有对此产生任何心理或生理上的抗拒,而是那么自然地就接受了白玉堂。可惜,他无法认真投入地去体会白玉堂尽量体贴耐心地带给他的初体验。
展昭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去对抗背部伤口越来越难忍的疼痛,因为那疼痛会让他不由自主肌肉紧张,他得不断提醒自己放松身体。他很清晰地发觉,发烧令他越来越虚弱,体力也在流失,除了强烈的痛楚,其它知觉都有些迟钝了。他紧紧咬着牙关,希望自己能保持清醒状态,尽量多坚持一会儿。
完全沉浸于猫儿竟然会同意他亲密举动的意外之喜,白玉堂从一开始就几乎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纵使展昭一直没出声,但只是猫儿隐忍的喘息,就足以让他沉溺其中,但也正因如此,他没有意识到展昭有些异常的热度其实是低烧引起的体温升高。
有些昏沉的展昭不知道这场发生在完全的黑暗中不可描述的事情持续了多久,他几乎调动了全部的意志来对抗人体自我保护时产生的昏睡欲望。从头到尾他都坚持着让自己不要失去意识,直到感觉身后的白玉堂一阵紧绷后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在旁边,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舒服吗?”展昭低低的声音有些哑。
“欲……仙……欲……死!”白玉堂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满足。
“……那就好,”展昭在黑暗中勾起唇角,“我累了,睡一下。”
“猫儿,你没事吧?”白玉堂警觉地转过头来。
“没事,累。”
“嗯,那你睡吧,我会善后的!”白玉堂顽皮地比了个童子军的礼,可惜展昭看不见。
“……”
随他吧,顾不上了,展昭意识已经昏沉,放松下来的意志再也扛不住,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