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南飞向天涯》亦舒欢

14、女人善变

　　“沈姑娘说的是，奴家一介女流，独自一人上路多有不便，唯有寻一个武艺高强，颇有信誉的女镖师方才安心。”杨大小姐，沉呤片刻，虽不知这丫头心中打了什么鬼主意，但也还是将托镖女子原话复述了一遍。
　　“噗，原来如此，”少女忍不住轻笑出声，微微冲着她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自报了家门：“小女子姓云，单名一个清，乳名奴家。”
　　“瞎扯！”小壮闻言不过低哼一声，对她撒谎的水平呲之以鼻，十分不屑。
　　云清也不恼，圆溜溜地眼睛一转，俏皮却又毫无顾及的将他的话给驳了回去，并且让众人皆无法对她的说辞说出一个不是来。
　　“我是不是叫这个名，有意义吗，即便是明知道我在说谎，你们有证据吗？并没有吧，女儿家的闺名金贵，乳名更是隐秘，难不成你们还要上我家问一问方才死心不成么？”
　　见众人一时无话，云清态度更加的嚣张：“还是说向来一诺千金的杨家要当着全天下的面自毁名声？”
　　行走江湖多年，杨雁不喜欢毫无把握的冒险，她更喜欢将风险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但纵然她再不喜，也无法将父亲打拼数十年积攒下来的名声销毁殆尽！
　　“走吧。”
　　形势逼人，无奈之下，杨雁只得应着头皮答应下来，转身准备上马。
　　然而就在此刻，变故突生，原本站于两人身后的小壮不知发了什么疯，毫无预兆地冲上前一把将帘子掀开，似乎是想要确认些什么，却发现车内果真空无一人，不由失望地叹息一声！
　　男女有别，对于出行在外的镖队而言，女眷所在的马车便是女子闺房一般的存在，小壮的行为不止是失礼那般简单，更多的是对客人的一种挑衅与轻慢！
　　“小壮！”
　　大锤率先反应过来，还来不及将他拉回，便看见数枚金针在眼前一闪而过，冲着小壮的门面直冲而去。
　　“放肆！”
　　女子的呵斥声让小壮很快回过神来，两年的习武生涯让他本能地向左一躲，险险避开了那些淬了剧毒的金针！
　　云清显然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镖师竟如此大胆轻浮，更没想到的是，在犯了错之后这小子居然还敢躲，急怒之下也顾不得其他，提掌上前便要取他小命。
　　她的轻功夫练的及好，眨眼的功夫便跃至小壮面前，而站在一旁的杨雁几乎来不及思考，举起铜锤替他挡了一下，顺利地将云清的注意引到了自己身上。
　　凭借着天生神力，加上铜锤的护持，两人飞快地过了数招，方才险险抢下小壮一条命来！
　　饶是如此，却还是连带着杨雁挨了云清一掌，哎哟一声跌出了马车，若非候在一旁的张大锤手疾眼快及时拖住驾车的两匹骏马，只怕少不得有人少受伤。
　　在跌出马车的时候，杨雁唯恐小壮不知躲避，伸手将他往后一拽，两人便同时跌了下来，正巧拿他当了一回垫子。
　　小壮生的瘦弱，而杨雁长年练武，骨架较寻常女子粗些，险些没让小壮的将自己的苦胆给吐出来。
　　而此时的杨雁也不好受，小壮的骨头硌得她很不舒服，还不如直接摔在平地上，加上云清下手狠辣，专挑骨胳连接之处下手，带着内息的掌力堪堪削在了肩膀同胳膊的关节之处，现在她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若非对方只想下手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镖师，只怕她的一条命是要交代在这离家不过数里的地方。
　　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没事吧。”护妹心切的张大锤见她面色不好，急忙冲过来将她扶起，却发现一向彪悍的师妹隐隐有了退缩之意。
　　“云姑娘好功夫，杨雁受教了。”杨雁知道自已遇到了高手，苦笑着摇了摇头，半依半靠地倚在师兄的身上，勉强吐出这样一句。
　　“杨姐姐有伤在身，是云清胜之不武。还请杨姑娘上车让云清包扎一下伤口，以免加重姑娘伤势，响影行程。”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犹不觉如何，但是在杨雁两师兄妹耳中，却无疑于一记响亮的下马威。尤其是张大锤，自恃七尺男儿的他惊讶之后心中竟不由地对这位看似娇弱无害的姑娘家生起了畏惧之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师妹有伤在身，身为师兄的他自是知道，只是师妹一向要强，竟是不许他对旁人多提一句，处理好伤口之后便如平日一般处理镖局事务，同师兄弟们练武切磋，丝毫不露半分异样，哪怕老辣如师傅也未曾察觉有何不妥，却没曾想到这位云姑娘短短数招便被识出破绽，轻易击破！
　　杨雁轻轻扯了址他的袖子，无声地对他张了张嘴。
　　张大锤看的分明，她分明说的是：“不是对手，莫要冲动。”
　　短短八个字，如泰山一般压在张大锤的心上，让他明白眼下他们的处境，不敢再多说一个不字。
　　“杨姑娘，抱歉了。”
　　马车里，云清替她看了看伤，突然来了这样一句，然而话锋一转，亦真亦假带着警告地补上接下来的这一句：“我虽不是镖行中人，对于你们行中的规矩也是略知一二，你带的这位伙计，实在是不懂事。”
　　“抱歉，云姑娘，这伙计不懂事，回头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许是因为前几日的奔波，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杨雁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沉，伴着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的看不清云清的那犹带稚气的芙蓉面孔，虽心知不妥想要让自己清醒些，却最是抵不过强势袭来的困意，不知不觉便睡了一个上午。
　　待她醒来，一行人早已寻好的落脚点，面对她的诧异，守在床前的张大锤及时替她解了疑惑。
　　“是云姑娘，她说你身上有伤，加上敷了药，不宜赶路，就让我们今日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张大锤又补了一句：“放心吧，这家店是李叔开的，我们来来回回也有十来趟了，我查过，没有问题。”
　　“也好。”对于自己的师兄，杨雁自然是信得过的，见眼下只有她同师兄二人，便忍不住开口同他讨论那位武功奇高的云清起来。
　　“你说，她同柳潇潇是什么关系？”听了对于柳潇潇的身份，张大锤有些惊讶，对于师妹口中的这位洛阳花魁，他虽未见过，但也听过颇多传闻，但他一向不爱风月，也仅仅是听过洛阳有这样一位才艺双绝的花魁名妓罢了。
　　一个青楼女子，身边有这样一位来历成谜的丫头，本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同她交手，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是那里熟悉。”杨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光滑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凛，彻底清醒过来。
　　又忘了，原来自已并不是一个长满胡子的大老爷们。
　　反应过来的杨雁讪讪地缩了了手，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认知让她隐隐有些失落，但她总喜欢将真正的情绪隐藏起来，十七八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很快便恢复了理智，继续对云清的分析。
　　作为一个江湖人，光练武功是远远不够的，在交手的那一刻，便要尽快的识破对方武功的路数与出处，只有这样才能将致胜的把握抓在手中，即便不是对手，也能自报家门，仗着情面保住性命，她自幼跟着父亲叔伯在江湖中厮混，自忖识得大半武功，但这个叫作云清的小丫头武功却十分诡异，一时意看不出出自何门何派。
　　“算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思索无果后，杨雁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注意力转向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的小壮，有些生气的白了师兄一眼。
　　无故受了一记白眼的张大锤有些委屈，将光故着护花的海小壮在心里骂了又骂。
　　“你说他两是不是认识？”
　　杨雁皱了皱眉，一开始两人的情况就不太对，如果不是之前便有所瓜葛，她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怒气冲天的女人在短短一觉的功夫非要指明要小壮作陪。
　　而此时的小壮浑然不知自已已成那两人的怀疑目标，此时的他正心花怒放的陪着云清等着开饭。
　　“真没想到，你还挺有趣。”云清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看得一旁的店小二呆呆的，险些惊掉自己的下巴。
　　我的娘咧！这对小冤家，这脸变得可真快！
　　不理会小二的腹谤，两人早已没了刚出来时的势同水火，反而像两个久违的密友一般。
　　同样呆滞的，还有一脸傻笑的小壮。
　　“听说你是西山双鹰中的谭安的徒弟？”云清伸手拿了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小壮，示意他多多开口讲讲关于他的师傅的故事。
　　最难消受美人恩。
　　自拜了那小老头之后，小壮第一次觉得这个师傅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对着漂亮姑娘吹嘘。
　　小壮这样想着，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老底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