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十三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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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起始于某个三维多重宇宙。鸫和小啾是一对欢乐开拓的双胞胎，他俩和其他双胞胎一样有着心灵感应，而因为鸫是融合者，这层感应只会更强更准确。
某一次跃迁，他们来到了宇宙的尽头，那个传说中埋藏着自由民宝藏的地方。这个地方集中了各式各样奇怪的星球，看起来像是造物者蹩脚的出道作，重力、磁力、组分，都有大量不符合物理学的地方，但很确定的是，它们都基本无害。于是，他们在这些星球上探索，寻找自由民的线索。很快就找到了自由民的视觉文字、听觉语言、电磁波振动信号等各种以传播信息为载体的方式，进一步的恢复这些信息，他们就得到了文化和历史，被其中深邃而通透的文化概念所折服。在后来，他们得知自由民在维度战役中灭亡。
“自由民不死不灭，是依靠自身概念本质而存在的民族，照理来说应该有存活下来的个体。”鸫说。
“但是无名氏已经侵占整个十一维宇宙，幸存者们要怎么生存下来？”小啾说。
鸫推测：“或许他们能够保持存在本质地降维，来到我们的宇宙。”
小啾反驳：“降维又怎么保持本质呢？连物理学都不一样。”
他们继续探索。就在进入宇宙的尽头的第两百三十一天，他们找到了一座自由民的丰碑。丰碑是个非常完美的圆环，半径达十余米，内外径差一米，丰碑座落于一个水球小星球，有一半沉在水底，随着星球自转而缓慢漂浮着。很奇特的是，它并非像游泳圈一样平躺在水面，而是竖着飘在水中，圆心恰好在液面，绝不会往上飘，也不会往下沉，即便水星球受到周围小行星引力带来的潮汐现象，也只会像个水车一样按着轴心转动。丰碑沉重坚固，组成物质极为复杂，有几种甚至不是三维宇宙的物理模型能够模拟出来的。鸫能通过纳米构造体来设计一些高维宇宙的简单物理模型，但由于设备有限，更重要的是无法突破三维宇宙物理学天花板，他们放弃探寻组分结构，转而拓印上面的花纹，来研究自由民的文化。
此时的两兄弟已经略同自由民语，在一阵废寝忘食的研究中，他们终于解读了上头的文字。这就是个丰碑使用说明书。丰碑说是一个纪念自由民的墓碑，更像是一个灯塔。只要有人按照上面的指示一步步解锁，就能够开启丰碑，引导流浪在各个维度各个宇宙还保持着本质的自由民，来到这里，而顺利会师的自由民们又可以根据丰碑的新指示，找到那些已经丢失了本质或者异化了的自由民。而在圆环内侧，写了丰碑另外一个用途，那就是通过它开启另一个宇宙的大门。
十一维宇宙生物自由民的创造物绝不是这个宇宙能够使用的东西，他们并没有擅自驱动，就离开了这颗星球，回到飞船上。
在进入宇宙的尽头的第四百零三天，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小啾死在了餐厅中，他静静地趴在桌上，腹部插了一把水果刀，鲜血流了一地。鸫和莫测找不到任何线索，没多久，小啾的尸体在他们眼皮底下化作晶体消散得无影无踪。鸫把希望投注在丰碑上，按照上面的指示，一步步开启了灯塔。
灯塔开启之后很久，没有一个自由民出现。鸫放弃了希望，用血带着纳米构造体涂抹在丰碑内侧，在他画完成一个圈之后，丰碑的跃迁之门被打开，强大的引力和喷出的冲击波足以把整个宇宙的尽头撕成碎片。然而就在此时，一位自由民出现了，轻而易举就关上了丰碑，只保留灯塔功能。
“这样强行开启丰碑会把宇宙的尽头撕碎的。”自由民柯安塔?瓦尔黑茨说，“这里是我创造的花园，我不想它被破坏。”
这便是他和他的邂逅。
自由民柯安塔?瓦尔黑茨，刚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自称自由民本质概念为歌唱真理，为了更符合人类文明的姓名，便把名字改成了柯安塔?瓦尔黑茨。这个自由民以人类的模样出现，相貌英俊非凡，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鸫的审美上蹦跶，更令他心动陶醉的，是那一头蕴含着自由民特殊能量的火焰长发，光是看一眼，他就想让灵魂和纳米构造体一起脱离□□，和火焰一同共舞。
柯安塔听完鸫的遭遇后，同意帮助这个人类，不过也需要签订一份刻印在纳米构造体中的契约。契约的内容很简单，莫鸫需要帮助柯安塔重振失落的自由民，反过来，柯安塔可以帮莫鸫完成任何事情。
如何重振自由民还毫无头绪，但帮助莫鸫拯救小啾还是有思路的。
柯安塔说：“你可以试着用丰碑回到过去，阻止这一场死亡。”说罢，他开启了丰碑的穿越功能，把时间定在小啾死亡前，并告诉鸫，可以试图做任何事来阻止世界线的收束，他会永远陪在鸫身边，绝不会离开。
鸫成功以意识的形式回到过去，在死亡发生之前开启飞船跃迁，盲跳回到了地球联邦。
坐在客厅中的鸫喝一口水，新的对话框覆盖前一个：后来的事情我不想详细说，如果要说的话那就太多了，虽然我记得每一个多重宇宙，但是要真是说起来，我的意识已经在这么多个宇宙中穿越了上百年，真的不需要把事情都讲得那么清楚。最重要的就是，我失败了。我根本战胜不了世界线的收束。无论哪一个世界，无论回到哪一个太空港，无论做什么工作，小啾都会戏剧性的突发死亡。他的死亡根本避免不了。
鸫咧开嘴，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如你所见，我的心灵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甚至脆弱得不堪一击。在这百年的穿越中，我很快就崩溃了。那段时间我记得不太清楚，后来柯安塔跟我说，那个时候我可以站在水上看星球自转看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会累，偶尔叫一下才会有反应。他照顾了我很久，直到有一次他消失了，我才逐渐清醒过来。
柯安塔并不是单纯的消失，是目前集合的自由民中的长老级别人物质疑他开启丰碑穿越时空的安全性和必要性，企图剥脱他的自由民本质，被歌者和舞者拦住，事情才算罢休。
恢复神智的鸫更加不想离开柯安塔，也不愿意再穿越时空，他已经无法承受面对小酒死亡的绝望和无力。此时，为了让鸫打起精神来，柯安塔说，下一个宇宙可以一起前往。
“就是说，我会成为人类，和你一起拯救小啾，一起重振自由民。”柯安塔微笑着，他的笑容如同午后慵懒的清风一样让人沉醉，“这个宇宙不存在自由民，所以我才创造了这个后花园，不过我以人类的身份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鸫爬在他怀里，汲取令人安心的温暖和气息，说：“那我要去哪一个宇宙，去哪一个时间点？几乎每一个宇宙我都试过了。”
柯安塔说：“这里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宇宙，因为太过特殊，所以一开始没敢让你尝试。这个宇宙的莫鸫即将死去，你可以融合他的意志，代替他活下去。”
鸫笑起来，说：“在自由民的物理学里，每一个宇宙的本我都是同一个个体，没有代替和融合的说法。”
柯安塔也笑了，说：“用这种方式解释会更清楚。”
“这个宇宙的我是怎么死的？”
“跃迁离开宇宙的尽头的时候，盲跳能量崩溃，为保护小啾能够顺利跃迁，他跳入星门燃尽了生命。”
鸫听完后沉默不语，一会儿后，才说：“那确实是我的死法。如果这能够救小啾，那我也会义不容辞跳进去。”
他来到丰碑前，牵着柯安塔的手，两人一起毫不犹豫跳进去。
接着他抱住了另一个本我，他说：“你是另一个宇宙的莫鸫吗？”
他说：“算是吧，时间维度上，我比你要远，是未来的你。”
“你来这里干什么呢？是来代替我的吗？”
“我是为了能够再见到他才来到这里的。”
“未来的我会跟他分别吗？”
“不止是他，连小啾也会死去。”
讲到这里，本我已经由两个个体变做一个，意志的传承让鸫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次，这个宇宙，将是崭新的宇宙。莫鸫心想，这将会是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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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德里安把面前的雪糕杯最后一口挖空，说：“这就是自由民和你的故事。”
鸫点点头，拉德里安啊的一声，鸫反射性张开嘴，一勺凉冰冰的巧克力奶油冰激凌就这么塞进嘴里。
“一个物理意义上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拉德里安笑着说，“不过，生活就是这么跌宕起伏才叫精彩。”
拉德里安叉起两条薯条，在番茄酱里打个滚，一边投喂鸫，一边说：“要不要也来听听我这个老人家的爱情故事？”
拉德里安的故事开始于查皮斯特军校，优秀的成绩和英俊的相貌使他在学生中大受欢迎，在一次文娱演出上，他认识了杨映心，他们的爱情故事和许多校园情侣黏黏糊糊日常一样，毕业之后，他们各自走上军队的道路，并很快就结婚生子了。事故发生在斯蒂尼尔十岁的时候，在一次星门救援行动中，杨映心不幸卷入屏闪的星门中，两个月后才从另一个星门反吐出来，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卷入星门那一刻，但是精神上已经有了极大的区别，她的纳米构造体融合体质被放大了数十倍。
虽然已经没有国家的概念，但按照地域来说，杨映心是东方人，而血缘谱系上，她的直系祖父是斯拉夫人种，带有埃舍尔一脉血缘，非常奇特的是，这支血缘的孩子会在青少年时期就显现出融合者的能力，能力有强有弱，但总体来说为隐性，杨映心这种卷入星门后转为显性且能力大增的现象实属罕见仅此一例。在此之前，杨映心并不是没有能力，只不过能力比较特殊，毫无攻击性，便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开始做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中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因为梦境模糊，且用的都是第一人称主视角，她一直没能察觉这个梦的意义所在。直到这个梦中出现了自己。
那是由另一个视角看到的自己，她第一反应是原来自己走路姿势在外人看来是这个模样，第二反应是这个自己是未来的自己，梦中的自己已经在军校里，而现实的她连志愿表都没填。此时此刻，杨映心才明白自己的梦境是预知梦，能力就是透过别人的目光预知未来的自己。预知未来的她并未放心应考，而是更打起十二分精神复习，在她分析来，若是自己并未跟预知中一样考上军校，那是否会造成多重宇宙分歧，是否会和纳米构造体的预知能力矛盾而形成反噬，其中很多细节都是需要考量的，因此她选择了最保险的道路，就是尽可能地考出高分，万无一失地进入军校。
入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分析近来预知梦中的主视角是谁。梦中，主视角一直没有换，都是同一个人，根据声音和体型得知是一个比自己高上十厘米的男性，在时间推进下，梦中的她和他关系逐渐亲密起来，顺理成章成为情侣，和所有校园小情侣一样，躲在小树林里玩亲亲。梦到此景的杨映心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吓得心惊肉跳，猛地给自个按人中确定神智清醒。几天后的文娱演出上，正在后台清点物品的她就看到了主视角的主人公。和梦里一样，那个挺拔俊美的青年问她卫生间在哪，她指了个方向后说出预言中一模一样的话：“你的牙齿沾上了口红，去卫生间擦一下吧。”
青年名为拉德里安?初昂夫，出演军刀舞。杨映心在后台观看了整个表演，待表演结束就赶紧拿着水给下台的青年，两人就相熟起来。
和预知梦一样，他们很快就坠入爱河。偶尔，杨映心会在梦中以拉德里安的视角看到其他没有自己的场景，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两年之后，她再也没有过预知梦。他们的生活就这么平静安稳，直到那场事故，杨映心看到了全新的梦境。
“我不知道那个梦境是什么，她没有说，只是在醒来之后就情绪不稳定，非常的恐惧。”拉德里安盯着手里的叉子，“有一天我听到她趴在床上哭，说如果纳米构造体让她遇见了我，那为什么又要让她失去我。”
拉德里安悲凉地笑着说：“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十足的笨蛋，只知道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年的拉德里安还是个年轻气盛的热血青年，他极力反对纳米构造体研究中的人体研究，坚决取缔军队中稀释剂的使用，无论是在代表大会还是内部会议，他都不顾上下级的隐晦暗示，固执地投出反对票。这一切在杨映心因伤退伍之后有所收敛，又因为她的离婚而彻底扭转。
“我们在斯蒂尼尔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离婚了，虽然现在还有联系，但肯定回不到从前了。”拉德里安喝了一口温水，“是个因为纳米构造体而草草收场的悲剧。”
鸫摇头：并不是悲剧。
拉德里安问：“为什么？”
鸫说：杨小姐的能力确实是预知，但并非预知她本人的经历，而是预知你。
拉德里安醒悟过来：“所以她才说有时候会看到没有自己的画面。”
鸫继续分析：所以，在能力重新激发放大之后，她肯定预知到你的未来，所以才产生了恐慌。
拉德里安惨笑：“到头来令她恐慌的还是我。”
但是，即便如此，我相信在那之后，直到离婚的十年间，她肯定为预知的未来做出了强烈的反抗。她看到了你的未来，有可能是好的未来，有可能是不好的未来，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因为她不想那些未来干扰你的判断。鸫莞尔一笑，眼眸里是星辰璀璨的光芒。即便已经预知到未来，有可能无法逆转，她依然坚持斗争，坚强到可以离开你。她是那么爱你，就像你爱她那样。
“真是……嘴皮子耍得越来越好了。”拉德里安狠狠地揉鸫的头，鸫咧开嘴呵呵笑起来，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够想象到，这个笑声必定是发自内心的。
“所以你和柯安塔也不是悲剧。”拉德里安捏了捏他的脸蛋，“柯安塔为了救你牺牲了自己，在最后一刻，他必定是爱你如初。所以，你也要用光明的爱意去怀念他、铭记他。这可不是什么悲剧，是极其美好的奔赴。”
你说得对。我绝不会忘记他的。
拉德里安拿起放在桌面的军帽，戴回头上，说：“我得走了，希望你也不要忘记我。”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等你们凯旋归来我还要到基站迎接的。
“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据说这次是跟着碳基联盟部队前往深空。”拉德里安系上长风衣的扣子，遮住底下深蓝色的军装，“无名氏的打击方式还没有出来，只能先安排部队防御。你们得赶紧研究出有效武器来，这样我们才能凯旋归来。”
拉德里安实在是太喜欢摸鸫的发顶，走前又用力揉了好几下，才说：“你可以坐久一点，趁机可以在黑眼写一下柯安塔的事，当然，你不想写也可以，毕竟忙着干活的人都没空看那玩意。”
比如你。
“没错，比如你已经退休的上将，忙着回到军舰上，即将打一场最辉煌的胜仗。”
拉德里安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餐厅的门，消失在道路尽头。鸫黑眼上柯安塔的账号，已经停更了很久，点开草稿箱，有几条定时发布的博文，是关于结婚纪念日、生日还有新歌发布。鸫没有清空。另外，热搜上联防局也紧急发布了许多关于外敌无名氏和碳基联盟军队的消息，这么多信息中，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外星系先遣调查队的牺牲报告，上面没有透露他们的飞船和个人信息，在结尾表达了对调查员们的敬意。鸫想了想，转发了这条信息。
思考了很久，他离开餐厅，在外头一边看着人来人往，一边吹着微风，头脑清醒了之后，才在黑眼上打字。半个小时后，柯安塔的账号发表了一篇言简意赅的博文，上面简单阐述了柯安塔在先遣调查中的贡献以及牺牲的前后过程，内容和联防局的报告差不多，只不过带有更多的个人情绪色彩，接着在最后，用一段带着执着和信念的话结束：柯安塔不仅拯救了我，也拯救了整个碳基文明，更是给宇宙带来希望。他如同燃烧在天坛上的圣火般带来生命的热情和勇气。即便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也不会失去他，即使有再大的苦难，我也会永远传颂他的赞歌。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十三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