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你》彤辛

9、第九章

　　恐惧，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恐惧。

　　“恩、恩。”唐廿廿答应着那边的要求，声音像蚊子的哼哼，她快要抓不住手机了。

　　“会的、好。”不大一会儿，她就变得像从冷柜里拉出来的人，浑身被冰冷的汗液浸湿。

　　那边终于停止了抱怨，唐廿廿想说一些道歉和感谢的话，但她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最终虚弱又徒劳地张着嘴，直到电话被挂断。

　　她闭眼睛站在原地，冷汗涔涔，屋里阴暗的光线眼看又要将她拉进当时的梦魇。

　　唐廿廿抖得越来越厉害。

　　“在做什么？”司衡的声音适时响起，将唐廿廿一下子拽了回来。

　　他的声音沉着有力，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

　　唐廿廿想要听他再多说些，可她说不出话。

　　“过来，到我这来。”

　　司衡叫她。

　　半晌没反应。

　　“唐廿廿。”司衡加重力道。

　　“恩。”唐廿廿终于从心魔的困境里挣脱出来，虚弱地回了声。

　　“过来，买东西。”司衡提醒她。

　　唐廿廿没出声，司衡再次叫她，“唐廿廿？过来。”

　　“好……”

　　唐廿廿挪到床边坐下，打开app，她抬头刚想征求司衡的意见，便见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

　　他的脸色苍白、下巴坚毅，脊背仍然挺得很直，大面积的纱布让他像一只负伤的狮子，气势仍旧凌厉，他的脆弱只给一个人看。

　　唐廿廿的脸又红了。

　　“你……躺下休息好吗？”

　　对于病人来说他真的很是受了一番折腾，司衡明显在思考什么事情，听见唐廿廿的话，他先是怔住，后点头。

　　唐廿廿于是扶他躺下。

　　当然，她仍旧小心地没有接触司衡。

　　司衡缓慢地躺下，头枕在一片绵软中。

　　鼻尖全是唐廿廿的气息，不知道放大的多少倍的，少女的清香。

　　司衡动动手指，床单柔软的感觉沿着胳膊传上来。

　　分明是躺硬板床上，他却仿佛躺在了云端。

　　清新，和美，温馨。

　　司衡很快睡着了。

　　唐廿廿眨眨眼，秋桐一定是太虚弱了。

　　吃些什么东西对病人好呢？她想着，眼睛又不知不觉飘到了司衡身上。

　　睡梦中的他脸色不太好，伤口应该是很疼。他很高大，因为姿势的原因，脚还伸在床沿外侧，十分别扭。

　　廿廿咬着下唇，走过去。

　　她犹豫着，蹲下身，捏住司衡皮鞋的鞋跟，将它们从司衡脚上拿下来。然后，把床上的薄毯子，盖在了他的脚上。

　　全程廿廿都是凭意志完成，她舒一口气，坐在刚刚司衡坐的位置，开始专心地挑电器。

　　司衡睡得很熟，唐廿廿在屋里走来走去，估摸尺寸，与客服沟通，这些她之前没做过的事，一件一件进行下来倒也出乎意料地顺畅。

　　一小时后，都解决了。

　　唐廿廿擦擦汗，心情好起来。

　　现在就等安装师傅上门了。

　　她特意选的本城最大的商场的电商，可以立刻送货上门。

　　虽然秋桐让自己用他的钱，但唐廿廿还是用他给她的钱付了款。她在心里计算了下，除去秦怀柔的医药费和请护工的费用……

　　唐廿廿哆嗦着，让自己不去想秦怀柔的脸。

　　……再除去请律师的费用，再加上给叶律师赔偿秦怀柔的钱……

　　20万刚刚够用。

　　想想她无疾而终的兼职，这些事情过去后，她孑然一身，还是要快点想办法养活自己。

　　“K大的牌子可是很多家长看重的哟。”兼职中介的话言犹在耳。

　　唐廿廿低头，上学、家教，每一项她都触不可及。

　　唐廿廿坐在椅子上，抿着嘴唇，努力地与不好的回忆斗争。

　　不管怎样，她都想要好好生活。

　　她站起来，决定先给叶律师打电话。

　　旧房子格局很差，整体呈一个竖长条，卧室在南边，厨房在最北边。

　　唐廿廿走到离司衡最远的厨房里，深呼吸，拨出了叶律师的电话。

　　“嘟嘟”电话通了。

　　“廿廿？”叶律师之前联系过唐廿廿几次，都没联系上，有些担心。

　　“叶律师，之前我遇到一些事情……不方便”接电话。

　　话没说完，叶律师便说，“没关系，廿廿，律师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是我本科同学，他处理民事方面很专业。”

　　叶律师一到家就立刻帮唐廿廿联系律师，他太想让这女孩和那些人渣脱离关系。

　　“谢谢您。”

　　“你看什么时间方便和他见一面？他姓孟，孟坚。”

　　唐廿廿绞紧了手指，“我……我可以问一下……孟……孟律师的联系方式吗？”

　　女孩颤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叶律师耳朵，令他担忧不已。

　　唐廿廿家出事之后，叶勇才接受的这个案子，接触了当事人唐廿廿，他知道小姑娘这个样子，是那对人渣夫妻造成的。

　　人渣就是人渣，隐藏了10几年也还是人渣！

　　叶勇做律师这么多年，仍然具备朴素炽热的正义感。

　　他说，“廿廿，你不要害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

　　“我……我可以在电话里和他说吗？”唐廿廿小声问。

　　叶律师沉吟一下，“可以，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孟律师。”

　　“谢谢您。”

　　“廿廿，做为当事人，少不了需要你出面。我希望你早些勇敢起来，好吗？”

　　“恩……”唐廿廿攥着手机，点头。

　　她想，她渴望，她期盼着摆脱一切阴霾，可背后的冷汗出卖了她的怯弱。

　　叶勇继续交代几句，电话挂了。

　　唐廿廿倚靠在墙边，翻开手机记录下孟律师的联系方式。

　　南边的卧室里，早在唐廿廿帮他脱去鞋子时，司衡就醒了。

　　能在陌生环境这么快速地入睡，对他来说已经十分不同寻常。

　　他醒了，感觉到唐廿廿给他轻轻地盖上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毯子，上面也有唐廿廿淡淡的味道。

　　她以为自己睡了。司衡静静地维持姿势，他想知道唐廿廿在放松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子。

　　他听到唐廿廿先是走过去坐下，半晌没了动静，又走到远处打电话。

　　房子隔音很差，司衡听见唐廿廿嗫嚅的声音传过来，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司衡蹙眉，他又听到“律师”。

　　唐廿廿要找律师，找律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