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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尔虞我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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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和陌生人奇奇怪怪的干架的原因可以划分成好多类。
因为你做事做得太拽了所以看你不爽于是想打爆你的头,因为你泡妞泡到了我的妞所以看你不爽于是要打断你的小丁丁,因为你长得太影响市容市貌建设所以看你不爽于是要找人围殴你……
由上可见,有一个大前提恒古不变——看你不爽。
而此刻这场无头无脑便开始的干架发生的原因则是所以“看你不爽”中最智障愚蠢的那一个——因为看你不爽于是要和你大战五百回合。
当程升的左拳头又一次朝莫沉的身上发射时,莫沉的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莫沉利用他们右手还死握在一起的优势,找准程升右手的柔软处使尽浑身解数地捏了下去。
程升一瞬间疼得想要哭爹喊娘,整张脸扭曲得可以去拍恐怖电影。他重重用牙咬了咬下唇,没让吃痛的惨叫声破口而出。
程升急忙收回了打空的左手,稳了稳身体的重心。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上下甩着两人仍紧扣在一起的右手,试图挣脱开莫沉布下的牢笼。
莫沉自知小花招已经耍不下去了,于是便顺着局势来了个临场发挥。他再次来回揉捏着程升手上最敏感的地方,削弱着程升的战斗力,等猛兽有些乱了阵脚时,莫沉的右手猛地往后一拉,迫使程升的身体也跟随着他的手向前倾去。
当程升的身体倾向了一定角度,莫沉立马松开了右手。骤然失去了身体的支柱,程升差一点跌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他连着踉跄了好几下,左晃右摆了半天才站住了脚。程升一脸狼狈地深吸了两口空气,左手揉了揉失去知觉的右手,调整着自己的战斗状态。
莫沉趁着这个黄金般珍贵的中场休息时间,找了个远离战火的和平地区放置好左手抱着的文启轩的头盔,手上少了个巨型累赘,干起仗也去除掉了一些顾忌,可以随心所欲地拼命一搏。
莫沉站起身扑楞扑楞了压变形的衣服,转头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程升此刻也恢复到了打架的最好状态,握紧了拳头的双手被放在大腿两侧,看似散漫却早已做好随时大打出手的准备。
程升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接近的对手,瞳孔里的火苗已放肆地燃烧成了熊熊巨焰,灼热的温度也点燃了莫沉的斗志。
莫沉同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程升的眼睛,饶有兴趣地分析着里面所包含的复杂情绪。愤怒,不满,和极度的兴奋,那种清晰到快要实物化的跃跃欲试。
可真够疯狂的。
莫沉不知对手在至今为止的生命中经历过几次这种智商掉线的干架,只知道自己碰到这种事的次数屈指可数。能在这所大学荒废青春的人大多都是些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八百年才会出现一个像陈辞那样混混出身与这所气质格格不入的人。莫沉打过架的次数估计远远高于全校的人均次数,预计面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不大可能对别人施过几次拳脚。
既然大家都习惯伪装成动口不动手的正人君子,又何苦撕下谦和友善的漂亮外衣,暴露出最真实的想法?
谁知道呢?或者说又有谁关心呢?
兴许这也是一种令人难以捉摸透的缘分,一种叫“我看到你第一眼便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打揍你一顿”的无法躲掉的孽缘。
正式战争爆发在双方活动开筋骨之后,导火线是程升脸上忽然浮现出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程升也许今天真得被点燃了内心的火种,他还是不太过脑的义无反顾地选择强攻战术。但这次的出击动作没有上两次的那么放飞自我,他多少在摩托手出招时领悟到这个人反应十分灵敏而且特别擅长使用阴招,有所收敛方能百无一失。
如程升所料,这次的拳头仍没有能落到身手敏捷的摩托手身上,但行动的失败并没有让他像之前那么怅然若失。他的重点不在于一招解决这个天子头上动土的家伙,而在于一步步地折磨对手直到对手跪地不起。程升的余光打从战争刚爆发就不断地瞄着摩托手脚步移动的方位,由此来推断下一秒摩托手身体的位置。
当摩托手身轻如燕地避开了横扫过来的“重锤”,程升的另一个铁锤便在摩托手还没站稳时疾速发射了出去。
莫沉的思维仍停留在躲闪掉的第一拳上,他压根没算到在时间间隔相差极短的情况下,土豪能在之前一点没泄露其行动的情况下追加一拳。
——好疼。
莫沉把手扶在胃上,连着朝身后专供路人行走的林荫道退了好几步。土豪这一拳是从下往上来的,正中莫沉的胃部。莫沉的额头上冒出了雨滴大小的冷汗,他在强烈不适下用牙咬紧了下唇,缓缓站直起身来。
程升见摩托手的眼神仍带着尚未被浇灭的嚣张,一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程升只好没辙地朝刚从疼痛中挣扎出来的摩托手走了过去。
“还打吗?真要被送去医院可就不好了……我靠!”
前一秒程升还得瑟的像只到处向人炫耀头上的大红冠的大公鸡,后一秒他就似得了禽流感的小弱鸡难受得快要趴在地上。
我去……有仇必报啊,这胃还真的打得不偏不倚。
“是啊,真要被送去医院可就不好了。”莫沉轻蔑地笑了笑,在空中甩了甩击中土豪的胃的拳头,“这架还没打完,您老别太势在必得,容易漏洞百出。”
“这就让你见到结局!”
程升全然忘却胃上像是被打了个洞般的痛楚,猴子般快速地一窜身,抡起拳头又要对摩托手使出十八般武艺。
莫沉一边用手臂挡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拳头,一面为了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而连续性退步。
程升打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这个对手以守求攻,稳中求进的战术,虽说这谋略是很有《孙子兵法》的范儿,可令人老觉得对手是在用逗小孩的态度进行着战斗。如今摩托手非要将这套路一用到底的事实,着实让程升心里那种被小瞧的感觉给狂大化了。卡在心窝里的不甘令程升出招的速度,一次比一次更加飞速,捏脚的功夫动作也逐渐变得连贯起来。
莫沉显然有些招架不住,长期以来的“以躲为先”的战略虽让他的堡垒难以被摧毁,可也使他失去了主动攻击的机会。尤其现在对手的攻势越来越猛,莫沉战术的劣势也被暴露的一览无余,他被动地接收下土豪愈加凶狠的拳头,找不到能反守为攻的机会。
这太受制于人了,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行为本就令莫沉浑身不得劲。现在芝麻也丢了,那连全身已退都很难办得到了。
人在无路可走的危境下真可谓是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例如梁山好汉中的大多数要不是被逼无奈,何苦要成为反动分子?又例如莫沉在目前死路一条的情形下只好相当不厚德的打起了对方老二的主意。
莫沉脑袋瓜里的计算机“嗖嗖”地处理着有关程升打架中身体最常出现的姿势和角度,盘算着在适宜的时候用双手钳制住对方扑过来的两只爪子,趁土豪一时间无法脱身对着那人类的第三条腿来个一膝盖。
计划是制定好了,莫沉却仍在发愁。膝盖得抬多高才够得到……呃,那小鸟扎窝的地方,碰到那刻会不会出现什么羞耻度爆棚的触感,万一不小心把人家处给……呸呸呸,大老爷们有什么处,菊花哪是说残就残的?
人生总会有几个第一次,有篇课文不是写着,呃,第一次真好……
并没有更多的时间能让莫沉仔细斟酌利弊,土豪在持续大消耗体力的强攻中露出了马脚,莫沉的右手借机迅速抓住了土豪的右手腕,左脚后退想要躲过土豪左手的拳头。
机会来了!
只要左手再钳制住对方的左手,爆砸小鸟便不再是幻想。
可人算不如天算,莫沉这一脚恰巧踩到了林荫道和车道交界处那高出将近十厘米的凸边上。
他没踩稳。
他就这样头朝地的直直向后摔去。
——和程升计划中的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程升甩不开摩托手死抓着自己右手腕的手,也被带动着朝摩托手的方向摔去。
“砰!”
莫沉的头被硬邦邦的水泥地板砸的有些脑震荡,晕眩之中,他感受到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述的有点柔软的东西砸到了自己右腿的大腿腿根上。
我靠……这样都能正中靶心,这世界真充满恶……等等!
等等……我的嘴唇上好像被……类似狗屎大小的东西给糊上了!
什么鬼玩意?竟然还带着点爆米花的香甜味儿?
唔……貌似有点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哇靠!你变态啊?”程升虽然也摔得有点天旋地转,可基本的防狼术并没从大脑里摔出来。在碰到那残留着一股糖醋味的双瓣的十秒后,他被那股奇怪的味儿终于熏回了神智,逃过了对方露出了头的舌头。程升艰难地抬起了上半身,这时才感到出状况的不只是上半身,下半身也……也……
太监也是个技术活啊,这还没断就痛得欲仙/欲死了……
“不行,咱俩得换个姿势,这要被路过的妹子拍到,明天学校贴吧咱俩就捆绑销售了。
”
莫沉在土豪杀鸡般的那声“哇靠”中清醒了一半,在土豪的第二句话说完后才完全从“爆米花之梦”中彻底脱离。他先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禽兽不如的事而想要就近找个洞钻进去避避风头,但这个想法却立马被眼前他们俩这暧昧不清宛似要打野战的姿势给吓退了。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啊!”莫沉从未遭遇过这样符合小黄片的情节,更不必说还是和个大男人实战演练。他分明有些慌张,语气里透着焦急。
“你先松手,我才起得来啊!”程升更是焦躁地回了过去,抖了抖被摩托手抓得发红的右手腕。
莫沉快速松开了右手,程升便像是一个喝高了的醉鬼般左摇右摆地站起了身。
靠……人肉沙发挡着居然还这么疼,那直击水泥地的那位不得半条命上了西天。
“你能起得来吗?需不需要个友情帮助?”
“……谢谢,我还没残。”
哟,答得可真够爷们的,死要面子活找罪,好心变为驴肝肺。
那大爷你就撑着装帅吧。
莫沉看土豪那仿佛被强塞了口米田共的难看脸色,马上明白自己在慌乱下没发挥好沟通的艺术,他不是非要幼稚地和土豪唱反调,他是……害臊,对,就是不太好意思。刚才的蜻蜓点水虽是无心之举,但也对他们两颗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杀伤力。
“抱……”
“兄弟,你这不行啊,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欢糖醋里脊的。”程升一生气就嘴贱的臭毛病在摩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下又旧病复发了,保持了五年“谦谦君子”的良好记录就此化为泡沫。
贪求一时的嘴上之快是件愚蠢至极的事,即讨不回公正清白,又理不清是是非非。道理终究是死的,人却是活着的,许多事情一跟感情搭上边就变得难以解释。莫沉站在“理智”和“情绪”的天平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情绪”的那方跳了下去。
“兄台字字珠玑,小生自愧不如!可世间万物那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比那一嘴的油腥,小生这点酸甜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
“您……都身负重伤了,还想挨顿揍?宁死不屈文天祥?”
“不,是勾践!嘶……”莫沉用左手撑起上半身,想打灭那只嗡嗡个没完的扑棱蛾子时,才发觉左手胳膊肘在直线摔倒时就已经出现的异样。没有一点征兆的巨痛使莫沉差点飙出个足够把两旁大楼上的人吸引过来的海豚音,他面色蜡白地在地面上挣扎了几秒钟,终是以瘫倒在地宣告失败。
程升:“……”
叫你多嘴,叫你爱瞎想,还问别人起不起得来,这下好了,真要对人家负责了!
程升的脸黑成了焦炭,心里“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
“你别动了!我扶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