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天山共色

8、解疑

　　其实杨斯不是没感觉的，周云锦和莫冯的不同他是没看出来，但是莫冯和他自己的区别却是截然不同的。周云锦在他们实验室老学长那儿口碑好的不是一般，到了今年临近毕业各路前程自然是顺风顺水，莫冯虽然是研二但是却很少看到导师给布置任务，耳提面命当然不至于，大家早已成年，只是文章仍然没有消息，甚而中期展示都没有见他着手准备，简直沦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技术支持人员之流。
　　在这种走在就业门口的骨节眼上连杨斯都看出了他的窘迫。
　　这天早上，他又去了莫冯的住处。自从上次知道了他是单身一人独居之后杨斯登门的频率也变得多了。莫冯神清气爽的给他开了门，杨斯交代完今天的主要任务就开始跟他闲聊起来。
　　杨斯看他心情不错便直接问他，为什么最近从未见他去忙自己的实验。莫冯给他问的措手不及，脸上一时现出难色，说
　　“实话跟你说吧，我研一的时候发过一篇文章”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脸上有些灰败的气息，杨斯忽然生出揭人伤疤的愧疚来。
　　“要是不想说，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就是随便这么一问。”杨斯说。
　　莫冯摆摆手，又自顾说下去
　　“过了大半年吧，老头子打电话叫我赶紧去纪检监查处，我才知道我的文章跟另外一个学校的研究生相似度高达一半以上，两篇文章都被退回了，而且老头子也被连累差点剥夺招生资格。”
　　杨斯听着莫冯说完，又审视了他一眼，莫冯立马敏感的解释
　　“我没有抄袭！”
　　杨斯也无奈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冯叹了一口气说
　　“后来实验室的学长给我想了个办法，他调出发光室里的所有原始数据图片才帮我举证洗脱嫌疑。”
　　杨斯还是觉得那里不对，于是问“那老头子怎么说？”干这个都有常识，实验材料不是内部人员不可能拿得到，而保存这个材料的不是别人，就是老头子。
　　莫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也想到了是吧！”
　　杨斯有点吃惊，下意识脱口而出“不会吧！”
　　莫冯说“是不是我至今都不知道，但是那个抄袭的人后来跟他闹翻了！”
　　我有点不懂了，莫冯看杨斯如堕五里雾中，又说
　　“上了新闻，那个学生一口咬定是教授泄露给他的数据”说的也是，老头子名气那么大，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后来呢？”杨斯说。
　　“后来那个学生的熟人爆料他多次以景仰客座教授为借口盗窃教授电脑里的资料。”
　　倒是一个空子，到别的研究所开讲座的哪一场不是讲给行内人听，所以说老头子为人太耿直，给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杨斯心里这么想，嘴上也情不自禁说了出来，没想到莫冯突然盯住他说
　　“他耿直！我的论文可就坏在他这个毛病上了！”杨斯一脸的理解无能
　　他又说“后来见了面必叨叨我！怪我背着他找教务科，说什么没有信任无法共事！”杨斯简直跌破眼镜，几乎可以想见那老头有多任性。因为平时就常挂在嘴边，希望和学生们建立朋友关系，不接受任何烘托他是老师教授等等高帽子的言论，所以在信任平等问题上可以算得上是斤斤计较了。
　　可想而知依老头儿的性子十有八九生气了，再综合最近师兄受冷落的情况来看，老头八成是想出出气，应该还算不上是真的不要他这个学生了，毕竟经常打发杨斯找莫冯帮忙。
　　中午的时候莫冯要请吃饭，杨斯坦然接受，他们多日的协作已经相熟。莫冯为人很大方，在实验室里人尽皆知，刚来这儿的时候杨斯只是觉得他对女生特别有礼，女生节的时候还订了水蜜桃玫瑰，给他们实验室里稀少的两个女生，但凡有使用毒性试剂的操作无一不亲力而为，真的是那种门卫阿姨乐意给留门到很晚的学生。怪不得周云锦愿意把自己的职工宿舍租给他一个男生。
　　研究所与其说是高校倒不如说是一个实习机构，因为此间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会选择边读书边实习，毕竟工作了以后很多人都乐意留在所里，况且还可以领很高的生活补贴，这也是为什么大家的生活水平普遍比较高。
　　研究所正门口便是一条繁荣的步行街，吃喝玩乐样样齐全，杨斯多数时候都是在所里的食堂里解决三餐，所以只是莫冯点了几样菜，杨斯看出他今天苦水大吐心情舒畅了，处处撺掇着
　　“想吃的话就多点点儿吧！反正也是你掏钱！”
　　莫冯大笑，手上却是没含糊。
　　杨斯又说“要喝的我也可以陪陪你！”
　　莫冯一边勾勾画画一边对他点头，杨斯盯着他的发旋儿突然笑了。
　　莫冯去前台递给老板菜单回来时突然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喝一声
　　“笑什么呢？”
　　杨斯明显刚回神，怨念颇深说
　　“一惊一乍的，幼不幼稚！”
　　意料之中的反驳并没有听到，莫冯反倒是看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笑开了。
　　杨斯又觉得自己幼稚了。
　　所里的日子就是这样忙的时候居多，忙里偷闲一两回总能让人打心底里快活好久。
　　终于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本来研究所是不存在暑假这个东西的，但是实习生例外，因这杨斯陡然生出因祸得福的感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