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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刃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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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攻城的那晚,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哭叫声、马蹄声充斥在众人耳朵里。宫廷防卫军队一溃千里,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叛军将燃了火的剑射进来,宫里瞬时燃了一片。各宫娘娘们有的异常的安静,有的尖叫求生。宫女太监躲到一个柜里大气不敢出一声。宫门一攘一攘的将被顶开,叛军如滔滔洪水势不可挡,只见后宫们纷纷上吊、跳河、触柱……
末末来到了羽凤阁顶楼,她轻轻地推开了窗户,迈出一只脚。
她感觉一滴水落到她脸颊上,凉凉的。是雨,雨要来了。这几天的阴沉就是等待这场雨,雨大了起来把地上的火浇灭了好些。低头,她看见睿德皇帝手里攥着一条白绫到处寻找张望,他在找她。雨里,他跌跌撞撞的移动着颓废的步子,急切地粗喘了两下倒在地上,雨打得他再也没起来。各阁的皇子公主们自知逃不掉多数纷纷自杀了。
好像一切厮闹竟沉闷起来了,末末移动着她湿湿的脚,白色的裙角飘在风雨里。
仁戈和刘顺儿帅叛军浩浩汤汤地进来,他们兴奋地嚎叫着,雨也浇不灭他们火爆的情绪。他们忙着检查尸体禀报情况,刘顺儿下令全宫搜寻皇后。
虽然雨幕茫茫的,末末可以依稀地可以看到刘顺儿带兵跑到羽凤阁下。“本宫就在这里,无需你们搜寻!”她说完轻轻一跃,宛如一只被雨打衰的白蝴蝶,美丽又从容。
“接住她,你们给老子接住她!”刘顺儿见末末从那么高跳了下来,急得在地下那狂吼。士兵们瞬时排成二十人乘方的队列用臂膀迎着末末。末末轻柔地跌进了士兵们的人网中,刘顺儿一把将她抱起在怀里。
刘顺儿在王府里做车夫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末末,大概因为末末是唯一一个对他笑对他温柔细语的小姐,可是他觉得自己是个粗浅下人根本配不上她。那日,他听见小姐们要做秀女进宫的消息,即使末末选不上也是要被嫁出去的。他当天就带着几个兄弟走上逃离并反抗王府反抗朝廷之路,仅凭一身草莽之气他非要干一番大事挣出个名声回来娶末末。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加入了起义军并渐渐地做上了头领。刘顺儿本来就痛恨仁戈。在王府时,他已经受够了被奴役和惩罚,自己的妹妹灿儿被柏公子玩弄抛弃到青楼里,如今仁戈又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进皇宫里面。世人都以为他归降了仁戈,原来他是接受了亲信的意见采取假归降。虽然军队由仁戈指挥,但实权还是在刘顺儿那里。究其原因:一是起义军认死理,宁可死也不变节,面降心不降;二是仁戈的军队组织涣散、人心不齐,且一部分都是招来的贫苦人民,他们都痛恨仁戈王朝。
仁戈看到刘顺儿向大将军宰荣使了一个眼色,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突然十几个人涌上来把仁戈押了起来。仁戈用足力向后一甩,几个人被甩了出去,接着又扑上来二十几个壮士压制住仁戈,仁戈的亲信范玉叫人用锁链锁住这只受惊的狮子,仁戈怒目圆睁地看向刘顺和范玉,现在真是众叛亲离,终究是自己大意了,竟被这群草莽擒住。
“混账!你们反了?”仁戈怒气冲天的大吼,花白的胡子几乎咋直了。
这时刘顺儿的亲信举拳大喊:“打倒仁戈王朝!”随后起义军跟着一起喊。仁戈气的喘不上气来。
雨越下越大,像瓢泼一样。刘顺儿抱起末末帅众回到阁里避雨。他下令细细搜查皇宫各个角落。刘顺儿将末末横放到自己腿上,用干巾给她擦头上的雨水。
“姑娘刚才好险!”刘顺儿一个糙汉子这时说话温柔的很。
末末淡淡地一笑,眼睛瞟到跪在地上的仁戈:“把他交给我处理可好?”
“那就凭姑娘处理!”刘顺儿一口答应下来。仁戈死灰一般的脸浮现了一丝生机,他向前跪走了几步,希望借干女儿的命要挟刘顺儿。
末末起身走到仁戈身旁,她麻利地从将士那随便抽了一把剑。仁戈不敢相信,他睁大眼睛看着末末的剑峰颤抖地指到他胸前。
“末末!末末!好女儿,你这是做什么?”仁戈很诧异。
末末并不理采他,直冲着他的胸口刺了一剑。仁戈痛嚎一声,坐倒地上。
“从前你怎么对我,我清楚得很。名为女儿,实为棋子!”末末用力将剑在他胸口一转,仁戈顿时口吐鲜血。
“你犯的罪行诛九族都不为过!”末末说着拔掉插在他胸口的剑,登时鲜血如注,仁戈痛得死去活来。
“你可知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被母亲用刀削去族记的痛苦,那一刀一刀地像凌迟一样,那种疼慢慢地窜在骨髓里。她的族人没一个幸存,你们仁戈王朝是用屠戮走上了权力巅峰!”末末屈辱痛苦的泪水顺时倾泻了一脸。
仁戈痛苦地爬倒在地,想起了十几年前杀戮漠北达隶族的一幕,他凝视着末末,痛恨自己留下这祸根。
“你可知我被仁戈王府收养完全是计划好的么?你可知我害死你府上多少人?湘公子是水银枕慢性中毒而死,西佳死于香囊中毒。那三个姑娘也是我暗中挑拨全部嫁出去的,水可疯了,娣姬死了,白姑娘梦碎了;柏公子死了,李琦逃了,王保保也沦落了。因为我过的不好,你们休想好过!”末末最后一剑插到仁戈的心口,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
奉命搜宫的人回来禀报说刚发现前朝太子自尽,现除了几个小太监再无一个活口。
“太子?”末末双腿一软问他:“是太子吗?”那个人回禀是。
末末疯了般地冲了出去,这时雨泼得依然很大,甚至泼在人身上的声音沉沉的,这雨真可以把人泼到在地!
她冲到太子阁,见森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末末跪倒在他身旁,抱着他。森努力睁开眼睛,他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了。他眼里的末末一点一点地消失。海水般深情的眼睛终是闭上了。
跟随他的小太监哭得死去活来,他说:“太子本来已经安全离开了京城,可他舍不得娘娘又返回来了。结果听说叛军赶尽杀绝,宫里面无一生者。太子在宫里也没有找到娘娘,他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原来,如此!”末末答应了一声,让小太监退出去。她抚着森的脸,“其实我谁也没有骗过,对他们是真,对你也是真。”太子阁敞着门,但没有谁敢再进来。
“本是毒花,无血不开,所见之人,无一生还!” 这是族公给她下的谶语。
此时,夜只有雨的声音,只有墨般的色,只有空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