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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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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画情的日常从牛岱安自天都回来后有了变化。
天朗建国至今已有五百年,商业的强盛发展使得天朗的经济水平不断提高。
国富而民强,国力领先的天朗自一百年前便与周边各国邦交,从此再无大战,只有北边罗族不肯归降屡次来袭。
然而十年前,打扰天朗边界安宁的最后一个敌人也不复存在。
牛岱安十五拜将戍边二十载,二十年间无数次击退罗族大军,百战百胜战功显赫,最后一次更是打得罗族节节败退,十万大军不仅守住了天朗边塞,甚至攻破了罗族边防线,直指王城。
若不是罗族的王及时求和将战役终止,罗族的疆土免不得要归于天朗。
天朗弘帝念及牛将军戍边有功,大败罗族逼得对方求和朝见更是大功一件,特赐封牛岱安为戍威侯。除保留天都的将军府外,又在气候最为宜人,同时也是最为富庶的江南观阳城新建一座戍威侯府,让牛将军结束长年的战役后能好生休养,与妻小团聚。
从观阳到天都需三日马程,如今国无战事全倚仗牛岱安的赫赫威名,为此弘帝给予牛岱安特权,除非皇帝特招,牛岱安每月仅初一上朝即可。
皇帝恩赐,牛岱安乐于顺从,于是从天都的府邸举家迁至观阳,又顺应皇命在观阳郊外设立军营操练精兵。
天朗虽无战事,但养兵千日,士兵操练不可废,哪怕是牛岱安进天都面圣本该放假的那几日,军营里都聚集着大批士兵。
不同的是,牛将军不在了,牛将军的女儿便在;牛将军一回来,牛将军的女儿反而不在了。
自牛岱安回家,最欢喜的便是牛夫人,可算是有个人能暂时管住女儿了,至少将军在家就不会允许画情跑去军营。
牛夫人兴致冲冲的将与柳家结亲的想法告诉了将军,牛岱安却是有些迟疑:“照你这么说,这俩孩子一个静一个动,又都是不听话的牛脾气,我看两人未必合适。”
牛夫人翻了个白眼,嗔怪道:“你军营里的小伙子都好动,你闺女也爱往那儿跑,你倒是能拿一个出来和画情凑一对啊。”
“我不早和你说过了吗,我那群将士好战又好斗,都说等自己能赢过画情了就第一时间上门提亲,可他们哪能打得过画情,指望他们?我看着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那你还嫌人家柳公子不合适,左右都打不过,不如挑个样貌好看又知根知底的,我就觉得俩人性格互补,说不定就是天生的一对。”
牛岱安还是不太满意,牛夫人瞥了他一眼抱怨道:“还不都怪你。当年生了个女儿,说是希望她像我一样温婉宁静,就从“诗情画意”中取了两个字做名。到了五岁,你却开始教她蹲马步习武,说是你的女儿不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一直教到她十岁,这下好了,闺女大了管不住了,你又成天和我抱怨说你后悔了。要不是我每日哄着她让她学习字画弹琴和女红,你家闺女哪用等到十四岁才离家。”
“那不是她天生神力天赋极高吗,果然是我牛岱安的女儿啊,哈哈哈!”牛将军得意大笑,“这么好的天赋要真浪费了还有点可惜啊。”
牛夫人气笑了,拧着将军腰间软肉低声道:“那就放任画情在外面不回家,以后你也别和我抱怨了。”
牛大将军自是一万个不愿意,同牛夫人达成统一,坐下来好好听着夫人的计划。
将军回来后立刻给画情下了禁令,禁止画情骑马,禁止画情前往兵营。
两道禁令一下,画情便只能乖乖待在家里磨斧头,闲来无事便帮着下人劈柴练斧。
可两日一坐画情就闲不住了,求了牛将军半天,并且下了军令状绝对不会偷偷逃走,这才得了一次机会去城外骑马溜达,牛夫人让画情顺便去观临寺取个玉佛像,画情二话不说欣然答应。
另一边的柳家,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后面跟着两个大箱子,一路出了城门往观临山方向去了。
轿帘厚重,完全遮住了坐在轿子里面的人。
轿顶用的是青色的绸布,檐下一圈流苏正好衬着暗蓝色的轿身,倒是两侧窗帘用了薄纱。
透过薄纱隐约看见一个身影,身若无力侧依着车壁,微风吹起还能窥见一个侧脸,虽然也是朦朦胧胧的,但不难猜出里面的人有着不错的容颜。
这样的阵仗,仿佛大大方方地对外宣示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柳骁难得出来一趟还是因为柳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
本该是柳夫人亲自去观临寺还愿的,但柳夫人被柳骁“气病了”至今卧床不起,这事便落到柳骁身上。
“娘对不起你,让你自小带病没能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长大。这些年来娘在观临寺许愿求佛祖保佑你能祛病根,如今你身体好了该去还愿了,可是娘却病了不能行动。
“既然这愿是替你求的,娘不能去你就得亲自去还,娘准备了两箱金银,让人一起抬着捐给观临寺修建佛像。”柳夫人苍白着脸靠在柳常身上,望着眼前气色不错的柳骁,又是欣慰又是感恩。
柳常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见盖住了肩膀这才对柳骁吼道:“你娘这是被你给气病的。还站着干嘛呢,没听见你娘的话赶快换衣服去还愿呐!”
不知道爹娘又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一次柳骁没有找借口,爽快的应下后立刻回屋换了件更为简谱的素色衣裳。
柳夫人每年都会为柳骁求平安,这件事柳骁是知道的。
其实柳骁生来带病怨不得柳夫人,柳夫人却自责到了现在,如今大病根除,柳家上下一片欢喜,更何妨柳夫人。
柳骁久病根除,又逢柳骁生辰将至,柳夫人便提前将柳骁从柳棠那接了回来。
柳骁回家时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弱,病根却已彻底拔除,那日柳夫人抱着柳骁喜极而泣哭了整整一个时辰。
柳骁念及此处,靠在轿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爹娘从未说过,但柳骁知道自从生了自己后,娘就再也不能生孕。
柳家到了他这儿变成单传,他又迟迟不愿成家,爹娘忧心他是再正常不过了。虽然不爹娘合伙演戏此趟诓骗他出门,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算他顺着他们想法来愿意出门,但现在就娶个姑娘成家?
柳骁轻笑一声,这事儿还真没法顺他们心意。
马蹄声响,也不知是春风怜爱还是走马劲风,从后方快马跃过的画情不经意的斜眸,恰好看见了掀起一角后那抹无声无息的笑痕。
马蹄未停,马背上的人却在想:那位姑娘真好看,面白如雪乌发如绢,却不知为何明明身体不好却还要上山,靠在帘子后的身影娇软无力的,看上去真是惹人怜惜。
仅仅是感叹一句,画情也没多想,快马加鞭赶到观临山腰。
因着对佛祖的尊敬,往上的山路不能骑马只能步行。为了加快速度,画情将马匹寄放在山腰的茶摊处,从马背上取下双斧别在腰后,踏着轻功一路朝山顶奔去。
观阳城治安严谨,仅存的几个山贼团伙从也在牛将军落户观阳带兵驻扎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巧的是平日里想都没想过的山贼此刻却出现在柳骁一行人面前,轿夫慌忙放下肩上的重担抽出棍子防身,几个抬箱子的也赶忙跑到轿子边上护着柳骁。
许是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厮和轿夫都慌了神。
平常人家的小厮又岂是穷凶极恶的山贼的对手,棍子胡乱抡出反而露了破绽,两个小厮惨叫一声,已然倒在了血泊当中。
春寒里带着血腥,柳骁猛然掀开轿帘大步走了出来,柳家下人下意识的朝柳骁靠拢,却没发现他们家那个懒散随意的少爷瞳孔中散发出的是愤怒和冰冷,视线冷冷的扫过面前八个山贼,袖子里的手掌握紧一点点握紧,又一点点松开。
有三人骑着马,中间一人见柳骁出来,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呸了一声大骂道:“我当坐在轿子里的是个漂亮娘们儿,居然走出了一个病恹恹的小少爷。”
眯着眼仔细瞧了会儿,山贼抹了把下巴奸笑道:“这脸长得是绝色,个子是高了点,身子骨却还没完全抽条,买去当小倌还能值几个钱,可惜达官贵人喜欢玩的可是再小一点的软骨头,你倒是没这个福气。我说兄弟们,都看看这人要怎么处置,咱们兄弟里谁喜欢玩男人,老子给他一份大礼,哈哈哈哈!”
说完,这人催着马上前就要来捉柳骁。
柳骁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目光平静地仿佛指着他的不是砍刀而是一团棉花。
柳府下人拿着木棍全部挡在少爷面前,山贼嗤笑,自上而下挥出一刀,正前方的小厮用木棍挡了一半,另一半刀尖被山贼用力一推,深深地没入小厮肩头。
山贼大笑一声,又一刀劈下,此次刀刃直直的瞄准前面小厮的脑袋。
预料中的鲜血淋头却没出现,不知哪里传来的力道顺着木棍将山贼虎口震得发麻,刀从手中滑落割破柳骁的右臂,鲜血染红了素色的衣袖,柳骁的脸一瞬间苍白的吓人。
画情下了山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对轿中人是个男人的真相表现出了短暂的诧异后,画情望着寒风中那张苍白的脸,微蹙的眉头。
看着那人指缝中流出来的腥红的血,以及浅素色长衫下摇摇欲坠的颀长身形,画情愤怒爆发了浓浓的怜惜,继而又将怜惜全部化为对山贼的愤怒,一柄短斧头从远处掷出,精准的用钝处击中一人后背,力道之大直接将人从马背击飞。
画情一夹马腹快速冲到山贼面前,脚尖在马背上一点,纵身一跃收回掷出去的斧头,只一击又将另外一人从马背上击落。
“敲马腿。”柳骁抱着手臂沉声道,吓坏了的小厮终于反应过来,对着掉头的马前腿狠狠抡去。
马失前蹄,山贼摔落在地,许是见有人来救给了这些小厮勇气,几个人趁机用木棍轮番将山贼击倒在地,看着山贼脊背弯曲再也爬不起来,柳骁才松了一口气跌靠在轿子前面,仔细打量着前面那个突来的救兵。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突然两边林子里跳出十来个打扮相似的山贼,手里拿着刀剑迅速而又整齐的将所有人团团围住,柳家下人缓过来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