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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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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牛夫人以绝对强硬的态度将画情留在了家里。
牛夫人上下扫了眼画情身上的深紫色便衣,皱着眉头将人推进房里关上门,招呼丫鬟把鲜艳亮丽的裙子全部拿出来,让画情试了半天,最重定下一套鹅黄色的裙子,又看着丫鬟给她梳了头施了粉,这才满意的将人推进马车里。
画情扶了扶头上的发簪银饰,微微调整了坐姿,有点儿不自在。
长期在外,画情向来都是一身便于活动的打扮,为了方便练武,头上一般只配一根不易散开的发带或簪子。
画情上一次打扮得这么繁琐还是在去年师傅的生日宴上。
此时她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害怕将固定发髻的簪花甩了出去,又甩了甩宽大但着实好看的广袖,强行忍住了将袖子扎紧的冲动。
画情侧目瞧了眼今日眉开眼笑格外开心的母亲,将她要骑马出行的话憋了回去。
马车慢悠悠地在街道上穿过,好在两家府宅距离不远,一炷香的时间便进了柳宅的大门。
但就算如此画情还是觉得慢——有马不骑非要慢悠悠地赶马车,还得多带丫鬟和车夫出来,这不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嘛。
车夫不觉得,车夫很庆幸将军府还有个将军夫人,能让自己在将军府还有活计。
柳夫人早就等候在后院,瞧见今日精心打扮过的画情,眼中更是欣赏。
柳夫人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瞳色中的热情又太过强烈,再加上一旁自家母亲的主动攀谈,以至于让画情有种被自家母亲卖了的感觉
被柳夫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得,这感觉着实烫得慌。
随意聊了会儿,柳夫人招呼下人去叫柳骁,没一会儿下人便来回话了:“回夫人的话,少爷他正在沐浴,说是衣衫不净不便见人,会失了礼数。”
柳夫人一愣,这还真是出乎意料,难得自家儿子没有直接拒绝,竟然还想着整理衣冠。
柳夫人瞧了眼端坐在一旁一直大方微笑着的画情,心中暗喜:“画情长得如此标致,行为举止也没有姐姐说的那般特立独行,娘就不信这一回你这小祖宗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于是柳夫人拉着画情又聊了起来:“听说画情从小跟着将军习武,璐姨倒是觉得啊,女孩子家练些本事防身总是没错的。”
心里想的却是:练武好啊,自家小祖宗身体弱,有个会武的媳妇便能保护他。
画情听到话题转到武功上面,稍微提了兴致:“小时候爹教我习武练功,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便是为了防身。如今功夫练成了总不能浪费,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爹娘却又不喜我出门了。”说道后来竟然抱怨起来。
柳夫人笑眯眯的,心中只念叨着:强身健体好哇,总不像我那小祖宗,若是两人成了将来生孩子也能生得健康些。
见时间差不多了,柳夫人又叫人去请柳骁,过了一会儿下人还是独自来回话的:“回夫人,少爷说春寒料峭,方才沐浴时不小心冻着了,脑仁有点疼。这会儿怕给两位贵客传染风寒便不来叨扰,让小人给两位客人赔罪了。”说着递上两盒香料。
柳夫人一听就知道被这小祖宗耍了,从一开始沐浴便是借口。
可惜画情在场有气不能出,柳夫人只能对着带话的那人瞪了一眼,像是要透过说辞瞪到儿子身上。
下人一个激灵,不由得缩了脖子。
平息了怒火,柳夫人接过香料转脸仍是一副春风和善的表情:“让你们见笑了,我家臭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调香倒是拿得出手。不过这两盒香料算不得赔礼,改天叫他多调制几盒送给玉姐姐和画情。”
知情的牛夫人使了个眼色,主动开口关怀:“侄儿自小身体弱,怎么也不注意点,要不咱们看看去,也好放心。”说着牵着画情的手就要跟去。
柳夫人自然乐意,领着人就朝柳骁那儿走。
山不向我来我还不能向山去?
一旁的下人回过神来,也顾不上礼数了,一下子窜到众人前面,却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话,可双臂张着就是拦着不让人走。
柳夫人一看便明白自家小祖宗还有后招,冷静下来问道:“少爷还说什么了?”
年轻的小厮心里苦,怎么这差事就让他给摊上了!
眼瞧着夫人冷静的语气和与之截然相反的冒火的眼睛,小伙子缩着脖子一闭眼,小声道:“少爷说现在他身体抱恙,此刻躺在榻上形貌不端。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今天来的两位贵客又都是女眷,他怕贵客进了他的院子,传出去说柳家少爷是个轻薄随意不懂礼数的人。”
小厮突然凑近柳夫人耳边更小声说道:“少爷说,传出去,以后再想给他找媳妇就更不可能了!”
柳夫人还能说什么自己的意图还没开始就被识破了,对这儿子是又疼又气,她都将人姑娘拐进门来了,这臭小子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下。
自家混小子如此不给面子,也就是牛夫人性子好才不介意。
饶是如此柳夫人还是立刻赔罪道:“真是见笑了,我儿天生体虚,身子骨弱,实在是招待不周。唉!画情别介意啊,璐姨这儿子犟了点,可不是不愿见你。”
画情总算是明白了,先是看了亲娘一眼,见她眼神闪躲不敢瞧她,这才看先前面这位璐姨:“璐姨放心,画情怎么会介意呢?柳少爷身体不好就该躺着养病,我和娘前去打扰反而不好。
“家里还有几株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温养补药,本来是想给娘用的,不过我看娘不仅身体很好,还有心思操心这操心那,这几服药就送给柳公子吧,回去我就让人送来。
“既然柳公子病了,那就该好好养着,这段时间我和娘亲就不来打扰了,您专心照顾柳公子,旁的事不值得您操心。”
牛夫人脸上差点挂不住笑了,借着画情的话就说不再打扰了。
临走之前,两位夫人偷偷凑到一起相互哭诉:“妹妹,我算是最能理解你的人了,你儿子也很难搞啊。”
柳夫人拉着对方的手一副要哭的表情:“是啊,画情看着乖巧,没想到性子和我儿子一样犟。”
牛夫人十分同意的点了下头,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定:“不行!这俩人除了性子一样犟,余下条件互补,简直是绝配,难得给她找个合适的对象,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她说不来就不来,他说不见就不见?妹妹你看这样……”
于是来时高高兴兴的牛夫人,回去的时候也是高高兴兴的。
就是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女儿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
那边柳府,柳夫人可算是不用忍着了,揪出在一旁偷偷观察未来儿媳妇许久的柳常,带着之前回话的下人怒气冲冲地进了柳骁房里。
果然那位爷好好的靠在软榻上,微微勾起眼角给了两人一道余光:“哟,客人走了啊,怎么不留人家吃个晚饭啊?”
柳夫人走过来翻过手背重重敲了他一下,哼了一声:“我倒是能让人留下来,可这有你什么事?你不是脑仁疼不便见客吗?”
柳骁勾起唇角,顺着话抬起手揉太阳穴,没揉几下便放下手,一阵蹙眉后,又懒洋洋地翘起手指接着揉,揉揉停停,好看的眉眼尽是纠结。
柳夫人看不下去了:“小年儿去给少爷揉揉,少爷卧着不方便抬手。”
一直跟在柳夫人后面的传话小厮颤颤巍巍的从两团怒火旁绕过,走到软塌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给少爷揉脑袋。
一直没说话的柳常猛一拍桌子,小年儿手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柳骁却是神色未变,语气中透着乏累,却不知是真是假:“爹,您又是生得哪门子气,就算生气也别拿我屋内桌子撒气,百年黄花梨的桌子,金贵的很。”
柳常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柳骁就要骂,柳夫人见状狠狠他拍了一下,叫他收着点。
柳常瞧着儿子闭眼皱眉的神色,语气放软了些,出口的话却没变:“我柳家上数三代都是将门之后,你爷爷早逝,你爹我又没有习武的天赋。摊上你叔叔这个不听话的已经让我气得够呛,偏偏你又指望不上,我柳家何时才能恢复祖上荣光!”
柳骁睁开眼眉毛一挑,也不开口。
柳常见了语气又是软了三分:“我晓得你生来带病是怪不得你,怪我没照顾好你娘俩,给你取个骁勇善战的‘骁’字不过是有个念想罢了,好让我让你莫要忘了祖上荣光。爹不指望你,指望我孙子成了吧,可你呢,偏偏对你娘安排的亲事挑三拣四,这也嫌那也弃,你这是要让我连孙子都指望不上?”
柳骁也不反驳,同一席话听了五六百遍,他闭着耳朵都能数他爹念到了第几个字,估摸着柳常喝完这杯茶话也该说完了。
“今天你娘给你相见的姑娘可是牛将军的女儿,多好的姑娘!你爹我也瞧见了,那闺女长得十分好看,又聪明又有礼貌,我就不信你这回还瞧不上,可你左一个借口右一句推辞,愣是连面都没露一下,太失礼了!也亏得牛夫人牛小姐脾气好没和咱计较。
“你,你这是要把我和你娘气死啊!”
柳常挥挥手让小年儿下去,小年儿松了一口气一溜烟跑走了。
柳常盯着他,柳夫人也盯着他,思忖了一会儿柳骁才略带迟疑的开口:“爹,在您眼里我这样的相貌也只能算是看得过去,所以儿子我不是很相信您的眼光。”
柳常气急,柳夫人更气,先一步抢了话:“什么叫你爹没眼光,没眼光你爹能娶了我?还是说你这不肖子嫌你娘丑?”
难得噎住了柳骁,柳夫人趁胜追击:“再说了,人是我看中的,你爹眼光不行娘的眼光还会错?天朗十大美人没听说过?这是你没见着,见着了保证你挑不出毛病来。”
“上次,还有上上次,每个上门说亲的媒婆都是这么说的。”柳骁淡淡道。
柳夫人脚下一个踉跄,扶着额头就要摔倒,柳常赶紧上前扶过夫人,进而怒视着柳骁:“你竟然拿你娘和外面那些媒婆比,这能比吗?看把你娘给气的!”
柳夫人靠在柳常身上,单手抻着额头虚弱的喊道:“小祖宗,气死娘得了。哎呦,算了算了,以后娘不管了,管你二十岁还是四十岁,看你以后老了还有什么资本仗着长相嫌弃这嫌弃那。走,夫君,咱们走!”
柳骁轻笑着目送爹娘离开,临走前柳常还忍不住回头喝道:“以后要听你娘的话,知道不!”看着柳骁应下了,这才扶着夫人快步回房。
柳骁嘴角勾起笑容,娘这病装得比以前更像些了,就是脚步还是急了些。
“牛将军的女儿。”柳骁不禁蹙眉,这可不是寻常背景的闺秀。
侯府千金,将门之后,正对了爹娘的胃口,况且这次连人都请到家里来了,爹娘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门亲事。
想到这儿柳骁反而微微一笑,“哪怕你有心思愿意主动上门相见,可惜了,大家闺秀的小姐,我可不愿意像你这么听话啊。”
被骗的牛画情回到戍威侯府,卸了大家闺秀的装扮换上中午穿的便装,不听牛夫人挽留又出了大门,催着战马伴随着马蹄直直奔向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