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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谋 ...

  •   推开那扇被太多香烛熏成焦黑有些沉有些油腻的大门。大门上吱呀一声推开后,嗍嗍落下的剥落的红漆成了这里唯一的声响。

      静穆……这里一向如此。

      自从十年前有人想从这里把你请出去后,这里开始戒严,连本国百姓的日常供奉也不许靠近了。

      是啊,你可是国之柱石,一国之宝。

      寂寞吧?尽管我们在一个宅邸里,我也有一年多没见你了。

      我不敢常来,我怕被发现我从此就不能再来了。只怕他们为了护你,会杀了我。

      焚香,叩头。

      今晚天上挂的是月芽儿,没什么月光,大殿上漆黑一片,只有香案上那两点火光在过堂风里轻轻点动。这点火光照不出你,你就躺在香案后面的软榻里,与大殿上的这片黑暗隐在一起。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可我的心眼看见你了。

      你还记得十一年前同我一起进来看你的那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吗?今天,我是为了她来请你。

      请你出来后,他们会不会杀我?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婕被杀。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我就要与你歃血为盟。

      其实,我很想知道当初老头子是为了什么跟你为盟的?你能告诉我吗?

      嘴角撇起一道可疑的弯度,我终于放弃了自言自语。专心地在开始浇灌鲜血。

      和我预想的一样,它吸收得很快,血滴普一落到刀身,一眨眼就被吸个精光。

      半柱香,我已经喂得有些晕旋。

      就在我想我会不会还没把它请出来先死在这里的时候,它的刀身冒了个泡,这就相当于一个人打了个饱嗝,够了。

      扯出棉布条把内臂的刀痕掩上系紧。

      我的指抚上玄黑的刀身,它轻轻地鸣动在应和我。嘘~~不能吵醒其他人,虽然我在门外已施了术。

      “老头子……我现在也是它的主人了”我的眼角飞溅起了泪花,傻呵呵地笑起来。

      一颗泪珠子掉在了刀背,居然让它也给吃了。嘿,不知道我的肉它吃不吃?

      我抱起了它,把脸捂在了刀身上,颊上一阵轻痒,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吃我的肉了。一抬脸,泪珠儿倒是吸了个干净。嘿,这家伙大概只吃水质的东西。

      把大刀立起来,足足高出我一大截。刀身也沉,但也不是沉到我都提不动。

      收臂一挥,向着那两点火光挥斩,一刹那间,就见一道绯红流光在玄黑的刀身上一闪,就象红魅妖姬一闪而过。

      自然得如同挥动自己的右手。

      从怀中取出了五行封纸,将刀身和刀柄都封上包好,还加了个隐形术。

      将大刀横背上身,一转身我将殿门合上。站在殿外,我抬头看了看夜空,几颗小星稀落地挂在月牙儿旁边。

      今夜真想看见漫天的星星啊……

      次日,我就这样背着一根和大刀等身的木棍掩饰,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郢楚坞观礼。

      见到了婕。她的脸上带着些临战前的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而四周,那些观礼的人群不时也在发出呐喊,外围的少年通席上更是充斥一片血腥的嚎叫……

      郢楚坞,变成了充满斗气的修罗场。

      忽然,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好象是感应到了某种强大的术法的存在。它就象我背上隐形的大刀一样,小心地掩盖这术的施行,令我抓不出它的气场,却又能感应到它。

      施术者等级很高,因为他把这术的气掩饰得几乎不存在,居然能逃过在场这么多将军与术师的感知,如果不是我太擅长暗隐的术法,太了解隐藏术法的方式,我大概也无法察觉这细微的波动。

      什么人在施行什么样的术法?需要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鬼祟?

      望向四周,攒动的人头,拥挤的过道,这里面藏身的强者是谁?

      为了能随时支援婕,我坐在了最近一围,老头子死后的荣耀令我这无名小儿也可以厚着脸皮坐在一围——将军席的下座。

      望向右首,七司将军来了四个,其中婕所在的稽忱司的辉烨将军就坐在右首第二个位置。瞥见我看他,咧开一口白牙朝我点点头。布满大小刀痕的脸一派轻松,和婕一样,相当乐观的态度。

      ……这两个人可真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呢。

      虽然我知道辉烨将军相当喜欢婕,经常帮婕指点一二,如半个女儿般看护。而婕也算是同辈中的翘楚。

      只不过这里比的是死决,而且去年的新秀赛,湮是第一,而婕排名第四。比赛中婕是险胜第五,湮是将第二名的禾打至卧床一月有余,大比分优胜的。

      一年来的磨练,婕也强大不少,可湮何尝不是?!纵然婕曾胜过禾一次,但我的感觉告诉我湮仍然是那个最强的人。她是一个真正的习武天才。优秀得连她自己也深感需要隐藏三分实力。

      就是不知道她强到什么程度,我才替婕担心。

      希望到时若婕有何不测时,辉烨将军能救救场,别让湮下了杀手才好啊。

      而我……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请它出来比较好。一来如果在她们缠斗间我跳进去阻止,我就是犯乱的罪人,婕会因武者的尊严而怨恨我的;二来,它一出现,我纵然领罪,母亲和家族也会被我连累。万不得以,婕若无性命之忧,我不想掀起这轩然大波。这是对付万一的对策而已。

      何况……佐礼司将军似乎在留意我的动静,怕的是他感觉到我怀中所抱之物是它……

      我悄悄用左手再捻了个术加固封印,要是在此就泄露了它的气息可就糟了。右手将它握紧了点。

      这时,湮的父亲,崆屠将军姗姗来迟,坐在最后一个座位上。

      我望了望他,经过昨日的变故,这位将军倒是忍得下来,脸上全无怒气一脸漠然而已,以他暴虐的性格可真是不容易啊。

      啊,那位夫人也来了,似乎是极力隐藏哀痛,眼角仍可见一抹红肿。

      坐定未有半刻,便拉了拉将军的衣诀,低低地在将军耳边以旁人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在哀求。在外人看来只道是恩爱夫妻在咬耳朵。

      在这吵杂的人声里,要听清楚那位娇弱的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哀求什么可真不容易,但还是顺风让我听清楚了几句,谁叫他们就坐在最靠近我的右首上座呢。

      那位夫人担心儿子,求将军想法救救矽。

      是啊,矽太弱了。但有什么好担心,呙不是好杀的孩子。

      崆屠将军还是木着一张脸,波澜不惊地说他自有安排。

      是了,即便是国主的骨血,但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还是有点情在的吧。想不到崆屠将军也是挺慈善的一位好父亲。看来他的胸襟也不如外面传说的那么狭隘啊。

      啊,不对,有所安排,难道会有什么安排对呙不利吗?这……崆屠将军应该不会做些违反规则的事情来吧,毕竟佐礼司的将军和另外两位将军也在场啊。

      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呙和矽死决先开始。

      不出所料,呙每次出招都占了上风,矽是节节败退。最后一次,矽飞出了一丈坐倒在地。呙黯下斗气停住不出手就看着矽。呙在等矽向佐礼司的裁官认败结束死诀。

      可矽只是低垂着头坐着不动,有一刻钟吧,大家和呙一样都以为矽是不是被打晕过去,就在呙走过去要扶起矽的时候,矽的右手突然多了一根尖细的冰凌针。

      呙!

      就在我心里一紧的时候,就见矽将冰凌针刺入自己的后脑,一瞬间而已,冰凌针已然没入脑颅内。

      斗气极限……矽这家伙,不要命了!

      果然,矽暴喝一声,清秀的脸庞开始狰狞扭曲起来,整张脸血红得可怕,脖颈上的青筋暴突,嘴里低哮着如兽语一般的呻吟,身体的筋肉象撕扯一般的裂开再重组……

      呙呆楞着一步步退后。

      激出斗气极限没有犯规,但这是只有经验老到的战斗精英们才会用的术,一般成年武者使用这个术多少要受点损伤,更何况是矽这样柔弱的少年,施这个术是会被反噬力夺掉性命的。矽和呙并没有仇恨到要杀死对方的程度啊?!

      看台上的崆屠将军非常镇定,难道他的安排就是这样吗?

      湮呢?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疼爱的弟弟施术而死吗?我在备战席上搜索,湮……她,她竟然漠然地看着弟弟,无动于衷……

      为什么这两父女都看着矽象看着彼此毫无关系、没有瓜葛的陌生人一样……?

      不可能,即使湮知道矽是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冷漠才是……也许不是冷漠,是完全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矽还是个孩子,那术除非是强大如她才有可能消除反噬力而完全不在意的。

      湮和矽的母亲,此时抓着崆屠将军的手臂在大声求助了,她当然知道这术有多么危险了。然而在她强烈的号哭哀求之下,崆屠将军甚至都不说一句话来安抚夫人,只是对她的失礼而轻蹙起眉头来。

      作为一个母亲护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啊。

      ………………那个术,那个隐藏的术,又在暗暗催发了,我感觉得到。

      到底是什么?我的脑子里就象有一团丝线在绕,有什么东西在等我,等我把线头抓出来然后就能明白的……

      …………水……这个术的性质是水……

      什么术是靠水发动的?那些必须以水为媒介施行的术有……

      而且是很近,近得连术施行的走向我都能感知到,这是……

      替身术!!!身上冒出一阵冷汗,是非常高级别的替身术,是难以令人察觉的替身术!

      错不了。太近了……

      我撇过头看过去,这个人……他不是崆屠将军!他是个冒牌货!

      大概是因为夫人的关系,冒牌将军要加固施术以免被身旁的将军们察觉吧,可就是如此,让我给抓住狐狸尾巴了。

      冒充崆屠将军?为什么呢?看起来连他夫人都毫不知情。居然有人敢冒死假扮崆屠!不怕被崆屠给杀了么?

      对了,那崆屠将军呢?为什么没有出现?按理说没人敢寻死冒充他的,还是他自己安排别人冒充他?

      这是安排吗?所谓的安排…………

      难道!……

      一直以为理所当然,我怎么就没察觉那细微的不同呢?刚才的波动和现在的有些不同,就是施术者微小的强弱差别!

      这里应该有两个人使用替身术,一个是冒牌将军,而另一个使用替身术的会不会就是真正的崆屠将军呢?

      崆屠将军……糟了!是矽吗?是假冒矽去死决吗?!那呙危险!

      “嚯”的一声我站起身来看向斗场,然而就在我差点喊出声来的时候,只见斗场上的矽突然扑倒在地上,呙的剑气卷起的沙尘还在他的身边回旋了一下才纷纷落在了地上……紫罘诀!

      呙居然会紫罘诀。这么厉害的口诀呙能从谁那里学到,我想我知道。没想到那位老神在在的辉烨居然会把这个口诀传授给婕。怪不得婕这么的自信。纵然是湮再强,自保也就够了。

      而矽,看起来是力竭而倒。也是,一个这样孱弱的少年,要承受那霸道的反噬力身体是撑不了多久的。呙只要防守捱过一段时间,矽自然会力尽。

      矽力竭昏死,被判输。

      他的母亲大叫着冲下看台,无奈脚步虚软居然迈不开步追去,走了几步便坐倒在地。冒牌崆屠一挥手,两名侍婢赶紧搀扶了夫人下去了。

      我真的想太多了吗?……

      婕与湮上场了。

      婕,看得出来她很兴奋。她知道这场死决其实是她挑战新晋主称号的一个机会,打赢了她就是今年的晋主,打输了,有紫罘诀她也保得住命。能和新晋主候选的湮一战,她的获益无论在名望还是武艺上都颇有好处。

      婕就是这样,从来不想远了去,简单直接却也不是个单纯好斗的傻子。

      而湮……弟弟重伤昏迷被人从身旁抬走,连个眼角都没瞥过去瞧一眼。

      这不是很奇怪吗?和先前溺爱弟弟没了谱的态度大襄径庭。

      一双阴冷的眼只顾盯着婕,倒是看不出什么恨意,只透着股令人胆寒的狠辣劲儿。

      这么熟悉的眼神,还能有谁?

      也许为了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血如此护短,不过这样做总是违反律法,而且他看起来并不打算放过婕一条小命。

      而我,也就不可能放着不管了。

      “慢着!”

      一如炸雷般扔下这句响彻比武场的话,当下我已将长棍直击入地,借力翻身越上右首高台。

      人人诧异地望向我处,我的眼睛只看向那比武场中的湮,右手握的长棍末端已点在座上崆屠将军的颌下要害。

      “鸾!不要多事!此番我无性命之……”婕在比武场中气急高呼。

      “将军!劳烦你告诉大家,那场上比武的可是你女儿湮?”我打断婕,徐徐地将我吐出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送到比武场里每个人的耳里。没有侧身询问的意思,只管只顾盯牢了场上冒牌的湮如是说。

      比武场顿时哗然。有指责我行为不当,也有猜测我话里意思的,更多是惊诧一个书香门第的贵族后裔干出这等事来。

      为干预死决,在比武场上挟持人质(还是位将军)真是狂悖不敬、犯法之大讳、骇世离奇的事情。

      可他们不知道那场上场下冒名顶替、阴谋害命的卑鄙勾当可比我的失德之行要肮脏得多!

      那个枉为将军的崆屠,不知找了谁假冒自己,而他正扮做湮准备与婕死决。他一下比武场我就马上知道第二个施行替身术的人是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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