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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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崆屠一双阴鹫的眼睛似要喷出毒来。我不避不让，沉静淡定地看他。那位冒牌的将军额上也冒出细细的汗水来。
“鸾！不可无理，这里可是比武场。我知你与婕交好，不免过度担心她，但是耍小孩子脾气也要给你母族留个面子，有什么事放了将军再说。”辉烨将军踱近我身边，将我持棍的右臂拉了下来，还跟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此时闹大我势必要吃大苦头，故以言语谴我过于重义而致行事乖谲。
我知道以我片面之词难以令人信服，此时也是需仰仗辉烨将军验查冒牌湮的身份。
我即拱手相歉道：“将军说的是。” 随即掷棍于地，单膝跪下朗声恳求：“鸾知行事荒诞，事后自愿领罪。但恳请将军查明场上比武是否湮本人，若验明正身无误，鸾自是不敢再质言一二！”
“这……”我的性子一向淡默，从没有这么急切过，辉烨将军看我这个样子，不由也信了几分。
大手一挥“好吧，你随我去看看，比武场上可从没有冒名顶替的事，待你安下心来便给我下去领罪。为了佐礼司的名声，本将军倒是愿担待则个来帮个手了。”说着也转身拱手向佐礼司将军抱歉，实则阻了佐礼司将军下梯前往比武场。
佐礼司将军不悦地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欠身将辉烨将军让了过去，看来是愿意卖辉烨将军个面子了。
辉烨将军走下阶去，我也连忙跨步相随。佐礼司将军若有所思的目光从背后投过来，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我脚下不由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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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下比武场，婕就跑上前来噌怪我：“鸾，你太乱来了，怎么比我还莽撞……”
我歉意地笑笑，刚想向她解释，却瞧见她身后的“湮”朝我古怪地笑。
我正奇怪他还能耍出什么计谋来？看台将军座那边刹那一声暴突，一团土黄色尘烟携裹着一道人影突然袭向佐礼司将军，佐礼司将军闷哼一声的同时，他身旁就飞出两个侍卫，血从空中两个侍卫身上激射而出。好快的刺杀！
待大家定睛，尘烟飘散间只见那个冒牌崆屠右手所持刺剑已没入佐礼司将军的左肩，佐礼司将军正咬牙捏着他的右手。似有一道气劲从佐礼司将军捏住的手掌处向崆屠替身的身体袭去，从手腕处向手臂衣服呈螺纹状裂开，替身脸色涨成紫红貌似痛苦异常。
那替身居然去袭击佐礼司将军，这一突变令在场所有人呆楞瞠目。
在那一瞬，那个替身一声暴喝，举起左手向空中一推，两具正在落下的侍卫身躯立刻爆烂，血从半空溅落下来，犹如一场血雨，而那两团碎骨屑肉向着将军台两旁的人群飞洒过去。一时尖叫声四起，许多人抱头疾走。佐礼司将军稍一分心仲愕，那替身便挥刀生生斩断右臂，向后飞掠而逃。一边逃一边将身上衣物除下，露出一身黑色劲装。
我愤愤地回头瞪视崆屠，他阴恻恻地笑着看我。
“啪”比武场外围又暴出一声裂锦一般的声响。那黑衣人又按着一名少年的头颅爆身了。那里全是血气方刚易受斗气影响的少年们，他想在比武场引起暴乱吗？！血腥的场景最容易引发体内狂暴的斗气……
崆屠这个混蛋！我捏紧拳头朝他冲过去，“湮”转身一掠，从左上方与我错身飞出，嘴里虚伪地喊道：“大胆逆贼！竟敢假冒我父行刺将军意图不诡，看我将你擒下碎尸万断！”追着黑衣人飞向外围。
他想借杀黑衣人逃走！
我转身也追去，不能让他逃了，他逃了事实就会被掩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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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崆屠追着黑衣人似乎要将他毙于掌下，但追来追去总被黑衣人错身闪开，而且他途中左手不断在结印。我回头看了刚才他下掌的地方……不好！他这是在催生斗气。戌斗列阵！他真的在催生暴动，这里可都是我族将来十年里主要生力军的少年们啊……
我忙四下扫视，糟了，身边这些少年双眼尽是赤红，已被斗气控制不分你我开始暴乱狂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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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场一片杀声沸扬，斗气涨溢，成年武者有些也开始杀红了眼，四千多人已失去意识盲目撕杀，剩下意志坚强的两、三百名武者一边强压体内斗气，一边只得招架四周不时疯了砍来的暴斗同胞。
这就是崆屠曾经用作沙场激励士兵斗气、爆涨战力的戌斗列阵的效果，也是他被唾指为屠夫的残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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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你带上鸾去佐礼司大营叫人来，不搬救兵，这里的孩子们要死大半了！”辉烨将军一边格挡开身边挥来的刀剑抛给婕一块兵符，一边护着我们朝出口冲过去。
该死！戌斗列阵的催发就在出口附近，越靠近这些人越疯狂，即想保命又不想随便格杀他们，只得一味闪躲招架。刀剑砍来的多了，身上不时要添上一两个伤口。
出口三丈许，已开始寸步难近了。好多人，好多杀疯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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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里充斥最多的是少年们兴奋的嚎叫声，还有兵器撞击的尖鸣，濒死绝望的哀号，肉为刀俎的钝击声……
眼下所见的都是血肉在飞溅，到处是不断挥臂撕杀的剑式，不停闪过的兵器的逆光，脚下蜿蜒的是血，猩红猩红奔流的血溪……
你死我活戮力撕杀的是族人、是朋友、是骨肉至亲，父子、兄弟…在这场杀戮里只是个相互吞噬性命的对手。
天下最强大的一族又如何，这种杀戮的血继根本就是种诅咒！最残忍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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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对不住了。”我侧身闪过一个劈砍而下的刀，对两步远的婕说道。
“鸾？…你拿兵符去吧，我掩护你，一个人比两个人容易逃出去……”婕刚格开一把斜刺过来的剑，左手刚抓上兵符还没来得及抛给我时，我已经飞身掠开一丈远，朝向西南角的旗台奔去了。
身后的婕不明所以然，她的叫声已随我的步履逐渐淹没在一片撕杀声里。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未几，我攀上了场中最高的旗台，俯视下去，比武场状若一个修罗场。
我悲悯地望着场中沸腾的撕杀，眼底划过一道郁色。
抓起背上隐匿的刀放在面前，念起五行卸咒术，揭开禁纸，绯红的流光在玄黑的刀身上闪过。
起身，执刀向天。刹那，晴空里电闪雷鸣，乌云纷纷聚拢过来，比武场上空盖下一层暗黑来。密云里突然朝剑身就劈下一个雷，玄黑的刀身慢慢涨现金红，犹如在烈炎中灼炼。合不过眨眼功夫，刀身已通体绯红，映在黑云中有几许鬼魅华谲。
“天哪，那不是……鸾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出息了……”辉烨喃喃道：“到底是那老头的血脉啊……”
灵识高一点的人都被那个执刀问天的青色人影吸引，停下驻看。场中多数暴斗者仍是未觉。
“鸾？是鸾！鸾……你干什么？！”婕惊叫起来。
“那孩子……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佐礼司将军咬牙低吼道。
“这，这，这……”好几个人都惊惧地颤声指着那抹青色人影说不下去。余下更多的人，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那样呆站着看或是嘴里几不可闻地喃喃些什么。
鸾将绯红的刀握在手里，她的手也有些颤抖，她很难形容那感觉：是兴奋还是畏惧？
她知道，这一刀下去，她的人生就此不同，她将有一个身不由己的命运，或者终结或者辉煌。
这一刀凝聚了太多人的希冀，多少人希望拿起它成为英雄，而她并不是为此。如果可以，她仍然希望活在自己篡改掌纹而获得的安逸生活里。
原本她带它来只是为了解湮可能施在婕身上的珧髑冰，只有它可以砍开那坚硬如千年寒冰的墓造，如果湮已经练成这个术的话。
用它来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杀戮，她以及她背后的母族可能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料定。
十年前，她的一位舅舅因企图盗走它，尽管是持国将军的儿子，也被秘密处死了。
要不是因为老头子是人人景仰的国之柱石——持国将军，出于对已故持国将军的悯恤，此事被作为家事处理不再深究罪责，才得保母亲一族继续守护这把刀的职责与荣耀。
几百年以来，这把传说中的神器魔冢，除了最初铸造拥有它的远古奇人外，老头子是第二个拥有过它的人，而鸾居然是第三个能够祭出它的人。
是福是祸？鸾相信老头子说的：是孽缘。一切由它开始，一切也必因它而改变！鸾选择了它，也就选择了与它共存的命运。
鸾深吸一口气，助力朝旗台边缘冲去，一跃而起，挥刀斩下。
在身体向下急落中，高声吒喊。
是的，它喜欢主人喊它的名字，这令它与持有者更有合为一体的感觉。
它喜欢它的名字响彻云霄，划破长空，就象它切开这世界厚重腐软的脓瘤一样。
这把刀有着狂涓倨傲的魂。
“妖震！”……“盾！”
风华如神一抹青色从天而降。
她手中绯红的妖刀砍入硬实的黄地中，随着刀落下，四寸许的地面全部焦黑龟裂开。
绯红的劲气从刀身向远处噌噌噌窜过去，虚影从刀身开始一层层不断向外实体化涨大，犹如一把真正二十丈长三丈宽的刀，着实骇人。
一阵刺麻的发出噼啪滋滋声的青白色的光弧以秒杀的速度向全场扩张。
眨眼的瞬间，近5千人撕杀的场景一下子全部寂静下来。
所有人在一瞬间被击倒，昏厥。
所有人倒下前眼前都闪过极妖极美的那一抹绯红，那种绝色！
片刻后，赶来制暴的军队严阵以待列队进入比武场就只看到这样的情景：5000名暴民、武者、精英和三位将军横躺昏厥了一地。只有西南一角，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支起一把玄黑的名为妖震的刀跪坐在那里，就那样沉静淡定地坐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