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杨戬同人]真君小分队执法日常》摸鱼七法

4、地主家的傻外甥

　　“开天神斧出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三界除了你这个大害。”
　　话一出口，沉香有些恍惚。
　　他的手里拿着上古神斧，周围是伙伴兄弟。他面前刚刚抹去嘴角鲜血的舅舅，正抬眼看着他，踉跄的站起来。
　　舅舅？为什么要叫他舅舅？
　　“杀了他！沉香，杀了他！”
　　周围喊声四起。
　　沉香恍然望见手里高举的神斧。
　　没有人来？
　　迟疑中沉香不知何时已手起刀落，开天神斧的锋芒化作法力疾驰而去。他愕然的抽斧，一片空白的站着。
　　骨骼血肉一同撕裂的声音瞬间传来。
　　杨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喷出两口鲜血，他脱力地半跪下来，皱紧眉头堪堪窒息一般呕着黏稠的血液。
　　一道从心脏延伸到右肋的切口豁开了银盔，剖开了杨戬的内脏。殷红迅速的流淌着，渐渐涂满了恶人的腹甲和银靴。
　　在众人尖锐的拍手称快声中，杨戬向后仰着，几近昏死过去。他艰难地咽了几口，又在剧痛之中呛咳出来。故时的舅舅浑身发抖着撑起了身子，战甲都因剧烈的颤动而咔咔作响。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湿漉漉的手，痛苦的脸上带着喜悦得快要落泪的笑容。
　　“沉香……”他颤抖地喘着，“恭喜你，能拿到开天神斧啊。”

　　沉香猛地睁开了眼。
　　黑暗中他气喘吁吁地紧抓着毯子，整个身体都还现在滚烫酸麻的感觉中无法缓和。
　　良久，他抹了把汗，缓缓地坐起来。
　　“……沉香？”身边的小玉揉着眼睛也爬起来，“沉香，你怎么了？”
　　“小玉。”少年回头盯着她。
　　“……我要上天！”
　　小狐狸歪头，挑了挑眉。

　　二郎神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汪！？”哮天犬一个激灵从桌边滚到了台下，成功撞倒一个烛台后起身惊慌失措地在莫大的神殿里东跑西窜。
　　回过神来，哮天犬回头看向主人。
　　杨戬缩回想要抓狗的手，用关爱三岁小孩的眼神注视着哮天犬。
　　“你醒啦？”
　　“噢，没事啊……太好了……”哮天犬一屁股坐在地下，揉揉惺忪的睡眼。
　　“哮天犬啊，今日兄弟们下界去收文书，然后回梅山练兵。”杨戬到了一杯茶，递给哮天犬。“喝了这杯茶，你就先下去帮他们吧。”
　　“啊？”哮天犬立马露出一副哀怨的样子，“我能不能留在你……”
　　“不行。”杨戬立马拒绝。
　　哮天犬委屈的像个宝宝。
　　“……你下去帮他们，有啥事马上回来告诉我，这样咱们也能互通有无不是？”杨戬补充。
　　“好像也是。”哮天犬点点头，然后咕咚咚喝完所有的茶，把杯子递给杨戬。

　　看着哮天犬离去的背影，杨戬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

　　杨戬起身，开始分门别类的整理新加的卷宗。
　　天神刚走出门想要透透气时，沉香便迎面小跑而来，俩人正巧撞个满怀。
　　“哎，哎舅舅！”沉香兴奋地抓着杨戬的双臂，前后左右看来看去，“你最近还好吗？”
　　一时间杨戬有些不知所措，他左右看看自己的胳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还没来得及回答，沉香又把杨戬掰过来，紧盯他的眼睛。
　　杨戬侧目看着沉香。
　　“舅舅，你那个，你气色不错啊，黑眼圈都出来了，可得注意休息。”
　　沉香乐呵呵的傻笑着，又正经八百的点头。
　　杨戬更奇怪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在瞎说些什么。
　　可别是个假外甥吧……

　　“……沉香，你怎么来了？”杨戬终于逮空问了句话。
　　“哎？舅舅，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杨戬眯眼看着今天不太正常的外甥。
　　在杨戬的印象里，大部分忽然变得非常客气的人，一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不是有事找我？”
　　“哎呀，没有！”沉香摇头，掐起了腰，眼神对上杨戬注视自己的目光。
　　他微微蹙眉，眼里有几分不好发察觉的担忧。
　　沉香睁大眼睛，慢慢放下了手。然后他想起什么似的，赶忙移开与舅舅相对的双眼。
　　“舅舅？”沉香慢吞吞地说，“那个，我帮你收拾收拾屋子吧？”
　　杨戬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没有没有！”沉香慌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的好意舅舅心领，收拾屋子就用不着了。”杨戬说。
　　免得你再把卷宗折腾得乱七八糟。
　　“等等，舅舅。”沉香越过他的肩头向屋里看去。
　　厅堂无光寒凉，深远狭长。而杨戬垂地的龙纹长袍化入背后真君殿幽静的影子里，延展成深不见底的黑夜。
　　“你不觉得，家里着实暗了些吗？”

　　青年变出一根蜡烛，用法力点燃。当他再想变出一个烛台时，身后满屋摇晃的火焰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吹灭火光，潇洒地扔掉了蜡烛，然后挨了天神的一记爆栗。
　　“不要乱丢东西，舅舅刚收拾好。”杨戬把蜡烛捡了起来，然后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沉香捂着头噘嘴：“舅舅，神殿怎么会这么暗啊。”
　　杨戬把蜡烛揣在怀里，笑着说：“刚刚上天时我就命人把墙壁封好了，这里是见不到光的。”
　　沉香坐在长椅旁的台阶上，闻着飘摇香火的味道，捂了捂双肩。
　　“一直在这里办公，您不会冷吗？”
　　“不还有这些蜡烛吗？”杨戬偏偏头，燃烧的烛火正飘出热浪。
　　“哎……？”沉香站起来，“您说之前让人封墙见不到光，那我帮您开几扇窗不就行了！！”
　　“哎别别别别……”杨戬拦住兴奋过度的外甥，拉着他坐在了台阶上。
　　“我是故意让人看不到的。当年为了避开玉帝和王母的追查，我们……”杨戬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舅舅！！”沉香恍然大悟地直起腰，“原来你这么早就开始计划啦？”
　　“不，也不全是。”杨戬立马改口，“真君殿本就偏僻，少见日光，故而冷冽寒凉。”

　　“你上来这么久，三妹和小玉一定等急了吧。”杨戬抚上沉香的肩膀，微微笑着，“舅舅抽空就去刘家村看你们，快去吧，她们还等着你呢。”
　　说完杨戬站起身，刚要走时，沉香拉住了杨戬的袖口。
　　“舅舅，”沉香抬头担忧地看着他，“难道您不想跟我多聊会吗？”
　　杨戬石化了。
　　杨戬叹了口气，坐了回来。
　　沉香也叹了口气：“舅舅，现在已经形势大好了。真君殿也没必要重兵把守，戒备森严了吧？你敞两扇窗透透气，让经卷们见见光不也挺好的吗？心里又何必要沉这么些东西呢？”
　　“…如果没有把守，有客人拜访谁来通知我啊？”杨戬反驳。
　　沉香撒开手，抿嘴吸了口气。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您反驳我也别用这种苍白无力的理由好吧？”
　　杨戬抬头望天，躲开沉香的视线。
　　“还有，”沉香翻了个白眼，“您为什么总躲着我们？”
　　“谁们？”
　　“那天您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可以住上几天，明知道在天上也就一会会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着急？”
　　“舅舅是司法天神，天条刚刚换代，事物繁忙也很正常啊。”杨戬辩驳。
　　“您每次都跟我们说两句话就想跑！每次都！”沉香拍了把大腿，甚至有点好笑。
　　杨戬没词了，一言不发的生起了闷气。
　　怎么生闷气……？怎么就生闷气了？？？沉香一脸的莫名其妙，沉香觉得自己头疼。

　　青年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不久前母亲的话。
　　我二哥这个人啊，一向都觉得自己能得了不得。他觉得这普天之下，三界之内，就没他搞不定的事。一搞不定，他就会觉得自己很无能，很没用，就会使劲钻牛角尖。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一直都过得很痛苦。自从娘那件事之后，更是如此。
　　娘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对你说过，你舅舅是三界内少有的大英雄，有了你舅舅，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但是娘现在明白了很多，是娘错了。你舅舅也是会害怕，会无助的。他所谓的神通广大，就是把所有的担子都扛在自己身上，所以有些结果，他往往都是惨胜而来的。
　　英雄没有眼泪，可我宁愿不希望他再当下去了。
　　即使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足以担起三界众生的敬佩。

　　沉香回味着这一大段话，摇了摇头。
　　“舅舅。”沉香探头，看着别扭的亲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不再是‘见不得人’的事了。”
　　杨戬回头。
　　“不管是上奏玉帝还是下对群仙，您都不用再拼命掩饰和逃避了。”沉香说着，“您是义薄云天之人，不是两面三刀的奸佞小辈！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您可不要忘记这点啊。”
　　杨戬蹙眉，呼出一口薄凉的雾气。
　　“我……”杨戬踌躇着：“我是担心……还是谨慎为好。”
　　沉香恍然大悟：“舅舅难道是担心有人会钻了空子，对新天条造成威胁！？”
　　杨戬沉默了。
　　半晌，他缓缓开口：“也许不乏有守旧派，或者……”
　　或者王母的旧部。
　　“哼。”沉香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谁要敢逆天而行，不用舅舅出手，我沉香就先一斧子劈死他！”
　　杨戬歪头笑了：“我这也只是瞎操心，你可别太紧张了。”他停了一会，复又说：“天条掌握在我的手里，总比落到他人手里要强上许多。”
　　沉香放下比划的双拳，放上膝盖：“舅舅不必担心，新天条顺应民心，不会有人想要来破坏的。”青年笑着，“我只是希望舅舅能安下心来，轻松一些。”
　　杨戬看着长大很多的外甥，笑得欣慰不已。
　　“舅舅，要不我还是给你拆几扇窗户出来吧！”
　　“哎不必了！！”

　　……

　　沉香走的时候，杨戬送他到了门口。
　　“舅舅。”沉香回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亲人，“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杨戬疑惑的看着他。
　　“那个，我走了。”沉香藏住语调中的哽咽，回头迈步而去。
　　杨戬在后面注视着他。
　　沉香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杨戬喊话问着他。
　　青年忽然转身腾腾腾一溜烟狂奔回来，在真君殿门口刹住步子。
　　“舅舅！！！”他没控制好，大声说着：“我……！”
　　杨戬好笑的看着他。
　　“我那年生日，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我有了一个舅舅！！！”

　　杨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然后慢慢消失。
　　沉香吸了吸鼻子，呼吸有些急促。
　　杨戬喉头微颤，张大的双眼在沉香的脸上左右游移着，发出微弱的，带有气音的笑声。
　　他慢慢伸出手，迟疑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盖在沉香的脑袋上。
　　沉香笑着抬头，有些愣了。
　　舅舅的眼中氤氲着泪光，脸上却还是温润的微笑。
　　“好孩子。”他说。

　　他看着沉香消失在一片光明里，然后坐上了神殿的长椅。
　　多年前真君殿门外流云缱绻的场景就在眼前。他的身边是三妹，哮天犬，兄弟和师父。那时候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的，真君殿也一直是温暖的。

　　他看着屋外歌舞升平的世界，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