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五章 末世预言与圣遗物 ...
-
三人对着这幅画观望了少顷，凯西恩觉得跟打哑谜似的，全然不知所谓，盖文也不得要领，只有阿兰的脸色越看越沉重。他微作迟疑后，将目光转向女王，低低道：
“创世之初，神以悲愿，降至善，收至恶，以神之意志摆布世间诸事诸物诸人，而后始有新纪元。”
直到听见阿兰的低吟——那来自《圣遗物·无言书》卷首语内的字句——盖文和凯西恩才徒然惊醒：这油画的画面，与《无言书》中对神创世时的描绘，是那样的相像！
对于阿兰的猜测，女王亦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她用手轻轻抚摸那逼真的画面，一边对他们三人道：
“阿兰说的没错，这画面，的确会使人联想到《圣遗物·无言书》中的词句。而这画面，也正是我昨晚梦中清晰梦到的画面。今早醒来，我便把它画了下来。”
女王平静的话语，却令阿兰他们三人大吃一惊！身为圣波克利亚神国的国君，女王陛下也与她的先人们一样，具有预言之力。
这种异能被国人称为“梦即现实”，这是因为，神慈悲预示给国君们的预言，总是以梦境作为手段传达。
千百年来，圣波克利亚神国的国君们充当着神的代言者，凡是国君梦中所见，必会成为现实。
而那《圣遗物·无言书》的卷首语，传说是由最初代的神之子亲笔记录下的、神所叙述之创世经过。如果这传说属实，又碰巧与女王的梦境相吻合，那这一切便意味着……
“看来，神明大人终究是厌倦了现有的这片土地。”女王端详着自己的梦中所见，嘴角是一抹化不开的苦笑，“又或许，他是不满于由我来充当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听见女王如此自责，阿兰他们三人异口同声道：“女王陛下言重了！”
可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这并非只是一件“言重了”的事情。尤其是阿兰，他心里非常明白，他对在场的人隐瞒了多少事情。
作为这里唯一的知情者，阿兰对于女王梦境的理解便比其他人都要来得深刻。
年轻的女王并不知道她未婚夫心中的满腹心事，她转过身来，面朝台阶下的这三位同样年轻的贵族。她面容姣好的脸庞上满是疲倦之色：
“这个梦境出现后不久，连这幅画上的颜料都还未干透，石眠兽便出现了。这个梦境已经开始实现，神明想重塑这片大地。而神明的重塑，便意味着现世的毁灭。”
塞西莉娅女王说地情真意切，时年刚满二十三岁的她，脸上尽是与年龄不符的忧愁之色。
“以人之力，恐怕终究无法违抗神意，只是，我实在不知要如何向我的子民交代？”
女王说着，无奈地摇着头，转而对台阶下的三位年轻贵族道：
“阿兰，盖文，凯西恩，你们背后的三大家族，是神国最古老的几个贵族家族中的一份子；你们的家族骑士团，位列神国五大骑士团之中。
对于这样不祥的梦境，我眼下也只能先说与你们知晓。除了你们和你们的家族之外，我并无其他可信的人。”
——当然，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更为重要的理由是，阿兰是将与女王缔结婚约之人，而凯西恩和盖文，不论他们怎样斗嘴斗气也好，他们毕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异姓兄弟。
这三人在女王看来，是眼下最为牢固的依靠了。
听了女王的这番话，阿兰、盖文和凯西恩都很清楚女王的用意。他们按照圣波克利亚贵族发誓效忠君主的惯例，不约而同地当着女王的面起誓道：
“愿以吾之忠诚和荣誉常伴陛下！”
女王在三人的誓言中勉强地苦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她并未如愿在阿兰的眼中发现诚意。
她随即伸出手掌轻轻按在画面正中心的地方，然后梦呓般祈祷。在她轻不可闻的祈祷声中，一团火苗从她手心处蹿起，点燃了油画，在顷刻之间便将整幅画作烧为灰烬。
盖文利用这间隙，将整件事连起来想了几遍，出言宽慰女王道：
“女王陛下也不必过于悲观，或许这个梦境有别的解释也未可知。毕竟，《无言书》中的词句模棱两可，也无法与陛下的梦境完全吻合啊。”
盖文的这句话说到了阿兰的心里去。他此刻也正暗自琢磨着同样的心事。
虽然粗看一眼，这画面简直就是《无言书》中创世论的翻版，可是，如果仔细对照的话，却不难发现其中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如果拿《无言书》中的“至善”来对应画面中的金色光点，拿“至恶”来对应黑色光点，那么，这两个光点中的灰色光点又是什么呢？
而且，《无言书》中根本未提及神的左右有天使陪伴，那么，这两位天使又算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陛下，即使预言之梦真的正在实现，那也得有一一对应的人或物出现，来代行您梦境中的象征之物。”
阿兰思虑片刻，觉得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如果我们可以先一步找出‘至善’和‘至恶’，找出梦境中的两位天使，甚至是找出神明本身，那么，我们还是有希望掌控这个创世之梦的。”
“阿兰，你真的这样认为？”
话音落处，女王忧虑的目光再次投向阿兰，那目光中夹带着若有若无的依赖，使阿兰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虽没有太大的把握，却不得不一试。尽人事，总强过乖乖充当神明手中被任意摆布的傀儡。”阿兰垂下了双眼，避开了女王的视线。
——只是您，女王陛下。原本身为当世的“神之子”而被捧上神坛的您；作为国君和偶像来受人尊敬和崇拜的您；却正在命运的安排下，慢慢走进与神对立的阵营中去吗？
若真是如此，这该是何等的讽刺？！只怕真到了这么一天，神便不再是“神”，而会被称为“魔”了吧？
阿兰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在心中暗暗腹诽着这说不出口的心里话。
——或许那些蛮夷说的并没有错，神，只存在于人的需要之中。
从王宫返回第二府邸的路上，阿兰的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放着离开王宫时的画面。
画面像一出哑剧，他、盖文和凯西恩三人一同走到各自的马车之前。
盖文在他和凯西恩走上踏板之时，突然对他们说了什么。他没有应答，而凯西恩却一脸决绝，在整出哑剧的回放中，只有凯西恩的这句话是具有声响的：
“有那个女人一天，我们便不是朋友！”
阿兰猛然一惊，这才发现他已置身第二府邸之中，并且已走到了第三层楼的一间房间外。
门口侍立着的两名侍者替他打开了房门，并正向他行礼，他这才将思绪拉回现实。
从房间敞开的门口望进去，伊利安正斜靠在一张太妃椅中看书，见到阿兰从门外进来，他随手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
“兄长大人，您回来了。”
阿兰进门后，门外的侍者随即关上了房门。阿兰朝伊利安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她醒了吗？”
他说着，便举步朝房中另一侧那软幔轻垂的大床处走去。
“没有……”
伊利安的目光追随着阿兰，脚步也随着目光移动，缓缓走到床榻一旁。
阿兰立定在床边，伸手微微掀起合拢着的床幔。
丝绸质地的软幔之下，脸色苍白的嘉柏莉牢牢闭着双眼，静静仰躺着。若是仔细端详她的神情，还会产生她微蹙着眉头的错觉。
从她干净的头发和露出被子外的领口可以看出，侍女已替她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她受伤的左脚处裹着厚厚的纱布，单独摆放在被子之外。
她看起来像是因过度疲累而睡着了，仿佛过不多久就会醒来。可实际上，她已这样睡了大半天的时间，且根本没人可以保证她还能醒过来。
阿兰久久凝视着嘉柏莉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侧坐于床边，伸出左手稍稍拉开嘉柏莉被子的一角，将她冰冷冷的左手从被子之下牵出来，轻轻握在手心里。随后，他下定了决心似的闭上了双眼，在床旁低声颂念：
“以神之泪命名，以吾之血始成。愿天际最明亮之星辰照耀汝，愿吾心最圣洁之守护眷顾汝。”
随着阿兰完成口中的默念，他额心处的神印发出鲜红色的光芒，无来由的便有一股气旋从他与嘉柏莉交握的手心中形成，吹乱了绵软的绸幔。
气旋静止后，阿兰的手心中多出一团光亮，光亮渐渐止歇之后才可看清，那是一串晶莹剔透的宝石项链。
伊利安起初保持着冷眼旁观的状态，直到阿兰开始颂念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咒令。
随后，连他也只是听说过的“圣遗物”便真实示现在他眼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阿兰手中握着的那串无价之宝。
“菲拉利丝之链？！”伊利安一贯意兴阑珊的声线竟然微微颤抖，“兄长大人，您想把这弥足珍贵的圣遗物用在拉弥撒质子身上吗？！”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五章 末世预言与圣遗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