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老虎》遛鱼

12、（4）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虎目露凶光，爪子全部伸了出来，背上的毛根根直竖，尾巴更蓬松得像松鼠的尾巴。点点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猫发怒时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可怕……
　　“我让你再说一次！你怎么会知道兔子！”老虎的声音尖利变调，非常骇人。点点哭了。他的霸权主义世界，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我……呜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妈妈呀，快来救我……呜呜……”老虎一跳，骑上点点肩头，伸出利爪搁在他脖子边，“人，我不想伤你的。但是，你不要逼我。”
　　门突然开了。点点妈妈买菜回来，还拎回了两罐猫罐头。“点点？你在哪里？巧克力蛋糕买到了呦，还给你买了一斤泡芙。点点？”老虎跳下来，缩在沙发上。幸好他们平时总在点点爸爸的书房里玩乐，若是在客厅，点点妈妈会受到多大的刺激，简直不敢想。老虎虽迫切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但他到底对点点妈妈心怀感激，不忍伤她。
　　谁说小孩子口无遮拦，装不住话？有时候他们的应变能力和抗压强度远远在大人之上。比如点点。他很敏感，也相当聪明。在看到老虎压抑住愤怒，伪装出一副“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来，立刻明白了。所以，当点点妈妈推开老公的书房门后，看到的是：老虎蜷在沙发上睡觉，点点在地上蹲着玩螃蟹。两个小家伙，相安无事。她惯性地训了儿子几句，就回厨房做饭了。
　　点点才刚抹下冒出的冷汗，老虎又准备扑上去。“大哥大哥，我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吗？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可以告诉你。”诚恳的态度软化了僵持的局面，老虎深呼吸，同意听下去。
　　“那天我要去姑姑家玩儿，路上碰到了一条大狼狗。他好大呀，牙齿尖尖的，特别吓人。好奇怪，大狼狗一看见我就对我凶，一直叫一直叫，好像要咬我。我就跑啊。不跑怎么办，等着被咬啊？结果我越跑，他就追得越厉害。最后，把我逼到一个死巷子里。我使劲哭，捂着脸从手指头缝里偷偷看他。他在笑啊，真的在笑。我生气了，问他‘你笑个屁呀笑？’你猜他怎么样？他对我鞠躬耶。他说……”
　　“点点，你在跟谁说话？”点点妈妈手举菜刀，探头进来问。“没，没谁。妈妈，我在练习讲故事呢。明天想讲给小朋友听。”点点仰着脸灿烂地笑，终于把她妈哄走了。“他说，你是点点小朋友吧？我是闪电。我很友好的，而且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要不要？”
　　闪电？老虎总觉得，这两字怎么就那么熟啊。可就是想不起来。点点接着说：“中间的过程很复杂，我简略一点哈。这个，”他举起一枚亮闪闪的小圆片，“这个就是闪电给我的礼物哦。戴在身上以后，我真的就可以听懂你们小猫猫讲话喽。”老虎定睛一看……小铜牌？成人礼后会得到的小铜牌？猫国男猫成年的标志，也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佩饰之一。天啊，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虎的心，跳得快从嘴里迸出去了。
　　“他告诉你了？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知道兔子些什么？或者说，你知道我些什么？”点点挠头，“我只是听闪电说，你叫老虎，你有一个女朋友叫兔子。你们是猫国的。还有……还有，闪电叫我认一只好丑的流浪猫当大哥。还让我欺负咪咪，说你在咪咪家，让我去抓你。还有……没有了。”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一时没想起来的？”老虎听到这里，生怕遗漏掉任何一点细节。但点点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认真想了很长时间，再也想不出半句。老虎凝着眉头，在脑中整理庞大且繁杂的线索。千头万绪，要归类划列，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趁点点去和他妈吃晚饭的时间，老虎做好了逃走的所有准备。他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猫国，兔子，咪咪，闪电，点点……这些事物之间，必然有着一种什么联系。而且，隐藏得极深。老虎肩上忽然有了沉重的使命感，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是解开这一个套一个的迷的，唯一希望。
　　晚饭后，点点央求妈妈给远在外地公派出差的爸爸打个电话。他和爸爸感情很好，从小像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那样玩到大。自从爸爸去外地以来，点点的性格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天比一天阴郁，一日赛一日玩劣，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天真和乖巧。想爸爸，这当然是打电话最主要的原因。但也有次要的却也不容回避的理由：点点怕了老虎了，不想多和他单独相处。
　　母女二人在卧室嘻嘻哈哈打起了电话，老虎开始找路逃跑。门，锁上了。窗子，推开一扇，又站住。楼层不高，四楼。硬跳下去的话，倘若幸运就没事。万一倒霉，死是死不了，只怕会摔断一条腿。还好，楼边有一棵大树。不粗，也不算细，大约只长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高度。闭眼一跳，正巧卡在树上，那就绝对安全。
　　“爸爸爸爸，我告诉你哦，我们家有一只小猫咪。他很神奇的，和一般的小猫咪完全不同哦。等你回来，我告诉你好多好多秘密……”“点点，爸爸累了，让他早点休息。我们去看动画片好不好？”听这意思，电话马上就要打完了。老虎甚至听见点点妈妈的脚步声正往卧室门边移。他又急又怕，什么也顾不上多想，捂住眼睛朝树所在的方位扑了过去。
　　急速下坠，晕眩，失去平衡。老虎重重砸在一根枝杈上，昏了过去。“没有人……教过你……对女士要，有礼貌，吗？”一只小鸟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顶开老虎压在自己身上的肚子，终于重见天日，能够自由呼吸之后，又差点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滑下去。“这是什么世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叽喳在树上激情练声，既没伤天害理，又没阻碍交通，更没影响市容。他奶奶滴，居然就这样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蠢猫压扁。人心不古啊，世态炎凉。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叽喳身上哪一个细胞不刻着良民二字啊？他奶奶滴，他奶奶的奶奶滴，他奶奶的奶奶的奶奶滴……”
　　骂累了，叽喳眯起眼睛一看，哦？这不是老虎吗？小monkey托自己找过的，小猫老虎？奇怪，他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奇怪，奇怪。算了算了，看在小monkey为人还比较好的份上，就帮他送个信吧。大白天的，一只猫傻了吧唧挂在树上，实在是太难看了。不过不过，这个送信，可不是免费的。哼哼，到时候我也不提价，让他小monkey自己看着办。我帮他这么大的忙，他肯定会包份大礼给我。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就可以飞得特别高……”叽喳欢唱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