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经年悲喜》子不忧

5、05.醉酒

　　大约半个多钟头的车程，我们到达了片场，一处风景还算宜人的城郊。
　　我一直都知道，若是暂时做温亚德的助理，便必然要揽下帮她提包等杂货。但我并不愿做这些。
　　我不着痕迹地斜睨了她一眼，等司机来给我们开门，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走远，不去管置于车上的那些东西。
　　我回头望了一眼，见温亚德拎着包走在后头，面色没有愠怒，倒是脸上还有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因而这就形成了一副极为荒诞的画面。小助理一身轻松地走在前头，而大明星拎着大包小包在后面走。
　　进了片场，温亚德与几人打了招呼。我坐在远处的椅子上，因而未听见他们的交流。
　　“嘿，你好，我是休，休·杰克逊。”一个黑色卷发男子在我身旁坐下，他看上去年纪很轻，容貌清秀得很。
　　“肖砚。”
　　他冲我笑道：“要喝水吗？”说着，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我微微点头：“谢谢。”
　　“我是亨利的助理，你应该认识他吧，就是这部戏的男演员。之前怎么好像从未在拍戏的地方见过你？”
　　“我是暂时做了克里斯·温亚德的助理，因而没见过也是正常。”
　　杰克逊点点头，又开始给我讲起他跟着他口中的亨利工作的一些见闻以及说起亨利晚上会带他去附近溜旱冰。我只是不时地点头附和，他竟也不曾生厌。
　　这部电影的拍摄并不按照时间顺序，所以第一场戏拍的是男女主于即将分别时在游船上倾诉。
　　克里斯·温亚德此时已画好了妆。与平时的浓妆不同，戏里她出演的是一名年近三十热爱音乐的女青年。她画了层极淡的妆，戴了隐形眼镜，原本水绿色的眼眸变成了棕色。她束了低马尾，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温雅，但她终究是夺目的，耀眼的。
　　此时，亨利与一个男子复杂地相视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杰克逊，那个男的是谁？”我拿起水喝了一口。
　　“哦，叫我休就好了。”他看了眼我手指的方向，“那是汉斯，他演了这部电影的男配角，但是戏份很少。”他犹豫了片刻，说：“事实上，一年前拍这部电影的上一集的时候，汉斯原本是要出演男主角的。但后来……”
　　“被亨利抢了角色？”我轻声问。
　　他缓缓点了点头。
　　我心中反复思量着这几人的关系，却注意到亨利似乎一直在频繁地看向温亚德。
　　我知道她必然注意到了亨利的视线，但她却仿佛毫不知情专注地听导演讲戏。
　　第一场戏开始。
　　亨利与克里斯倚着船头的栏杆，望着底下的脉脉流水与两岸的繁华街市，匆匆行人。一只白鸽从他们眼前飞过。
　　亨利注视着那只白鸽飞远，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嘿，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那个傍晚，我们坐在公园的草地上，给鸽子喂食。”
　　克里斯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但随即有端正了面色，不可置信道：“哦，不。不可能，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
　　亨利扬起眉头：“你当真吗！”
　　“是啊，我记得我还写了一篇文章，关于五年前的那一天。”克里斯转过身，手撑着栏杆，眼望向船行进的远方，眸光一闪。“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也常常回想起那一天。”
　　亨利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如果，那一天我们没有因为各种原因分离。那现在又会怎样？”
　　“卡！”导演大喊一声。两演员闻声也停下了表演。
　　“亨利，我告诉过你了！在这个地方，男主角所要传达出的不仅仅是他对过去的怀念和重逢的欣喜，还有他的掩藏着的悲伤！”
　　这一条戏重拍了几次，亨利似乎都无法演到位，导演便也只好无奈地容他过了。倒是温亚德，演得妙极，挑不出一点毛病。眼角眉梢都浸润了角色特有的情绪。
　　“杰克逊，亨利当时是怎么被选上男主角的？”
　　他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张着嘴想反驳，却也没说出些什么，嗫嚅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走了点关系。”
　　休息时间，温亚德向我走来。“有水吗，先生？”她虽然仍是那般素雅的妆容，但那上挑的眼角又分明地宣扬着她的身份。
　　“没有。”我干巴巴地回答道。
　　“嗯？”她一声轻哼，几乎是贴着我坐了下来，伸手夺过了我手中的水。
　　我神色颇为复杂地注视着她毫不介意地喝着这瓶水，心里默默盘算着等会该把它扔到哪里去。
　　她喝完水，递还给我，复又嫣然一笑，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你们……”杰克逊吞了口口水，“你真的是她的助理？”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不想去解释，就没吭声，注意着下一场戏的开拍。
　　“亲爱的，你知道吗？”克里斯转头，悲戚与怀念种种情绪闪过她的眼睛，“就算那天之后我们有长久的陪伴，也不一定能有个更理想的结局。也许我们只适合不期而遇的邂逅，在短暂的时光里漫步在繁华街市上，将一生的浪漫悉数奉出。然后那一天随时光沉淀在深海，只是偶尔去想起。”
　　亨利做了个手势似乎想回答，但克里斯却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他。
　　“而现在我开始越来越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无法理解为何他人都是如此地淡漠，他们在不断地更换身边的人，随意地就好像只是换了一个不同味道的牙膏。”克里斯说到这里眼圈突然红了，她别过头，忍着眼泪。
　　“而对我来说，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如此的不同。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陪我走过的人生。是的，我当然还记得。”她转头直视着亨利，“五年前的那个傍晚，我们在公园草地上喂鸽子。当时橙红色的夕阳把你的影子拖得好长，还有你脸上那一根根细密的绒毛在阳光下显现出一层好看的金色。”
　　“你……”亨利刚一开口。
　　“卡！”导演又喊了停，“亨利你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是个演员，不是观众别看他人演戏给看入迷了！”
　　我收回了目光，忽然觉得一阵口渴，犹豫几番，拧开了瓶盖。
　　我正要仰头喝水，忽而垂眸看到瓶口印着一个浅淡的粉红色唇印，动作一僵，用力地拧紧了瓶盖。
　　这场戏折折腾腾，拍了好几次，倒也还是赶在午饭前拍好了。
　　午饭本应是吃剧组的盒饭，但几个主演却都在附近的酒店订了午餐和房间想趁着中午休息一会儿。
　　“两间单人间？”
　　“嗯。你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温亚德递给我一张房卡。“啊，对了，吃饭之前先来我这边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我自然是只能同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找个新的助理？”我问道。
　　她一脸玩味，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啊啦，先生，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
　　我大抵已有些习惯于她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只当作没听见她的玩笑话，继续低头整理。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温亚德示意我去开门。
　　门外是亨利。
　　他的眼神直接略过了我，转向里头的温亚德。“克里斯，可愿意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午后？”我只觉他语气极为轻挑，顿时无端对他生了几分厌恶。
　　温亚德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一扫脸上的玩味，皱眉冷声道：“亨利，我好像并没有允许你进入我的房间。请你现在出去！”
　　“有什么关系嘛，克里斯。”亨利反倒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一张椅子上。“再没人比我俩更合适了。”
　　温亚德冷笑一声：“随你怎么想都与我无关。”说完便拉了我去餐厅用餐。
　　我本以为她应该对所有人都是妩媚撩人的，却不想她还有这番冷清的样子，一时也糊涂了。
　　午餐时分。
　　我盯着温亚德为我斟上的一杯红酒，心中犹豫再犹豫。
　　“哦？你这是怎么了，先生？”
　　我只得坦诚相告：“我易醉，喝不得酒。”
　　“这红酒度数不高，稍微喝些也无妨。”她说着，端起我的酒杯递到我嘴边。
　　我无奈，默默看了她几秒，也只得低头一口气喝了那杯酒。
　　酸苦的味道萦绕在舌尖，久未散去。偏生她还给我倒了第二杯酒，然后是第三杯，第四杯……
　　我平稳着面色，不想让她知道我因为这几杯酒就产生了不适。
　　还好，思维很活跃，理智也都还保持着，只是身体微微地跟不上思维的速度，慢了几拍，但若是控制得好，也不至于有什么异常反应。
　　我只觉那块牛排吃得格外缓慢，手还算能正常活动，但舌头和牙齿却好像失灵了般。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吃完了那一餐。只记得我竭力稳着身体回到房门口，在那摆弄了白天都没能打开房门，还顺带极为失态地打了个酒嗝。
　　“居然喝醉了。”温亚德笑着，探上我的脸颊。“看来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的。真是抱歉。”她这样说着，但脸上却毫无歉意。
　　她笑意盈盈地帮我打开了房门。我走进去后猛地关上它，再不想伪装，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浴室里，冲了把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