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ummer for A Lifetime》抹茶杏仁

7、Chapter 7

　　学农结束以后，按照年级组长的说法是，高二的学生应该开始收心了。各门课程都开始紧张起来，语数外保持着每周一次小测验的频率，副科的老师也布置了大堆的作业，安排了数不尽的考试，为了让大家在高二下半学期开始之前初步确定高考时3+1的那个1选哪门课。这方面，乔任梁付辛博他们倒没有什么烦恼。他们学校的传统是，成绩排名靠前的同学9成以上会选择加试物理。自然嘛，选物理的人在高考择系的时候选择的余地要大一些。

　　唯一让乔任梁苦恼的是，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全面停止，改成了自修课。关键时刻了兴趣爱好如果不能变成高考加分因素的话，就应该统统取消掉，这一点上老师和家长们惊人地达成了一致。即使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为了放松打打球，乔任梁也能时刻感受到从老师办公室窗户那里投来的殷切和焦急的目光。还让不让人喘气了？他心里抱怨着，最终在这种不自在的状态下逐渐缩短了自己打球的时间。

　　付辛博也好不到哪里去。结束了美术社的活动和那份不了了之的作业以后，他开始准备一战雅思。“不是一定要去英国，但是我爸妈希望我先把成绩考出来。”他对乔任梁这么解释。

　　除了那些个昏昏欲睡的数学提高班，他们的来往仅限于周末。有时是一起去社区篮球场打球，有时是去参观年末层出不穷的展览。某个星期六傍晚他们乘着公交换地铁，到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去补全英文版哈利波特。那天他们买到书已经是晚上8点，两个男孩子啃着汉堡，坐在徐家汇地铁站的位子上等地铁时，还不忘在昏暗的灯光下头凑在一起阅读那本内容早就熟透了的书。

　　这一年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他们没有去成付辛博喜欢的女歌手的演唱会。其实付辛博票子都拿到了，第一排正中VIP席，是他妈妈托熟人搞到的。没想到演唱会前一天乔任梁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医院吊了一天的点滴。付辛博去医院看望他，面对脸色苍白还朝自己报以热情笑容的他，无法开口要求他陪自己去看演唱会，只能拽紧了口袋里的票子，然后以一贯淡定的微笑说了些早日康复的话。

　　我们错过的也就是一个演唱会。离开医院的时候他想。总会有下次机会的，下次我们一定能一起听演唱会。

　　演唱会那天付辛博没有回家，而是留宿在长远不住的学校宿舍里。其他同学这时候都在教室里参加晚自习。高架上的路灯洒下的光透过窗玻璃，把房间染成暧昧的暗橙色。在安静的宿舍里能听到远处的体育场里传来那个女歌手黯淡沧桑的歌声。马路上车流量少而且观众不喧哗的时候，他依稀能听到她在唱哪一首歌，唱到了哪一句。付辛博没有脱外套就躺在床上，轻轻地和着她的歌声一起唱。

　　那天晚上是他一个人的演唱会。

　　过后几天付辛博把这事告诉乔任梁，还没说完就后悔地看到对方变了脸色。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其实我完全没有病得那么严重的嘛。不过是因为上课也没意思，所以就留在医院里的嘛。如果你告诉我演唱会的事肯定跟你去的啦。真是的。”乔任梁语气里满是遗憾。

　　付辛博嘴上说着以后有机会，心里也隐隐有些失落。于是第二个星期他陪乔任梁去音像店买了乔任梁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那个歌手的CD。

　　那一年过年特别早，几乎元旦过后没多少天就是春节了。乔任梁他们终于得以暂时从繁忙的学业中脱身一段时间。

　　他邀请付辛博去自己家过年。“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了，他们也乐意让你来，多一个人多一点热闹嘛。”付辛博想推辞，乔任梁却露出不容置疑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小白和阿仕我也约了来吃顿饭。”

　　除夕那天傍晚付辛博到了乔任梁家，手里大包小包地拎了从超市买的礼品。都是些性价比不高的保健品，但是他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别的好。乔任梁的妈妈客气地招呼他进门，见到这个长相干净斯文的男孩就特别喜欢，看到他手里的礼品倒有点过意不去了。“你是我们家小梁的同学嘛，那么客气干什么。”付辛博连说应该的是自己添麻烦了，一番礼貌获得了乔任梁爸妈更大的好感。

　　乔家的客厅比付家要稍微小一些，付辛博进去的时候，看到客厅里李易峰和秦炎仕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打游戏。井柏然居然也在旁边，正看着屏幕给李易峰加油。秦炎仕在两人的气势压迫下输得很惨烈。他怒气冲冲刚要张嘴抗议，抬头看到付辛博进门，立刻把矛头指向他：“好小子，主角这么晚才来。我们都来了半天啦。”说着拉付辛博过去，抢过李易峰手里的遥控杆交给他，“来来来，陪哥哥大战三百回合。你可别像他们两个那么没风度，联合起来欺负我。”

　　半小时后，阿仕意志消沉地倒在地上，悲怆道：“既生秦，何生付啊！”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付辛博又陪乔任梁的堂弟玩了一会儿，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胜利成果。

　　井柏然在吃晚饭前就回家了。李易峰和秦炎仕的计划都是在这里吃过一点，回家再吃一点。他们离开乔家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已经陆陆续续有礼花在夜空中升起。几个人突然心血来潮，朝着礼花燃放的方向狂奔，还发出呜哩哇啦一阵奇怪的叫声。

　　疯狂了一阵，他们缓下来，四个人坐在花坛边上，互相道出自己的新年愿望。

　　秦炎仕抢先说希望进入年级排名前30，然后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朋友。“不漂亮也没关系，当然最好她长得漂亮一点。”

　　李易峰说既然这样，我的愿望就是保持年级排名前20，然后比你先找到女朋友。“而且吧，她必须长得漂亮，听见没，不是最好。”

　　乔任梁希望明年可以学业顺利，大家都以优秀的成绩升入高三，然后升入理想的大学。

　　最后一个许愿的是付辛博，大家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他。

　　付辛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末了说：“我没什么愿望，只要持续现在这样我就满足了。”

　　“真没上进心啊！”秦炎仕不认可地摇摇头，“这么好的许愿机会被你浪费了。”正在这时盛大的礼花在他们头顶绽放。四个人惊喜地抬头欣赏其这盛景，也就不提许愿的事了。

　　送别了李易峰和秦炎仕，乔任梁和付辛博回到家。正好乔任梁的妈妈正在厨房洗碗，付辛博连忙上前帮忙。餐厅里，乔任梁接过爸爸手里的抹布擦桌子，心不在焉地瞟着厨房方向。不一会儿就见付辛博手脚麻利地在水池里洗着碗，时不时笑吟吟地回答着乔任梁的妈妈的问题。夹杂着水声，能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年夜饭很好吃，谢谢阿姨”“三月份生的，过了年十八岁”“有点忙……没关系的，我一直这样”“我来就可以了，谢谢阿姨”。

　　厨房的灯光有点暗，投射在付辛博的脸上，落下朦胧的阴影，衬托出他柔和的脸部轮廓。付辛博的脸盘很小，五官也长得小巧，而且搭配得几乎天衣无缝。他的好看，来自于他的五官有着女孩子一样的清秀柔美，神态间又不失男孩子的坚强刚毅。

　　乔任梁突然想起以前做心理测试时得出他理想女友的类型：文静，不一定很漂亮但是必须有气质，最重要的是和家人能和睦相处。他看看厨房相谈甚欢的妈妈和付辛博，沙发上兴奋地看着春晚的堂弟，还有认真挑选着今晚要放的爆竹的爸爸，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满足感。

　　他不想去追究这种满足感的来源，害怕想得太多这种幸福就会稍纵即逝。

　　回想起付辛博刚才的愿望。

　　真的不缺什么了，能持续这样确实我就满足了。

　　付辛博洗完一个碗，回头正好看到乔任梁望着自己发呆，疑惑着朝他挥挥手。乔任梁霎时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咧开嘴笑笑，然后低头猛擦桌子，丢给付辛博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一家人加上付辛博，按照惯例在12点整的时候出门燃放了祈福的爆竹，在一年中最嘈杂的时刻用自己最大的声音祝福彼此来年诸事顺心。然后再回家睡新年第一觉。

　　付辛博看着乔任梁铺床的样子，皱着眉不说话。乔任梁转身看到他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不要这样一副被我占便宜的表情好不好？我们家你能睡的就这张床了，难不成你要和今天刚认识的我堂弟挤一张床？”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太习惯。”

　　“那你又不让我睡地上。别，你是客人我也不能让你睡地上。”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想出更有建设性的想法，只能一起挤在乔任梁的单人床上。

　　互道晚安然后关了灯，乔任梁侧着身子尽量往墙壁靠。一片漆黑中，他听到付辛博匀称的呼吸，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我也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的好不好？他想着又不能说，也不敢随便翻身，怀疑自己要在大年初一失眠了。然而他是多虑了，躺下不到十分钟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那天晚上乔任梁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毫无目的地行走，身边始终徘徊着一团散不去的雾。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觉得自己走来走去都是原地打转。走了好久，突然看到前方有条路。他兴奋地冲上前，却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团雾不见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他身边散去了。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乔任梁莫名地伤感。大过年的，这种梦是不是不太吉利？

　　看身边空荡荡的，付辛博已经起床了，还在床头给他留了一个礼物。一本崭新的哈利波特最新一册。乔任梁顿时把那个奇怪的梦抛之脑后，欣喜地捧起书来，抚摸着书的封面。

　　伴随着窗外的鞭炮声，又一个新的早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