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ummer for A Lifetime》抹茶杏仁

10、Chapter 10

　　上海是个奇怪的城市，虽说北纬31度四季分明，但是常人觉得惬意的春秋两季总是特别短。仿佛冬日的凛冽还在昨天，夏日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期末考试前，校园里弥漫着考试前紧张和压抑的气氛。同学老师之间那些玩笑变成了解题方法的探讨，李易峰手里的小说书变成了黄冈的训练题，平时再顽劣的学生都不免受到影响，难得地认真起来。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但是如果你不努力，别人看你的目光就能让你寒死。

　　关键时刻到来，乔任梁也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风格，上学十一年来第一次感到做作业的时间不够多。成果就是他连续保持了一个月的年级第一，让整个年级轰动了一把。走在走廊上总是能看到同学艳羡的目光，认识不认识的老师都赞许地朝他微笑。某个中午，班主任第一次把他请进办公室不是讨论迟到问题，而是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我早就说过，小孩子脑子蛮好的，认真一点就看出实力了嘛。现在不仅仅是考大学的问题，高三数学竞赛，我们学校也就指望你了啊！”

　　乔任梁露出乖学生的笑容：“谢谢曹老师夸奖，竞赛我一定会努力。”无论本性是多么懒惰，自己终究是个渴望成功与赞美的大孩子，年级第一和竞赛一等奖的光环耀眼得让人难以抗拒。

　　已经不刻意去改善和付辛博的关系了，抱歉的心情一点点淡下去，转化成心头若有若无的遗憾。

　　作家说，这是成长的代价。

　　期末考试最后一天，付辛博请客大家去浦东的嘉年华。考完试后大家各自回家放书包洗澡换衣服，然后约好3点嘉年华门口汇合。

　　乔任梁听去过的朋友说人会很多，于是2点出头就过去排队了。没想到从陆家嘴地铁站出来，就看到涌动的人山人海。他走到水族馆左右的位置，人流的速度已经明显减慢。本来就是酷热的天气，看到这么多人，在太阳下没走几步的乔任梁就出了一身汗。

　　早知道应该再早一点出门的，这么多人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场啊？长龙中的乔任梁不耐烦地脱了帽子整整头发。突然听到手机的短信音。

　　“别在那里打理造型了，今天又没有女生来，再帅都没人看啦。我已经到了，排在你前面，过来吧。”付辛博发的。

　　乔任梁好笑地戴上帽子，一手拽着手机东张西望起来。这家伙也不说个方位，这里的队伍排了这么多人还七弯八拐的，在我前面大概上千个人，叫我到那里找你？找了5秒钟就放弃，正准备低头发消息，忽然看见一点钟方向一张熟悉的脸。

　　付辛博上身着白色T恤上有个蓝色娃娃的大头，下面配着水洗发白的牛仔裤，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正在推墨镜。看到乔任梁发现自己，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标致的笑容。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阳光下的那个人如此晃眼，你顿时觉得周围那上千个人不过是移动的背景。无论怎样的人潮汹涌你都能准确地定位他，好像，13亿人中你也只看见他。

　　乔任梁回过神，也咧开嘴开心地朝付辛博方向大挥手。观察了一下地形，他决定翻越7道围栏去付辛博那边。

　　付辛博饶有兴致地看着乔任梁矫健的身形在眼前忽上忽下，或者跨过或者钻过围栏，途中还要不断向队伍中的人说“不好意思借过”，向管理秩序的警察解释“我不是插队我朋友在前面”，踢翻了一个围栏还要迅速扶起来并接受工作人员的批评“你干嘛呢这里够乱的了”。

　　不到50米的距离他花了5分钟。气喘吁吁的乔任梁跑到面前的时候，付辛博假装不认识他：“唉，同学你怎么插队啊？”周围的人立刻警惕地盯着乔任梁。

　　乔任梁想也不想挥起一拳，被付辛博笑嘻嘻地躲开。

　　其他人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三点开门时间了。大家一拥而上，付辛博掏出无数张票子换来无数个游戏币，然后大方地“施舍”给大家：“都是从我爸那里搜刮来的，不义之财，大家别客气啊。”

　　接过自己的一份，李易峰不满地看着秦炎仕双手捧着一堆金灿灿的游戏币眼露贪婪之色：“拜托你做乞丐也有点丐帮的气节好不好。你这样子，我怀疑如果给你100个游戏币你就会做出出卖我的事情。”

　　“瞎说，我是这种人吗？你是我的好兄弟，给我100个游戏币，就算是200个游戏币我也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阿仕义愤填膺。

　　“那如果是300个呢？”井柏然随口问道，大家马上就无比黑线地看见秦炎仕为此严肃的思考的表情。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众人无语。

　　就去哪个项目玩吵闹了好一阵以后，众人决定分头行动。李易峰、井柏然和吕杨去参加一些惊险度较低的项目，乔任梁和付辛博挑战园里最刺激的几个，秦炎仕犹豫了一阵子，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决定去参加小游戏。

　　“是不是男人啊？”乔任梁一脸诧异地看着拒绝加入他和付辛博的几个人，“玩那些还不如去锦江乐园，跑来嘉年华干什么？”

　　“算啦算啦。我们快去排队吧，人那么多。”付辛博拉了他一把。

　　两人很快就郁闷地想，要是大家都像自己那帮没出息的哥们儿，喜欢类似锦江乐园的项目就好了。可是事实证明来这里玩的还是思路接近乔付二人的比较多。弹跳球、跳楼机等最惊险的项目前聚集了大多数游人。

　　“你想玩什么？”乔任梁问。

　　“我想去G-Force，可是那边人最多啊。”付辛博苦恼地看着那个高大的风车，“我刚才问了工作人员，现在的队伍长度我们最起码排两个小时。”

　　“那么先去人少一点的跳楼机看看？我们晚一点等人少了再去G-Force？”

　　“好。”

　　说实在的哪里人都少不到哪里去。跳楼机前他们也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到。骄阳似火，排队的大多数时间里两人都在尽力找遮阳的地方，一个小电风扇根本吹不了多少风，还是在两人手里传来传去。唯一的乐趣是看其他游客的反应，有个美女上去前花容月貌，下来是满脸惊恐，汗水把妆弄得一塌糊涂。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惊魂未定，把照相机当成手机摆在耳朵边大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惹得众人笑倒。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从粗心的游客口袋里掉下来，大多数时间是餐巾纸，有一次居然是杀伤力极强的硬币，吓得下面等待的游客比上面乘坐的发出更大分贝的尖叫。

　　好不容易从跳楼机上下来的乔任梁一脸挫败地看着付辛博，“跳楼机弹跳球算什么，我觉得嘉年华最吓人的项目其实是……”

　　“排队。”付辛博接口道，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接着仍然是排队，弹跳球，排队，鬼屋，排队，欧洲之星。随意地吃一些小食。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夏天的天黑得比较晚，八点半的时候他们打算去G-Force，到了那里却惊讶地发现排队通道已经被关闭了。

　　“怎么这么早？不是十一点钟关门么？”付辛博拦住一个工作人员。

　　“你们自己看看排的队伍多长。我告诉你们，排队的最后一个玩到最起码要两个半小时。”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人员态度好不到哪里去，“自己这么晚才来排队。下次早点吧。”

　　“可是我们下次不来了啊。”乔任梁央求的口气没有打动那个工作人员，他只是转过身去不再理睬他们。

　　即将升入高三的两个男孩子，并不知道什么协商的法则。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长龙。夜色中的一盏盏小灯勾勒出巨大的风车的外型，近在咫尺，却无限遥远。

　　Finally，他们把为G-Force留下的每人14个游戏币花在了开始时很鄙视的小游戏上。可惜手气不太好，半个小时过去，两人手里28个游戏币只变成了两只紫色的小熊。“好丑啊这熊。”乔任梁抱怨地捏着那小熊的胳膊，“差一点就能拿到那个大□□了。”说完不乐意地把两只熊都塞给付辛博。

　　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这一段黄浦江对面没有万国建筑博览会的景色，只能隐隐看见对面的楼房灯光，还有江上时不时驶过的江船。

　　“这段黄浦江不大好看。”乔任梁指着前方说。

　　付辛博看看他指的方向，“听我爸说北外滩改建快要开始了，到时候会建设得很好。”

　　“这样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

　　“这我也不知道啊。”付辛博低头看怀里两只小熊，确实挺丑的。

　　“kimi，”过了好久付辛博转过头来，“我高三就要去英国了。”

　　乔任梁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这么早？”

　　“嗯，先去读一年高中，明年考大学。如果高三毕业了再出去就要多等一年了。”

　　江风拂过两人的脸庞，带来夏日里的凉意。

　　“不错啊，出去留学。”乔任梁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波动。“去什么学校？”

　　“伊顿公学，我妈有个好朋友在那里。她说我去那里读一年，申请牛津应该很有把握。”

　　两人都没有声音了。

　　“我爸妈终于决定离婚了。”付辛博缓缓说道。夜色朦胧，乔任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爸已经申请调到外省工作了，这样也好，碰到同事不会太尴尬。”

　　乔任梁伸出手去握付辛博的手。

　　“他们都觉得这么多年欠我挺多的，作为补偿，想把我送到国外去接受最好的教育。”

　　他手心冰凉一片。

　　“没关系，你已经长大了。到国外去长长见识，然后再回国创业。”

　　付辛博回过头，看得见他眼中流转的光芒。轻轻把两只小熊中的一个递给乔任梁，“你别嫌它丑啊，这是你自己换得的东西。”

　　付辛博飞英国那天正是乔任梁他们去市里的少科站参加数学竞赛培训的日子，乔任梁没法去送机，只是托吕杨把那个很久以前就打算送出的兔子玉饰交给付辛博。

　　中午别人都去食堂吃饭了，乔任梁躺在草坪上午睡。手机响起，他收到一条彩信。

　　背景是浦东国际机场候机厅的玻璃，付辛博微笑着朝他挥手，脖子上带着那只兔子。

　　乔任梁浅浅一笑，眼前的天空正有一架飞机飞过。

　　包子，保重。你在英国要长成一个好男人，我在中国也会长成一个好男人，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再见。

　　只是，不知今昔一别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