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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君如磐石 我如蒲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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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季君珏凯旋而归,大央已是一月的天了。
虽已入冬,却毫无下雪的迹象,连风都似乎带着微微的暖意。丝毫不像塞外,冷风就像刀子般剜着人的脸。
华兮瑾从未见过雪,对雪也有着极高的憧憬。虽然她一声令下让军队滞留在塞外,便能看见她心心念念的白雪,但思及归心似箭的军中将士,也只能作罢。
哪知当天晚上,华兮瑾还未睡下,便被季君珏带到了他的马前。
“何事?”隐约知道了什么,华兮瑾还是开口问道。
回以她的是季君珏如春意复苏的笑靥,恍惚了这个冷冽的寒冬,就连空气中都似乎酝酿着暖意。
半夜奔驰,季君珏带着华兮瑾返回了塞外,盈盈飘雪已经覆上了尘土。
华兮瑾这时候才恢复了少女的跳脱性子,完全不同于在军中当军师时的凌冽。
她惊喜的接住了一片雪,却昙花一现般消失在掌心。消失了?她委屈的往后看向季君珏,后者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雪融化了。
不多久,两人驾马重返营地,华兮瑾靠在季君珏的怀里,嘴角含着掩不住的笑意。
就这样吧,似乎也很好。
过了几日,军队终于到达都城,百姓们也已等候多时,季君珏与华兮瑾相顾一笑,携手并驾而行。
不多时,长公主与季家小将军定了终身的言论就传遍了京都,不少人暗暗咬牙,期盼这不是真的。
本以为季君珏此番回朝定会被齐央皇大大嘉赏,然而他一入宫便被罚跪在殿前不得入内。同行的华兮瑾抿了抿唇,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果然,迎面而来的茶盏在她脚边四溅,碎片划过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齐央皇的眼里滑过心疼,却很快厉声道:“你尚未出阁,竟在百姓面前与那季家小儿那般,你可否想过后果。”
“非君不嫁。”仅四个字,四个字却也足矣。
“你这是断了自己的后路!”进城那刻起,华兮瑾便知道将要面临何等局势,可她还是想赌这一次,赌自己命仍不由天。
当她出来的时候,齐央皇仿佛用尽了气力,显得颓废十分。刚才字字剜心的话还在耳际,不绝如缕。
“除却尊贵的身份,父皇觉得又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付与女儿的。”
“当年祥瑞降临,帝星转位,指的究竟是谁女儿其实都知道,只是女儿不愿争,不愿与自己的胞弟争。”
“我不怨自己五岁便离开皇宫,不怨父皇母后几乎不曾来见我,不怨泽儿防我,也不怨我从生至死都为辅佐泽儿,守护大央。只是父皇,这是我一生中,唯一想要自己做主的事情。”
“我知晓身边有许多父皇的眼线,他待我如何父皇是知晓的,便在此叩恩谢过父皇。”
“女儿终将变成一抔黄土,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无悔亦无怨。”
“愧疚之意过满则亏,儿臣需要的却不是这般,父皇,儿臣告退。”
齐央皇望着殿门,心中酸涩竟不知从何说起。
当年皇后怀了双生胎时,自己欣喜若狂。
孩子即将降临时正值大央遭受百年难遇的大旱,此时司天监的人来报,将有祥瑞降临。同时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帝星开始转位,似乎是这孩儿中一位有祥光照临。
这对齐央皇而言根本无事,这是自己的孩儿,有庇佑当然是好事。可谁知,帝星竟是他的长女。
揣着这心事许多年,他越来越发现瑾儿的能力远在泽儿之上,不论学什么都是比泽儿快。他开始有些惶恐,他的位子一定是要传给泽儿的,可瑾儿的命格偏偏挡着泽儿。
后来出了那事,瑾儿终究还是离开了皇宫。齐央皇也对这女儿愧疚甚深,赏赐大把大把的往她宫内送,却一直未曾露面。
他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没人告诉他有什么别的办法。
翌日一早,明晃晃的圣旨便抵达了季相的府邸,宣读完圣旨的公公笑皱着一张脸,谄媚的恭贺着季如山。
等许久也不见季如山拿出银子,公公的笑意骤减,冷着张脸便出了相府,还以为是份美差,却连一点油水也捞不着。
季如山可没心思管这些,手持圣旨大步流星的进了季君珏的楼阁。那厢还怒气冲冲的,这边却温然如水,正自己对弈着。
“属下不明白。”
“你逾矩了。”又一黑子落下,季君珏的指尖滑过棋子,道:“这盘棋昨日便下了,如今白棋败势已定,我与自己对弈,你说我是胜了还是败了。”
“这……”
季君珏盯着棋盘不语,黑眸中似乎是酝酿着什么,右手陡然一挥,棋子黑白缭乱的散落一地,罢了,罢了。
大央长公主成亲此等大事,霎时在民间传遍了,也不知道让多少青年壮士灰了心。
可这成亲对象一说出来,那些暗许芳心的闺中小姐也只能回家咬手帕了。
华兮瑾可不知外面的热火朝天,只安稳的在自己寝宫绣着嫁衣,丝毫不愿假手于人。平日里倒也过得清净,除了时不时来蹭饭的华熙泽和偷摸着进宫的季君珏各种不对盘,吵得她真是哭笑不得。
“皇姐,季,季君珏。你怎么又来了!”为了吃到自家皇姐的饭菜而来的华熙泽瞬间沉了脸。
季君珏喝着茶温声道:“来见我未来娘子。”
“无耻之徒,我要去告诉父皇!”
华兮瑾很是无奈的看着他们,如果没有父皇的的允许,季君珏怎么会出入如此便利。
也不知怎的,华熙泽就像放下了所有伪装,如孩童时那般腻着华兮瑾,看着稳重的性子却在季君珏面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实在让人发笑。
就这般过了一月,已淡了许多的事又成了百姓街前巷尾的热谈。
十里红妆,盛世婚宴。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