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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风雪夜归人 ...

  •   天上不闻凤凰去,人间梦落归来栖。
      沈笑衣站在“归来栖客栈”的大门前,对门柱子上的这副对联端详了许久,才猜出对联的完整。
      正中一块牌匾上“归来栖客栈”几个字红漆斑驳,不是依稀还识得,他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归来栖客栈”虽毫不起眼,但在江湖上却远近闻名。
      它原本叫“归来驿站”,是进京的最后一站。到了这个位置,都知道已进入皇城范围,人员洗尘接风、马匹补粮添草比外面更安全,“归来驿站”一直兴旺不衰。
      直到皇宫内城修缮,突然加砌了一道围墙。这道墙刚好将“归来驿站”挡在外面,也使它失去了作为驿站的便利,但它与皇城仅一墙之隔,三教九流、江湖豪客常混迹于此,江湖和庙堂在此交汇,慢慢演变成了“归来栖客栈”。
      沈笑衣望了望皇城,只见暮色苍茫、重峦叠嶂,一片龙盘虎踞,不知深浅。
      他拿出酒壶喝了一口,舔了舔冰凉的嘴唇,苦笑了一下,这墙里墙外,何尝不是一样的恩怨、一样的纷争?
      他回头推开“归来栖客栈”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客栈的一根横梁上摇摆着一盏昏暗的灯,大堂摆着几张方桌,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坐在角落里。
      这个客栈平时应该熙熙攘攘才对,此刻却静得出奇。
      沈笑衣摘下斗笠,抖了抖积雪,门不及关上,风绞着雪猛然灌了进来。
      灯突然灭了,屋里一片漆黑,门外的雪映照得大堂黑森森的。
      寒光于暗处一闪,一把刀破空劈来。
      沈笑衣一动也没动,暗算的人感觉刀锋已经触了沈笑衣的汗毛,他暗暗窃喜,但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突觉下腹天枢穴一麻。
      天枢穴乃人身之中点,如天地交合之际,升降清浊之枢纽。如若被袭,少则浑身瘫软,重则半身不遂。他闷哼一声,兵器那敢再劈进丝毫,凌空倒翻三个筋斗往一张方桌扑去。
      空中,他借力卸力想立在桌上,那知半身酥麻,桌子受力不住“咔嚓”一声桌腿齐断,一片碗飞碟打中,跌倒在地。
      他顾不及狼狈不堪,就地一滚摆出一招“虚实亮刀”,谨防敌人紧随进攻。
      这时,,灯光又亮起,一名紫衣女子立在灯旁,显然是她点着了灯,灯光中可见她婀娜的身姿。
      沈笑衣不及细看,背后劲风又起,又一把钢刀袭来,他移形换步,剑鞘往上一抬,“叮当”一声闷响,刀被震飞,钉在横梁直没至刀柄,灰尘“簌簌”的直往下落。
      第一个袭击者这时怪叫一声,钢刀舞成一团白光只削沈笑衣双腿,第二个袭击者此刻飞身上梁拔出刀来只劈沈笑衣头部,二人一上一下让沈笑衣无处可避。
      沈笑衣点穴本来是用的剑鞘,此刻只听“叮”是一声剑咛,剑从鞘里飞出直射向前面的袭击者,那人扑得太急,突见剑飞来,百忙中挥刀一拦,剑撞在刀面上火星四溅,袭击者连退三步,那剑已反弹回去。
      沈笑衣接剑在手,脚步竟然没有移动丝毫,眼也不向上望,举剑“唰唰唰”连刺几剑,好似漫不在心一般。
      头顶袭击者只见下面一片剑尖,再扑下去非被刺个穿心过不可,但此刻已收势不住。
      “手下留情!”
      角落桌边蓝影一闪,一人大声急喝飞奔而来,凌空飞起一脚踢在袭击者的腰上,袭击者借力飘出几丈开外,险险的避开沈笑衣这几剑,他面如土色长舒了一口气。
      沈笑衣只见那蓝衣人面色白净,发髻上插着一支梅花状的簪子,他不慌不忙挥手打开一柄折扇来,扇面上写着“梅溢四海”四个字,风姿俊秀。
      他道:“在下梅岭山庄梅四海,阁下剑法卓绝,可是云脊峰和烟波寨的人?”
      沈笑衣听公孙无恨之前所言,已猜到此人是梅四海。
      梅岭三杰为梅三江、梅四海、梅五湖三兄弟,武功走轻盈一路,梅岭山庄的梅老爷子虽然已过世,但在生时广结善缘、乐善好施,在江湖上颇有威望。
      当下,还剑入鞘道:“原来是梅岭山庄二公子,在下是云脊峰沈笑衣。”
      梅四海道:“原来是怜香快剑,难怪剑法如此卓绝。这就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说罢,一边自怀中掏出一块蓝色的破碎玉佩来,一边“呵呵”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二位是苏北霹雳断魂刀丁泰的弟子苏北双狼廖大同廖小异兄弟,只怕锦衣卫前来找麻烦才在门口设伏,得罪得罪!”
      沈笑衣见状,也拿出一块同样的玉佩来。那苏北双狼走过来,沈笑衣见他二人身瘦如猴,一个左下巴处有一颗黑痣,一个右下巴有痣,痣上都怪异的生了一撮毛,原来是对孪生兄弟,真是大同小异。
      左侧有痣的是大哥廖大同,他也自怀中拿出同样的一块蓝色碎玉,嘴里却怏怏不服,道:“虽然你也有信物,今日是我们兄弟大意,改日定要分出个胜负……”
      沈笑衣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心想霹雳断魂刀丁泰在武林上也是武功不弱,只是教出来的徒弟确是武功差强人意。
      梅四海道:“现在玉佩已到三块,只剩下烟波寨和泥巴佛观的人没有到了……”
      只听有人嘿嘿一笑,道:“泥佛观童还山在此多时了!”
      只见一人身穿大褂,头戴毡帽,留着山羊胡,掀开堂后一面布帘昂首走出来,一副掌柜的打扮。
      梅四海“咦”了一声,惊讶道:“你不是这归来栖的掌柜吗?”
      童还山道:“不错,我就是这归来栖掌柜童还山,江湖人称百变隐者,号称百变自然就不奇怪了!”
      见梅四海将信将疑,他拿出一块破碎的蓝玉晃了晃,道:“我师傅千面神佛在泥佛观出家,已不想再沾染这些凡尘俗事,只能委派我在此等候了。”
      他走过去掩上大门,道:“内堂我已备好热茶,我们还是里面说话,以防隔墙有耳,也可避些风雪”
      梅四海走去角落和桌边一名劲衣妇人耳语了几句,又对紫衣女子交代了几句,回头一指妇人道:“忘记给诸位介绍,这是内人王彦蓉!”
      王彦蓉江湖人称子母双星剑,只见她腰悬长剑,身穿劲装与梅四海身穿长衫,手拿折扇的儒雅之气全然不同,颇具英姿飒爽之气
      王彦蓉双手抱拳行礼,道:“大家幸会!”。
      众人回礼。梅四海微指紫衣少女,道:“这是爱女梅偌楠。”
      沈笑衣见她云鬓高耸,紫衫飘逸,纤腰玲珑,杏眸似笑非笑,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梅偌楠微微行了一礼,之前她一直处于一侧,沈笑衣并未细看,此刻不觉暗暗赞:真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
      只听梅四海道:“既然童掌柜能够拿出信物,我也不必多疑,我们还是去内堂说话!”
      他先行一步往内而去,沈笑衣和苏北双狼也跟了进去。王彦蓉和梅偌楠并未跟来,显然梅四海刚刚交代过,这样即使内堂有什么变故,外面也有人照应。
      穿过布帘,只见后院和斑驳的前门不同,院子里种满了长青的花花草草,积雪在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
      一条石径通往庭中一座凉亭,童还山已在凉亭等候。
      凉亭中的石桌上果然沏好了热茶,几人围坐下来,拿出玉佩拼在一起,还差一块便可拼成一块整圆。一般的玉佩要么翠绿欲滴,要么白如羊脂,此玉却蓝如深海,四周雕刻有一条浅色的花纹,很是罕见。
      梅四海双眉紧缩,道:“按理,烟波寨的人这个时候应该也到了才对,难道没有来?”
      沈笑衣道:“在下入城之时碰见了六扇门的铁尺惊雷公孙无恨,按他所言烟波寨寨主白正羽之子白逸夫已经入城。”
      童还山也道:“白逸夫江湖人称一剑震乾坤,武功颇为不弱,既然已经入城,这客栈也不是特别难找,难道他没有来这里,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白逸夫除了武功不弱,据说还是个风流人物。”梅四海道。
      廖大同忍不住怒道:“那现在怎么办?我师傅丁泰接到飞鸽传书就要我们兄弟火急的赶来,这个姓白的小子却跑去风流快活了。”
      梅四海道:“当年的云脊峰金灯上人、我父亲梅岭山庄梅老爷子、烟波寨神州大侠白正羽、霹雳断魂刀丁泰及泥佛观的千面神佛,都是大将军戈钰的帐前护卫,号称金、木、水、火、土五虎卫。可惜我父因病已英年早逝,五虎卫而今仅剩有四。真是往事如斯,忆之如昔……”
      梅四海不觉眼中泛泪,显然对其父早逝满是悲切。
      童还山见状,接着道:“当年戈钰将军随洪晟大将军北征元太尉纳比若,也是大雪纷纷,洪晟兵抵通州时,密探来报,得知庆州有元兵驻屯。戈钰率轻骑五百冒着大雪偷袭,那驻将于甲也是一员骁将,他派其子麻奚设伏五里坡,自己带兵截断后路。戈钰求功心切,陷入重围,血战三日三夜才得援军来救……”
      显然当时可能战况惨烈,他顿了一顿,接着道:“经此一役,五人萌生退隐之意,从江湖来终究是要回江湖中去的。五人看出朱元璋刚愎自用,残杀忠良,奉劝戈钰也早做打算。戈钰无奈,解下腰间这块蓝玉,挥刀斩为五块作为信物。此一别,就是十年有余。我师傅千面神佛已经看破红尘,霹雳断魂刀丁泰也年岁已大,白正羽家大业大也只怕不敢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沈笑衣道:“我师傅金灯上人也正在修练紫阳真气第九重的关键时刻,大师兄焦昆忙于云脊峰内外杂务,二师兄左丘北和三师兄柳寒烟皆要护法,五师妹贝蝶舞顽皮好玩,也只有我能来。”
      童还山道:“云脊峰排云手焦昆、铁拳神龙左丘北、赶蝉白练柳寒烟、怜香快剑沈笑衣和飞天百灵贝蝶舞五大弟子在江湖都赫赫有名,倒也是让人欣慰。唉!只是戈钰将军传书也就我等前来,还望彼此心无杂念,团结一心才对,以这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式,只怕……”
      话未说完,突听外堂有女子惊呼一声,正是梅偌楠发出。
      梅四海大惊,叫声:“不好!”
      他身形已风驰电掣往堂外奔去,“好”字的发音已到了布帘外面。几人连忙操起兵器紧随而出。
      只见那王彦蓉蹲在地上,手里护住一人,那人身穿黑衣,身型苗条,显然也是名女子。
      梅四海见她们无恙,松了一口气。只见那黑衣女子口吐鲜血,气如游丝,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胸前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什么烧焦了一片,露出□□上印着的一只红色燕子来,双手还紧紧抱着一把琵琶,那琵琶古色古香,上面刻有龙纹,一看就是宫内之物。
      几个大男人见女子衣冠不整,虽不敢直视,但童还山看见那只红色燕子,焦急之情不予言表,低声叫道:“穿云燕,穿云燕,你是穿云燕吗?出什么事情了?”
      见穿云燕奄奄一息,他来回踱着步转了几圈,回头对沈笑衣等人道:“穿云燕就是戈钰将军派来和我们会和的人,受伤如此重一定出了事情,我们只能撤入地道为她疗伤,看看戈钰将军有什么口信才知道下一步何为!”
      廖小异问道:“地道?地道在哪里?”
      童还山飞身关好大门,上了门栓,转身直往内屋堂奔去,半路叫了一声:“快随我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看样子他是真的急了。
      王彦蓉抱起穿云燕紧随其后,梅偌楠和苏北双狼次之,梅四海和沈笑衣断后鱼贯而入。
      童还山此刻正转动凉亭的一个圆形坐凳,只听石桌“咔咔”声响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
      童还山点着一根火把走在前面,后面的人都跟了进去。洞口开始狭小,越走越深,外面天寒地冻,洞里却温暖如春。
      走了片刻豁然开阔,原来到了一座石室。石室有桌有椅,一应俱全。
      童还山道:“戈钰将军几年前就盘下这家客栈,也许他听了五虎卫要他早做准备的建议。师傅才会悄悄委托我来一边当这个掌柜,一边来挖掘的地道。这里备好了干粮,你们可以安心求醒穿云燕。我去外面打探情况,以便随机应变!”
      说罢,匆匆而去!随着外面石桌“咔咔”声响已经归位,洞里陷入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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