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41、第四十章

　　乔桥把盒子搁在沙发上，笑了笑，“一件衣服而已，不穿拿来做摆设吗？”
　　宋庭听见她的话，黑浓的两道剑眉微扬，温文一笑，“也对，衣服总是要穿的。不过，你什么时候把欠我西服兑现了？”
　　乔桥皱着眉，不明就里地问：“我什么时候欠你西服啦？”
　　“还不止一件，你好好想想。”宋庭说完，率先往外面走。
　　乔桥皱着小脸，看着宋庭出了房门，轻声啐了句：“我压根儿就没答应过你！”

　　陈笑笑收拾好出来，刚好听见了半句，看着宋庭离开的背影，乔桥娇俏的小脸仍有些义愤难平，不知道在气恼些什么。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疑惑地问：“什么西服？”
　　乔桥重重地吐了口气，恹恹地说：“不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看见乔桥吃瘪，陈笑笑整个人畅快了不少，几乎要忘记不久前西服的事情了。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拿脚踢了乔桥一下，“你现在还能有被宋庭拿捏住的时候呀！”
　　乔桥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谁被他拿捏啦？”
　　陈笑笑长发一拨，懒洋洋地赖在沙发上，“那你还一副恹恹的死德行？”
　　乔桥实在不愿意去回想过去那些事情，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她叹了声气，“我是因为被资本家剥削压迫，反抗不得，为自己感到悲哀而已。下楼吧。”

　　陈笑笑愕然，指了下满室的狼藉，“这不收拾啦？”
　　“吃完饭还得上来，收拾什么呀，回头再折腾一遍，更累人！”乔桥拖着一身疲惫，直接越过陈笑笑，“再说，沐沐还在楼下呢，待会儿等久了，直接上来把我们都灭口。”
　　陈笑笑想起钟沐雷厉风行的那股狠劲儿，打了个冷战，连忙站起身，“这倒是。”
　　乔桥回头瞄了一眼陈笑笑，忍不住展眉笑开……
　　许卓凌携着钟沐到访以后，晋园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不谈公事的陆正则也变得随和了许多，说起玩笑来侃侃而谈，言论八方，无一不通，完全不似昔日板着脸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忽然，钟沐似乎有所感应，抬头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乔桥和陈笑笑，笑着调侃道：“你们俩个大人物，还得出动宋先生才能请得动！”

　　许卓凌捏着茶杯，也笑，“两个人神神秘秘地猫在房间里一整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一腿呢！”
　　宋庭和陆正则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乔桥很快下楼来，一眼瞪向那厮，“你才有一腿！”
　　陈笑笑立刻接下话，半点不客气地骂道：“你全家都有一腿！”
　　“沐沐，把他踹开！天天跑来我们家蹭饭，当真不要脸！”乔桥站定在钟沐身后，双手搭着她的肩膀，水灵灵的大眼睛凶神恶煞地瞪着许卓凌。
　　许卓凌不以为然，指着乔桥和陈笑笑，“不准教坏我们家沐沐啊！”
　　陈笑笑嗤了一声，“你家钟沐还需要我们教么？”
　　乔桥亲昵地搂住钟沐，一脸挑衅地看着许卓凌，“沐沐门清的很。”
　　许卓凌啜了一口茶，懒得搭理她们。

　　钟沐指了下陆正则旁边的位置，跟许卓凌说：“要不，你过去跟陆律师一起坐？”
　　许卓凌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沐。
　　钟沐扬眉浅笑，耸了耸肩。
　　“我不要。”陆正则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顿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我家不缺腿。”
　　一群人集体笑开。
　　陈笑笑大喇喇一巴掌拍许卓凌肩膀上，催促着他，“还不快让位？没眼力见的，居然敢挑战我们俩的地位。”
　　乔桥随声应和，“就是！”
　　“你们……”许卓凌一脸苦相，看向温文淡然的宋庭，“老宋，你家的孩子，还管不管呀啦？”
　　宋庭喝了口茶，抚着茶杯，淡声道：“脏话，不是小乔说的。”

　　“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一位护犊子的主儿。”许卓凌见求助宋庭无用，只得无奈认命。他拿着自己用开的茶杯，可怜兮兮地挪到陆正则那边，对上他略带嫌弃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声气，“陆兄，看在小弟如此可怜的份上，收留一段吧。”
　　陆正则淡然一笑，“行啊，不过得按律师费计时。”
　　许卓凌松了口气，“这个我还付得起。”
　　乔桥见不得许卓凌得意，不客气地拆台：“花钱这个事儿，你问过沐沐了吗？说得你有财政大权似的。”
　　“乔桥，你最近是不是鞋子不够穿啊？明天上班，我让Jessica送两双给你。”许卓凌脸上笑眯眯，话语却是赤-果-果的威胁。
　　乔桥冲着他灿然一笑，转头跟宋庭告状：“大哥，他欺负我。”
　　宋庭没有说话，凌厉的目光直接扫向许卓凌。

　　许卓凌深知自己孤苦无援，仰面长叹，瞬间恹了。
　　陆正则笑笑，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他。
　　乔桥大获全胜，气焰嚣张，“钟大哥没在，没有人会帮你的，认命吧！”
　　钟沐喝着茶，温婉的面容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们打趣许卓凌，不开口，也不接话，完全置身事外看热闹。
　　陈笑笑用发簪别好长发，冷艳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今天晚上这么热闹，钟大哥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呀？”
　　宋庭微微敛了下眉。
　　乔桥没有看见宋庭垂下眼帘，俯下身，下巴抵在钟沐单薄的肩膀上，“对呀，我钟大哥呢？”
　　钟沐看了宋庭一眼，才回答：“去宋公馆，给你们家老太爷看诊了。”
　　乔桥抿着唇，努了努嘴，没有多惊讶，也没见得有多紧张担心，转过头看向宋庭，“我们昨晚回去的时候，他精神不是挺好的嘛。”
　　“嗯。”宋庭也很淡定，“只是例行检查而已，没什么大事。”
　　乔桥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许卓凌原本和陆正则正在看视频，忽然插话进来，“你们家老太爷就是借着看诊的名头见未来孙女婿的。整个江城谁不知道，你家老太爷贼心不死地天天盯着钟一桐呢。”
　　乔桥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钟沐一眼剜过去，许卓凌立马低头噤声。
　　陈笑笑柳眉微扬，冷笑道：“许卓凌，你是吃饱了撑的吧？要是不饿的话，待会儿晚饭就别吃了。”
　　陆正则似笑非笑，假装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
　　宋庭脸上的微笑如沐春风，面不改色地喝着茶，转头看见苏阿姨正往这边过来，温声说：“吃饭吧。”
　　陆正则紧随着宋庭一起往餐厅走，不忘和乔桥说：“乔桥，分享了一个视频给你，得空了看看。”
　　“好。”乔桥答应。

　　陈笑笑刻意放缓脚步，和许卓凌走在一行，压低着声音，“许卓凌，你丫的找死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卓凌笑吟吟的，没有多介意，“明明是你们小题大做，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再说，老太爷看中钟一桐是他的事情，乔桥和宋庭依旧都是钟一桐的朋友。这个事儿，宋庭自己没少和钟一桐开玩笑呢。”
　　陈笑笑差点儿想打他，“宋庭是宋庭，你跟着掺和什么劲儿？”
　　许卓凌一脸无辜，“朋友间开开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较真吧？这年头，谈个恋爱分个手还老死不相往来啦？”
　　“嘶！”陈笑笑气结。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邪门歪理啦？

　　许卓凌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当事人都那样了，你们何必这么小心翼翼的？放轻松！他们俩没什么的。”
　　钟沐一眼瞪他，“还说？”
　　见钟沐发话，许卓凌立马闭嘴噤声。不过，他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既然乔桥选择回来，肯定已经做好坦然面对和宋庭的关系，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情人或者兄妹……不过，现在看来，她选择了后者。许卓凌叹了声气，轻轻地揽住钟沐的肩膀，“我不说了。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破镜重圆。”
　　钟沐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陈笑笑脸色同样不太好，下意识地看向和陆正则站在一起的乔桥……

　　……
　　陈展沣站在露台上抽烟，夜风轻轻拂过，微凉而清爽，舒服极了。他吸了一口烟，重重地舒了口气。
　　“哥，你怎么躲这里来啦？叫我一顿好找！”
　　陈展渟忽然跑了过来，站定在陈展沣身旁，瘦瘦小小的丫头，个头刚好到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她缺了什么营养，明明同一个爸妈，兄妹俩身高差距那么大……陈展渟打量着陈展沣，见他面色微沉，眉头深锁，目光望着远处，夜晚的浦江景色撩人，从这个位置望去，所有美好尽收眼底，可她没觉得自家哥哥是在欣赏夜景。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望着陈展沣，“哥，你怎么啦？”
　　“没事。”好半响，陈展沣才淡淡的应了声。
　　陈展渟噘着小嘴，轻哼了一声，“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说什么没事儿，你这张脸，像是没事的样子么！”
　　陈展沣忍不住笑了，“怎么？还学会看相啦？”
　　陈展渟双手交握在身后，轻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和父亲两个人相互拿对方当空气，一句话也不说。妈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她不希望你和父亲这样子僵着。”
　　陈展沣掐了烟，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故意把她的头发弄得凌乱，笑着说：“小丫头片子，懂事了嘛！”
　　陈展渟凑了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哥，你老实告诉我，人还活着吧？”

　　陈展沣一眼横她，伸手用力地捏住她的鼻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哎呀！疼！”陈展渟连忙拍掉他的手，捂住鼻子，气呼呼地说：“我这不是怕你一时没控制住嘛！你要是没做什么，爸爸昨天怎么还跟你动手啦？”
　　陈展沣没好气，“你哥是守法公民，不是悍匪。”
　　陈展渟嗤了一声，“那你就松个口，把行踪透露给父亲呗，又不会缺块肉。”
　　陈展沣伸了个懒腰，丝毫不肯松口，“门儿都没有。”
　　“……”

　　陈展渟无语凝噎。她原本也没想过能劝得动自家哥哥。她很早就知道那边的人的存在，但是不怨也不恨，反正从来没见过面，没有任何感觉。她也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有哥哥在。他把所有的麻烦都处理掉了，根本轮不到她操-心什么……她望着高大挺拔的哥哥，像一座山似的屹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竟然取代了父亲，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她眼睛一涩，忽然想起什么，忙说：“对了，妈让我跟你说一声，周二晚上把晚饭的空档留出来。”
　　“咱妈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啦？”
　　“不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的，有什么你自己去问她。”
　　“不及格。”
　　“好意思的！自己撂下碗筷就跑，害得我在那如坐针毡，饭也吃得不安生。我不管，为了弥补损失，你得还给我两张卡。”
　　“陈展渟，你是强盗嘛！”陈展沣转过脸看着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坑杀亲哥的展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很快就算了一笔账，说：“还给你两张卡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妈妈又给我挖了什么坑！”
　　“还能有什么坑呀！”陈展渟见陈展沣松口，立刻喜笑颜开。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说：“白天时候，妈妈去隔壁的隔壁宋公馆窜门，和宋家的伯母喝茶聊天，聊着聊着，聊到了你们这一辈的孩子们……两个人先是痛心疾首数落你们整天只顾着埋头工作，后来又觉得身为家长不应该把主权留给你们。于是两人一合计，给你和宋家那位外姓千金攒了一个相亲局。先说好啊，这一位可不是省油的主儿，你别像上次那样带一个红颜知己一起出席啊！”

　　陈展沣瞟了她一眼，咬牙道：“还说你不知情！”
　　陈展渟耸了耸肩，“我都是为了你才冒死打探的军情，你千万别告诉妈是我给你透的口风，不然该轮到她扣我零花钱了。”
　　陈展沣点了根香烟，忍不住笑了，“求生欲很强嘛！陈展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