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反叛者》余秋晚

22、第二十一章

　　“你以为这些年阿庭被抓得还少啊！”苏阿姨忍不住说。看见乔桥开始吃东西，这才放心。她站起身，抬头望向二楼时，刚好看见宋庭挺拔的背影。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足够勾起那些让人惆怅难过的往事。她深叹一声，看着乔桥，低声说：“乔乔，既然回来了，就再别和阿庭闹别扭啦。他这些年，一个人很辛苦。”
　　乔桥咬着三明治，忽的一愣。她扬了扬手里精致的水晶杯，笑着撒娇道：“阿姨，橙汁喝完啦！”
　　苏阿姨知道她的促狭，没有点破。她接过杯子，笑着打趣道：“怎么？真打算在家吃饱喝足再回去呀？”
　　乔桥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骨碌着眼睛，没有说话。

　　苏阿姨给她倒了一杯橙汁，忍俊不禁笑了，说：“你二婶今天大清早给我来电话，特地问我你最近偏爱什么口味，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乔桥没什么表情，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橙汁，吐了口气，忍不住说：“苏阿姨，我这只是早餐呢。我多吃你要说，不吃你也要说，做人真难！”
　　苏阿姨被她噎了一下，忽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乔桥见苏阿姨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阿姨，我逗你玩的！”
　　“我知道。”苏阿姨轻哼一声，“你就是嫌我唠叨！”

　　乔桥把剩下的三明治吃完，又喝完了那小半杯橙汁，打了一个饱嗝。她懒懒地赖在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下腿，说：“阿姨，下次做小份的三明治吧。吃太多了，撑！”
　　“我没让你一下子吃完。不然，我干嘛切开两半。”苏阿姨虚虚地点了一下乔桥的额头，“就你这小鸡啄米的分量，还能吃得下午饭？”
　　乔桥索性躺在沙发上，仰着小脸，笑着说：“我一会儿要出门。”

　　“你要出门？”
　　“约了陈笑笑，她工作室那边有些东西要我帮忙确认一下。七月份的那个展，差不多得提上日程了。”
　　“阿庭知道吗？”
　　乔桥哎哟了一声，笑着说：“阿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出个门还要跟他报备！”
　　苏阿姨给她泡了一杯枸杞菊花茶，“你们晚上还要回去老宅吃饭，你可别忘啦！”
　　“我敢吗！”乔桥说。

　　苏阿姨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宋庭抱着乔桥回来，她就已经感觉乔桥变了一个人……这段时间的相处，看似融洽，但是那种生分的隔阂，一直卡在他们之间。整个晋园，涌动着一股无言的压抑，气氛难受极了。
　　苏阿姨看着笑容灿烂的乔桥，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她想起昔年那个像向日葵一样灿烂的女孩子，心里一声叹息。
　　那座大宅子，真是一个噬人的地方。

　　宋庭呷了一口茶，转过脸低声问林泽：“陆正则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泽摇头，说：“暂时没有。”
　　“你回头跟周越打探一下消息。如果他们没有进展，那只好我们自己和陈展沣接触了。”宋庭说完，听见外面有车子的响动声，两道英气的剑眉微微一蹙，又问：“你有听见车声了吗？”
　　“听见了。”林泽答道。
　　宋庭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推，这个时间出门的人，除了乔桥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他眸光一敛，说：“先休息一下。你把Ki-naples的资料发给乔桥。”
　　林泽望着宋庭拿着烟盒离开，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两口热水。他舒了口气，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宋庭刚走到楼梯口，看见许卓凌大喇喇地走进来。他没有看见自己，因为人已经熟门熟路地直奔厨房去了……掐准饭点不请自到，还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这个人真是愈发没脸没皮了。
　　宋庭点了一根香烟，抬步下楼。
　　乔桥穿戴整齐，急匆匆地要出门。刚到楼梯，被宋庭的一口烟扑到她脸上。她紧忙捂住嘴鼻，远山眉轻蹙，嫌弃地说：“室内不能抽烟！”

　　原来，还在家呢。
　　不过，要出门也是真的。
　　宋庭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心想，自己抽烟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典型的双标。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去哪里？”
　　乔桥扯了下包带，和他并肩齐步，“笑笑工作室。”
　　宋庭莞尔，“让司机送你。”
　　“嗯。”乔桥点头答应。难得的，没有拒绝。

　　宋庭转了下脸，看见乔桥清丽的脸庞脂粉未施，皮肤细腻，状态很好，只是眼下黑眼圈有点儿严重。他刚想提醒，脑海里浮现她昨晚当着自己的面宽衣解带的画面，索性什么都没说。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思绪。
　　乔桥有所察觉，双手捂住脸颊，不明就里的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宋庭快步走到客厅，掐了烟，烟蒂扔进烟灰缸。转身，发现乔桥还在，不禁蹙眉道：“还没走？”
　　乔桥疑惑地看着他，眼睛眯了眯，“我昨晚，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宋庭面色一窘，沉声说：“没有。”
　　“真没有？”乔桥仍不放心。
　　宋庭实在不想再提昨晚的事情，没好气地说：“真的没有。赶紧走。”
　　乔桥闻言，里面指着他，说：“肯定有，不然你轰我干嘛？”
　　“嫌你烦，行了吧！”宋庭说完，转身要去厨房逮许卓凌。这厮进来就进了厨房，至今没有出来……他忽然停下脚步。果然，乔桥还站在客厅。他抿了下唇，说：“小乔，晚上回老宅，上个淡妆吧。”

　　“……”
　　乔桥无语凝噎，看着宋庭笔直修长的背影，哭笑不得……他这句话，是在嫌弃她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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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笑笑换了一辑图册，一张一张地拨给乔桥看，“你说，我要不要加一辑黑白的素描？不过，七月是夏天，加入黑白元素，会不会太沉重？只放国画的话，我又觉得太过单调……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要拿起笔，画出来的都是鬼画符，还偏爱用绚烂的颜色。你一会儿可以去看看画架上晾着的那几幅，简直亮瞎眼！”
　　“要不，我搭几幅抽象？”
　　“抽象画和国画混在一起，会不会很奇怪呀？”
　　“乔，你觉得呢？”
　　陈笑笑说了一大堆话，发现乔桥并没有回应她，抬眼才发现她在走神……她伸出手，在乔桥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不理人。”

　　乔桥猛然回神，笑着叹了声气，说：“在想晚上的鸿门宴。”
　　“还没回去呢，你怎么知道那是鸿门宴？没准，宋老太爷是真的想你了呢。”陈笑笑拨弄着画册，不以为然道。
　　乔桥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宋家当年那么强势地收养我，并非是他们菩萨心肠做善事，不过是不想乔家持有的宋氏股份落入旁人之手罢了。老太爷要是真心疼我，当年也不会差点弄死我了。”
　　陈笑笑忽然想起什么，“前几天我去医院找钟沐，见到你家三婶来着。不过，没有打招呼，远远瞧了一眼，我赶忙躲起来了。”

　　“躲她干嘛？”
　　“这些年，你在国外，宋家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传不到你耳朵。三叔那事儿，三婶把所有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宋老太爷也亲自求过几次情，你家大哥哥死活不肯松口。三叔算是彻底没了指望，三婶只好改曲线救国啦。”
　　“你指宋逸？”
　　“三叔被判了无期，就算改造良好，后半生也是在监狱里面度过。她大概也是想到这一点，开始想方设法把宋逸弄回国。”陈笑笑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也是一个奇人，当年宋庭上位，几近是六亲不认，连二叔都退居二线，她还想着能扳回一局，竟然鼓动娘家抢宋氏的项目，结果被宋庭吊着打……那段时间，可满足我们吃瓜群众看戏的瘾。”
　　“抢宋氏项目这些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些。不过，宋逸也不是她想让他回来，就能回来的呀。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早厌烦了。”
　　“人是被宋庭送出去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从送出去的那一刻，就轻易不可能再回来。这个道理，我一个外人都看得透，偏生她不懂。”
　　乔桥无奈地笑笑，“她懂，也看得透，只是不甘心罢了。”

　　陈笑笑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你今晚见到她的时候，当心着点儿。这女人，疯魔了。听钟沐说，去医院找过她好几次，让她劝说许卓凌去宋庭那求情。钟沐都快要被烦死了。”
　　“哈？钟沐见她了？”乔桥惊讶不已。
　　陈笑笑扔给乔桥一个大大的笑脸，“实在躲不掉那也没办法，毕竟都找到单位去了。我先给你提个醒。不过，有宋庭在，她应该不敢怎么着你。”

　　乔桥吐了口气，想起今天出门前宋庭友情提醒的话……她忽然掰着陈笑笑对着自己，“笑姐，我是不是很丑？”
　　陈笑笑被她弄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骂道：“忽然发什么神经啊！”
　　“不是！”乔桥委屈，苦兮兮地说：“是宋庭说的。他让我画个淡妆再回家。”
　　陈笑笑呵了一声。不过，靠近一看确实有几分憔悴。她忍不住说：“大概是看你太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