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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09章 人生 × 不悔 ...


  •   那日之后,我又陆陆续续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些关于那场战役的消息。只不过各种后续报道中,对于白胡子海贼团着墨甚少。
      很明显,比起昨日黄花的白胡子海贼团,各大报社更为关注后起之秀的黑胡子海贼团。

      我也搞不清楚马尔科究竟嗝屁没有,还有我那从没见过的闺蜜以藏,一群人是死是活也没个准确消息。
      我随意把各类报纸翻了翻,便扔一边不管了。说实话我现在养活自己都够艰难的了,哪有闲空去理一群刀口舔血的海贼死活。

      阿琪曾评价过我天性薄凉。
      的确如此。我一向感情淡薄,也很看得开。马尔科也好,米亚也好,虽然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但若是死了,我也不会太在意,更不会去报仇。
      就像我从没有想过给艾斯报仇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这条路是他们自己走的,报仇也是他们自己选的,那么是胜是败,是死是活,他们都得自个儿担着,轮不到我来长吁短叹。
      对我而言,相聚是缘,离别……也未尝不是。

      ——————————————

      “洋葱对温度适应性较强……属长日照作物,在鳞茎膨大期和抽薹开花期需要十四小时以上的日照条件……常见虫害有根蛆、潜叶蝇和葱蓟马……”
      我搓了搓下巴,“唔,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吃洋葱啊,看这个是图啥啊……算了,都快吃不饱了就别挑食了……种地,种地,努力种地……”

      在将笔友送来的小黄文都看完之后,我的阅读口味也终于从十八禁转向了农作物种植类的书籍。
      为了给餐桌增加一些新菜单,我越来越像一个辛勤的菜农。春岛的冬季湿润而温顺,即使迎着落雪,蔬菜的长势也不错。
      偶尔背靠着墓碑念书的时候,我也会久久遥望那片大海,怀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希望能从海天尽头处看到一艘小船。

      十二月份生日的时候,答应过我的礼物没寄过来;一月一日新年的时候,没有贺卡也没有拜访;二月份春节的时候,岛上依旧只有我一个活人。
      我觉得马尔科大概是真的挂了。

      就在我以为某个凤梨头已经凉透了,甚至经常对着小雀斑和老爹念叨“他怎么不把骨灰盒寄过来?是忘了交代后事了吗?”的时候,命运又一次带给了我惊喜。
      那是一个黄昏,我正在家里准备晚餐,刚把最后一盘料理放上饭桌,就听到了院子里玩耍的雪狼一阵吠叫。那并不是警惕威胁的叫声,而是喜悦的,欢迎的。
      下一刻,屋外响起了扣门声,来人只是礼貌性地扣了两下,随后便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彼时天光渐暗,远处的夜空由苍蓝色过渡到深邃的藏蓝,有闪烁的星子点缀其间。
      马尔科站在门外,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神情中略带疲惫,就连下巴都冒出了一圈胡渣,但当一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依旧是温和而明亮的。
      就像天上的星星。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在这一刻,我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一首诗来。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不解风情的凤梨头很明显不适合这种文绉绉的调调,挥一挥手懒洋洋地打招呼:“看来我来得正巧,有没有准备我的晚饭?”
      “没有,别想了,你饿着吧。”我甩出拒绝三连击,努力板着一张脸吓唬他,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别是缘,相聚……更是。

      说归说,我还真不能饿着他。随着食量越来越大,我一个人的晚餐也会准备上十几个菜,就算现在多加上马尔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不够吃。
      我眼疾手快地从马尔科手下抢过最后一个鸡腿,同时嘴里还不忘挤兑他:“我还想着你挂了,我该去找谁还钱。”
      马尔科不甘示弱,动作迅速地将一大半红烧肉扒拉到了自己碗里:“放心,我会在下面攒够钱,等你挂了全部还给你。”
      “……你可真不会聊天。”
      “说得好像你很会一样。”
      “………………”

      我用十秒钟的时间思考了扑上去揍他的成功率,然后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放弃了这个找死的想法。
      对比了武力值过后,我选择转移话题,“呀,你怎么不把我闺蜜一起带来呢?”
      为什么每次都是凤梨头独自一人来扫墓,难道这证明了他十分念旧吗?是一个离不开爸爸的老男孩吗?
      大概是看出了我又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马尔科十分不客气地白了我一眼,“现在的形势复杂,海贼团不适合大规模行动,我一个人还方便一点。”

      我想了想,的确如此。
      自从顶上战争之后,现今群龙无首的白胡子海贼团可以说是自顾不暇,失去了「四皇」白胡子的威慑,各方势力都等着来抢食这块大蛋糕呢。
      再加上几个月前的复仇之战又输了一场,无疑是雪上加霜,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我耸耸肩,用筷子架住他的叉子打回去,再度从马尔科手里抢下一块肉,顺便把青菜萝卜全部划拉到他面前,誓死保卫口粮。
      一顿饭的时间,你来我往,比拼手速,餐桌上残影翻飞,对视中火花四射,堪称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在一旁默默啃着狗粮的白毛团子,看向这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对智障。

      初春的夜里冬寒未褪,依旧是寂寥而凄冷的,山野间有露气腾腾升起,蔓延开一片薄雾。
      我往屋外望了一眼,伸手将窗户掩上,只留出一指宽的缝隙通风。出声打发马尔科去把壁炉点燃,路过书架时,抽出五六本书堆在手上。

      我慢悠悠走回壁炉前,把书籍一股脑塞给马尔科,“给,引火的。”
      马尔科随意翻了翻,拋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手上却是一点也没犹豫地把书本扔进火堆。
      我顺手一指墙边的书架,“看到最下面那两排没有?都是要烧的,别客气,留着也是占位置。”

      壁炉里火光渐旺,热气腾腾地扑面而来,驱散一室清寒,烧得客厅里全是暖意。
      我踢掉拖鞋,踩着毛绒绒的厚地毯,拖过来一个懒人沙发,整个人往里面一扑,这无疑是最放松的时刻,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到大天亮。

      有了壁炉的光源之后,马尔科关上客厅的灯。屋里全靠独立的太阳能源发电,在光照充足的夏季倒是不用担心,不过冬春两季还是能省则省的好。
      他也不客气,从冰箱拿出两瓶葡萄酒,撬开木塞,这才走回壁炉边,学着我的样子赤脚踩上地毯,窝进另一个懒人沙发里。
      坐好后又伸脚朝我踹了踹,好歹看在我是个女孩子的份上,他放过了我的屁股,只是轻轻踹了一下我的小腿,“起来,别装尸体了,陪我喝酒。”

      我捂脸呻|吟一声,“我还是个孩子啊,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教唆一个未成年饮酒作乐呢?”说归这样说,我还是翻身坐起,接过他手里的酒瓶,并跟他碰了碰瓶身,然后仰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马尔科嘴角一抽,“……所以说,你个酒鬼有啥资格说我?”
      对此,我回了他一个白眼。

      把酒瓶放到一边的茶几上,捏了块水果塞进嘴里,我从壁炉边拿起一本没烧的书,随手翻了两页。然并卵,只是更加坚定了我要烧掉这本书的决心。
      “辣鸡作者,辣鸡出版社,毁我青春和金钱。”我愤愤地把书扔进火堆,转头问道,“你说,我自己写个书出版怎么样?”
      马尔科一脸“反正你有钱随你怎样折腾”的表情,“想写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歪头想了想,“嗯……就写一个脑子有坑的女主角,和一个不会说话一句台词都没有的男主角好了。”
      马尔科愣了愣,随即不由失笑,“那可糟了,这个故事一定扑街啊,花妖小姐。”
      “管它呢,我喜欢!”

      我兴致高昂地又跟他说了一些事,比如打算买进一群牛羊来放牧,比如想要在后山开荒全部种上果树,比如等我出书了一定给他们海贼团人手一本……然后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气得我踹了他好几脚。
      我看着马尔科的笑脸,突然就觉得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他现在的模样。能够和我斗嘴互损,而不是像他上次来时那般要死不活,仿佛身上的重担随时都会将他给压垮。

      马尔科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看了看,也不知道被哪一段话恶心到了,顿时露出一种吃了屎的表情。他合上书页,如同摆脱什么病菌一般,迅速把书往火里一扔,全过程花了不到一秒钟。
      “你说得对,辣鸡作者,辣鸡出版社。”他猛灌了几口酒冷静冷静,又问,“你怎么买那么多书?”

      我无奈地开口,“没办法,大部分都是朋友送的,前几个月更多,书架都放不下,堆满整个墙角。你也知道,我有给小雀斑念书的习惯,每天出门前都会带上一本,好看的就留下,不好的就拿来引火。”
      马尔科有些无法理解,“你每天带去的书,你出门前就没有翻一翻?喜欢的再带出去不是更好吗?”

      我想了想,然后回答他。
      “就像人生。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遇上什么事,是噩运还是惊喜,人生可不是书,能够随便翻开了解你会否喜欢。所以,我把它当成一个盒子,没打开之前,谁知道里面装的是玫瑰花还是癞□□。”
      “惊喜也好,惊吓也罢,我受得起。”

      我时常会想起,我选择来这个世界的这件事,就如同我在书架上选择一本书,我没翻开它,就永远不知道现实是什么模样。而当我翻开它,我就只能读下去。
      人生可不是书,不能让我说合上就合上,也不能让我随随便便就往火里一扔,烧得一干二净。

      “你说得对。”马尔科微微恍神了一瞬,“的确就像人生。”
      许是被触及了某些心事,他又不说话了。眉眼间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仿佛有沉重的阴影压迫在了身上,使他整个人都瞬间变得冷硬而克制。
      我皱了皱眉,沉默地凝视了他许久,才突然问道:“你在后悔吗?”

      我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所以我从不过问白胡子海贼团的现状和安排,就像他也从不追究我的出身和过去。我们之间的相处,如无必要,都很少谈及对方的私事。
      当然,如果他愿意说,那么我也愿意听。但很可惜,他一向更习惯默默背负,缄口不言。
      所以偶尔有的时候,我实在无法放任他避而不谈。有的伤口如果不摊开来说,就很容易腐烂。

      “你看,这就是决策者的悲哀。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是输是赢。很多人……很多人都有可能因为你的一个命令,一个决定就去死。就像是将自己的同伴押上赌桌,败北后的下场沉重到让人背不起来。”
      我的语气平淡,不疾不徐地说着,冷漠地将这一字一句都钉入他的心间。
      “说实话,我并无意过问你的私事,你就当我是个不合格的朋友吧。我也并非是在责怪你,而是你自己就在责怪自己。”
      “这场战争真的有意义吗?自己的决策真的正确吗?牺牲的兄弟会怨恨自己吗?幸存的同伴有没有心存不满?你是否还能够背负起这一切走下去?”

      最后,我再次问道:
      “马尔科,你后悔了吗?”

      马尔科的目光颤了颤,过了一会儿,他躬起身子低垂下头,张开右手遮住了眼睛。
      壁炉烧得很旺,跳跃的火焰摇晃着投下一片暖光,他背对着光源,大半张脸都沉浸在浓厚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只能听见他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不。”他说,“从未后悔。”
      我微笑着,轻声回应:“我也是。”

      ——百死无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09章 人生 ×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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