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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番外 困兽(基德) ...

  •   困兽
      那个人把一座坟当成了囚笼。

      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上,一艘庞大的海贼船正朝着它的目的地一往无前地迅速行驶着。
      然而,与以往的航行不一样的是,并不是每个船员都对这次的旅程抱有欣喜和期待。

      甲板之上,基德海贼团的几个干部聚在一起,皆是蔫嗒嗒的提不起精神,脸上不约而同的一片愁云惨淡。
      夜叉满脸凝重,一开口可谓是道出了全员的心声:“一想到我们的目的地,我就瘆得慌……”
      身边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同伴,更是直接捂住了肚子哀鸣:“太糟糕了,我胃病都犯了好吗?”
      就连容貌恐怖到能止小儿夜啼的丧尸,此刻都双眼无神:“你们说,现在跳下海游回去的几率有多大?”

      “别想了。”
      “不可能的。”
      “认命吧,老哥。”

      几个人彼此抱怨,又彼此安慰,最后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只能互相拍拍对方的肩膀,异口同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关于这次航程的目的地,身为船上老资历的干部,他们简直再清楚熟悉不过了。想当初第一次登陆那个岛屿,几乎搞得全员全灭的景象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说起来,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基德海贼团被一场暴风雨耽搁了行程,船上的物资逐渐吃紧,众人只能靠着捕鱼度日。在连续吃了七天的海鲜,都快患上海鲜恐惧症之后,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个荒岛。
      岛上的地貌简单,视野开阔。举目望去,只见山岭青青,一群群牛羊漫步其间;果树成林,一串串果实缀满枝头。

      要问当时的海贼团有什么想法?
      第一,很饿。第二,想吃。

      于是毫无意外的,海贼船刚一靠岸,一大帮船员呼啦啦一下全部涌上了山,捉羊的捉羊,捕牛的捕牛,摘果的摘果;路边看到的野菜都不放过;还有人发现了一匹雪狼,一边兴奋地追着跑,一边直叫嚷着要抓来炖汤……恨不得把整座山的地皮全给刮上一遍。
      然后……
      然后毫无意外的,全体船员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岛屿的主人给暴揍了一顿。

      那面容秀丽、身形娇小的女子宛如杀神降世,拳拳到肉地迅速将一群海贼揍趴在地,只身独挑干部成员毫无压力,不出三招便将基拉大副拍飞进海里,再踢出一块碎石干掉了远处的狙击手。
      就连一向奉行强者为尊,想要靠武力解决问题的基德船长,都被摁在了地上抽得起不了身……

      在众人惊骇诧异的视线里,只见女子以一种格外剽悍的姿势跨坐在基德腰上,洁白纤细的手掌硬生生捏碎了机械臂骨,垂头俯身凑近红毛船长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缓缓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吃肉,给钱,明白?”

      基德:“……”
      基拉:“……”
      船员:“……”
      瑟瑟发抖的众小弟:明白明白!所以大佬你可以从船长的身上下来了吗?你这种姿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非常的危险啊!

      最终的,这出乌龙闹剧,以基德海贼团莫名背上一大笔惊天欠款的悲惨下场,暂时划下了句点。
      这就是基德与阿墓最初的相识。

      >>>

      随着航程渐渐接近,先前在房内商议事情的基德和基拉,也一前一后地来到了甲板上。
      看着一群或各司其职,或扎堆闲聊,或对目标地点十分了解正迎风发呆怀疑人生的船员,劳心劳力的基拉侧头朝着基德用眼神示意催促了一下。
      虽然隔着严严实实的面具,根本看不见一丁半点的表情,不过凭借多年的默契,基德还是读懂了自家大副的意思。

      基德不耐烦地扯扯嘴角,到底还是扬声开口,向一些新加入进来不怎么了解情况的手下交代一些事宜。
      一番简略的说明后,基德还不忘强调道:“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跟那女人玩牌!……也不知道她这半年多来牌技进步没有?”说着,他呲牙嘀咕了一句。
      “总之,不要跟她玩牌,如果无法拒绝,那就不要让她在玩牌的时候喝酒,就是喝酒也不要让她喝醉……如果她喝醉了,你们一定要适时让她赢牌!绝不要让她连输三局以上!”
      “否则,哼!”红毛船长冷冷一笑,“你们就等着其他人给你们收尸吧!”

      别看那女人细胳膊细腿、平时柔柔弱弱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一旦在喝醉的情况下连输三把,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她也照样骑在你身上把你摁着揍好吗?
      基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娘的,上次被揍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几年前的那次初遇,对基德海贼团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猝不及防背上一笔欠债也就罢了。最让人憋屈的是,那笔钱还真不得不还,想跑路都不行。
      说到底,谁能想到一个不见炊烟的荒岛上也会有人居住呢?有人住也就算了,偏偏谁还让人家武力值爆表肛不过呢?

      好在误会解除后,岛主人还是允许海贼团在此稍作歇息,补充物资了。然而接下来的开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首先是船医,死皮赖脸跟人家勾搭上了,垂涎对方后院里开辟的药田;然后是与粗犷外表不同、园艺兴趣浓厚的刀疤,虚心向对方请教了养护技巧;没多久嗜酒如命的夜叉也跟了过去,准备掏私房钱买酒喝;等基德上个厕所回来,发现就连自家爱好烹饪的大副都叛变了,正捧着个笔记本认真地记录菜谱……

      基德:……
      我当这个船长到底图什么啊?

      有了干部成员的开头后,其余船员就愈发地随心所欲了。毛绒控的试图撸狗,喜欢绘画的试图交流,甚至还有凑上去探讨护肤品和口红色号的;一群单身狗纷纷蠢蠢欲动,毕竟……好看又能干的小姐姐谁不喜欢呀?

      在初次短暂的相处里,一来二去之下,双方间也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和了解。那以后的几年,基德也时不时会与对方联络并有所交集。
      就例如这次也一样,只不过是在海贼团返回根据地岛屿的航线过程中,顺路去做点交易而已。

      >>>

      经过一天的航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巨船刚刚靠近海岸,基德一抬眼就看见那道熟悉的人影正抄着双手,慢吞吞地从山路上晃悠了下来。

      阿墓站到岸边,她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振袖和服,不过装束不怎么规范,省去了一些繁琐的腰封,就那样松松垮垮地系着,别样有一种散漫落拓的风骨。
      她仰头问道:“这次带来了什么?”
      “三桶「枯叶酒」,够不够?”基德抬脚踩在船舷边缘,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反问。

      枯叶酒,一种十分珍稀的、以固态储存的膏体状的美酒。喝的时候,将膏体勺出来放入封口的容器里,加以摇晃,它就会融化成清澈透亮的液体。
      从原料种植到制作工序,都极其的繁琐复杂,因此枯叶酒在外界可谓是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阿墓果然感兴趣地微一挑眉,“我记得这种酒可是珍藏品,一向只进贡给皇室,从不外卖。”
      “是的,所以老子带人抢了他们的酒庄。”基德神态张狂地勾起嘴角,看到下方的女子一愣过后,果断地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

      阿墓的这番态度,无疑让红毛船长很是受用,当即把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就知道,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
      说实话,他就欣赏她这一点,如果她是那种讲究伦理道德、顾虑这顾虑那的人,他绝对会在一开始就千方百计地宰了她。

      两人说话间,船只已经顺利泊岸。
      阿墓毫不见外地踏着降下的船梯登上甲板,“酒桶让人帮我扛到木屋去,至于你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去你房间吧。”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引人误会的话,她又接着问:“还是现在先不搞,等到晚上我再弄你?”

      “晚上?哼,我可不想被喝醉的你给搞死。”基德面色讥讽地冷冷一笑,“来吧,就现在!早点弄完我好舒服一点!”说着,便主动朝房内走去。
      “听你的。”阿墓耸耸肩,跟了过去。

      这一男一女,顶着周遭船员好奇窥探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进行了一场暧昧不清的谈话。偏偏两个当事人皆是一脸正色,半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待两人一进房间,甲板上顿时炸开了锅。

      “噢嚯——”
      “什么情况?这是船长的相好?”
      “有奸情!依我看一定是有奸情!”
      “开盘开盘,就赌船长能搞多久!”
      “那还用说?咱老大金枪不倒,铁定一个下午都不会出来!我赌他们吃夜宵时才会完事!”

      不明所以的新人们扎成一堆,咋咋呼呼地开起了黄腔,时不时发出一阵阵“诶嘿嘿嘿~”的猥琐笑声……
      听着越来越污的讨论,基拉颇感头疼地叹了口气,连忙走过去驱赶道:“皮痒了你们?散了散了,都给我滚去干活儿!”

      介于基拉平日里的威望,一群新人还是挺怕他的,听到呵斥后顿时纷纷鸟兽作散。
      待八卦的船员们离开,基拉望着基德房间的方向,眼底不由露出了一抹担忧……

      房内,基德正脱光了大衣,袒胸露/乳地躺在床上。哦,不要误会了,他还留着条裤子呢。
      机械组装的左臂已经被拆下来摆在一边,阿墓仔细观察着肩膀的狰狞断口,时不时上手捏动两下,一副老学究的口吻:“说句不怕打击你的话,你这病啊好不了啦,当初受伤后肯定没好好调养又跑出去搞事了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过度使用机械臂,会对你的神经压迫过大的……”
      阿墓一边教训着一边连连摇头,“啧啧啧,瞧瞧你这炎症,那么严重……咋就作不死你呢?”
      基德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不耐地道:“你要弄就快点弄,别他娘叽叽歪歪的!”

      这女人做交易有一个规矩,她从不收钱,只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奇花异草,孤本珍籍,罕见的种子,绝版的画册,千金难求的佳酿,美味的食材或有名的特产……
      所以基德每年都会带着够格的物品前来,换取这女人帮他疏通经脉,调养伤病。否则,他才懒得跑那么勤快,搞得两人之间好像真有些什么私情似的,想想都恶心!

      阿墓面不改色地开始施针,手法快速而精准地将一根根金针刺入特定的穴道,哪怕是头部这种有头发遮挡视线受阻的地方,也可以凭借判断和经验找准地方。
      每一根细如毫毛的金针刺入的角度、深浅和时长,她都能收控自如,下手果决利落,稳如磐石。

      先前厚着脸皮跟着一同溜进房间的船医满脸赞叹:“阿墓女士的这份手法,果然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赏心悦目啊!”
      阿墓随意地应道:“挺简单的,毕竟我经常做梅菜扣肉嘛,其实就和扎猪肉差不多。”

      基·猪肉·德:……

      “上次不是给了你一本笔记吗?你把上面的人体经脉和穴位全部记熟,然后就可以随便找些「小白鼠」来实验了,反正你是个海贼,就算真扎死个把人,也没谁敢跟你计较。”
      阿墓拍拍基德的胸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事尽管找基德顶锅就行了,别客气!”
      船医顿时点头如捣蒜,一副聆听圣言的虔诚模样,俨然是把这番胡说八道当成了人生真理。

      基·专业顶锅·德:……

      说完这句话,放在基德胸口的爪子也没挪开,反而正大光明地这里捏捏,那里掐掐,嘴上还不忘点评:“最近没运动了吧?体脂变多了,你看看,肌肉都松软了……再这样下去,八块腹肌就要变成一块了哦。”
      阿墓丝毫不顾男女之嫌,一只不安分的手从基德的胸口一路戳到小腹,时不时还拍上几巴掌,啪啪啪的清脆响声一听起来就知道手感一定好极了。

      基德:你走开,滚远点,莫摸老子!

      可惜太久没找到人唠嗑的阿墓完全不知道见好就收,嘴上振振有词地道:“都说人到中年,秃顶发福,你看看你这张脸也长得人模狗样儿的,要注重保养啊。”
      她诚恳地给出提议:“要不要我再给你开一副减肥药?养发护发预防秃顶的汤剂也来几份?”

      红毛船长忍无可忍地吼道:“够了!看坟的你给老子闭嘴!不然老子就弄死你!”
      然而被吼得双耳发麻的当事人完全不痛不痒,一脸淡然地做出评论:“基德,你这段数不行啊,至少也跟我怼上几回合吧?”
      她站起身来晃悠两步,背手而立,一副飘飘欲仙、独孤求败的世外高人姿态,“唉,自从凤梨头挂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能找到一个对手了……”

      那头的基德简直是气得浑身打颤,身上插满的金针都跟着抖啊抖的。
      阿墓一看,迅速挪回床边,拍着对方紧绷的肌肉提醒道:“嘿嘿,放松一点,别崩那么紧,你是想把我的东西给夹断吗?”
      基德额爆青筋、面目狰狞地咆哮:“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东西塞你嘴巴里?!”

      站在一边看戏的船医顿时恨不得捂紧自己的耳朵,试图离这肮脏的成年人的世界更远一点。
      这对话怎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样子?越来越污了是错觉吗?这两货就不能有点自觉?

      >>>

      日头渐渐偏西,一直忙上忙下的水手们已经将宴会的材料和工具准备完毕。只见地势平整的海岸上摆满了各种食物水果、腌制的肉类、烧烤架子……一看就知道今晚上定会有一场热闹的狂欢。

      一名船员将最后一桶酒放好,抬手抹抹汗珠,接下来没有工作了的他,八卦之魂再度死灰复燃。左右瞅瞅发现大副不在,他立马凑到比较相熟的干部跟前,问道:“喂喂,夜叉老哥,我看刚刚那位小姐姐挺好相处的,你们为啥那么怵她啊?”
      夜叉几乎都要一蹦而起,高声反驳道:“好相处?那是你没见过她肛人的模样!”
      全灭啊!几乎是全灭的危机啊好吗?
      虽说当时基德老大也不打算拼命、没尽全力就是了……否则这两个人真打起来,还不得拆了这座岛?

      夜叉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正想给这位看得挺顺眼的后辈传授点经验、顺便吐槽一番之时,就听到身后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是啊,明目张胆地杀我的羊,抓我的牛,摘我的果,还欺负我家的狗,你们可真够能作的啊。”阿墓呵呵一笑,“怎么?还不允许我公报私仇一下?”
      不知何时溜达到这边来凑热闹的白毛团子,听到这话立刻仰首呜鸣了一声,那副得意洋洋、狗仗人势的模样,直看得人手痒痒。

      夜叉:“……”
      不敢不敢,向恶势力低头。

      另一头,基德换好衣服后也离开了房间,他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甲板上,好几个角落里立即传来了阵阵哀嚎。
      “船长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啦?!”
      “说好的奋战到吃夜宵呢老大?!”
      “惨了!我的私房钱都输光了啊!”
      “呜哇哇下个岛没钱去找小姐姐耍了!”

      路过听了一耳朵的基德斜眼挑眉,“哈?那帮蠢货到底在闹腾些什么啊?”
      基拉:“……”
      所以说,最后还是悄悄开了赌局吗?

      这一头,阿墓伸了个懒腰,施针,药浴,推拿按摩等一连套的治疗下来,她自己也是累得够呛,趁着现在还没开饭,可以耍几把乐子放松一下。
      “夜叉,丧尸,还有莫西干头的那个,你的名字太没特色了我一直记不住——都过来玩牌啊!”她转着头四处打量,“再加上基拉好了……嗯?基拉人呢?”

      不幸被点到名字的几人也跟着转头一看,几秒钟前还坐在船舷边上跷二郎腿的基拉,这一秒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孤军奋战的三人:“……”
      大副你竟然开溜?太狡猾啦——!

      好在海贼团里的厨子们分外给力,不过十几分钟,就已将料理准备齐全,高声宣布了开饭。
      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开饭咯——”,对于三个苦苦挣扎在牌局里的人而言,无异于来自天国的福音。当第一个字响起时,三个人瞬间扔掉了手中的扑克牌;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三个人已经飞奔跑出了十米开外……

      徒留阿墓在冷风中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有那么饿的吗?

      站在不远处的基德看到对方举着扑克呆滞的模样,不由幸灾乐祸地笑歪了嘴角,笑完后好歹还是招呼一声:“还不快过来!愣着喝西北风吗?”
      阿墓:“……哦,就来。”

      海贼的宴会总是无比热闹,好像将每一天都当成了最后一天来胡闹撒欢一般。当第一口酒下肚开始,气氛就瞬间点燃了,划拳猜码声、色盅摇动声、起哄欢笑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阿墓还看到某个选择了大冒险的海贼,在同伴们的催促下跳起了脱衣舞,赤条条的身躯扭动得比酒吧女郎还要妖娆……

      辣眼睛,贼辣眼睛!
      阿墓连忙移开视线,往嘴巴里塞了一个大鸡腿冷静一下。不过岛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此时氛围正浓,她也十分想找人玩牌。

      阿墓转眼盯上了路过的基拉。
      然而金发面具人不愧是整艘船上的智商担当,临危不惧,面不改色,凭借着优秀的口才,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成功将阿墓忽悠到放过了他,并十分义气地塞了几个新人陪她玩牌。

      阿墓:基拉这么热心可真是个好人!
      知情船员:大副求你做个人吧好吗?!

      明月渐升,火热的气氛仍在持续。

      基德再次于跟基拉拼酒的比赛中取胜,轻松达成了573胜49平的光辉战绩。
      他扔下酒杯站起来,一瞬间都有种想学着阿墓背手而立、晃悠几步的冲动……好在他很快打消了这种傻逼的想法,转而移动着目光在四周搜寻。

      就在这时,右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许多水手挤成一堆,闹哄哄的完全听不清那边的状况,更别提也不知道是谁的惨叫声,凄惨尖利得简直如同杀猪似的。
      基德仗着身高优势,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望过去,果不其然找到了那道身影,此刻正骑在某个虎背熊腰的海贼身上。巨大的身形差距从远处一看,完全就像是一只抱着棕熊的兔子。
      然而就是这只兔子,一下又一下地抡着拳头,拳拳到肉地将那个被压着的倒霉鬼揍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而周围的地上还躺着几个试图上前阻止却被/干翻了的船员,顶着一张张鼻青脸肿的脸哇哇痛叫。

      是的,就是这样了。
      这具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一旦将你压倒在了地上,就会立刻锁住你的四肢关节和发力点,哪怕是个力举千钧的大力士,也会完全挣脱不了。

      基德顿感头疼,当即大步走了过去,用力拨开挡路的人群,冲到几个船员面前,兴师问罪地大声吼道:“不是交代过不要让她输牌的吗?!”
      “船长我们已经放水啦!”
      一群手下争先恐后地辩解着,明明都是牛高马大的汉子,此刻几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分外委屈地你一句我一句解释起来。

      “是啊,我几乎是闭着眼睛乱出的了。”
      “她出牌的时候我从来不炸她……”
      “我把手上的好牌都喂给了她……”
      “小程度叫放水,我们这叫放海……”
      “可是,她还是输啊……”

      基德……基德他无言以对。
      ——这牌运是得有多差啊?!

      一个人如果在牌面极差的情况下输,可以说是运气不好;在牌面不错的情况下输,还可以说是技术不好;而在拿着一手好牌并且队友神助攻送菜的情况下输……这已经不能怪运气或技术了,完全就是人品问题了好吗?!

      一边玩牌必输,一边又爱拿着牌找虐……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蠢货就不能让他省省心?
      基德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女子的衣领用力往外扯,“妈的!看坟的,你给老子清醒一点!”

      “松手看坟的!基拉,快来搭把手!”
      “打晕她算了……疼啊啊啊啊我的腿!”
      “卧槽!血盆大口,实力磨牙!”
      “大副你能先别管你的头发了吗?别望天忧伤啦,反正总会再长回来的!您先过来帮帮我呀呀呀——”

      在基德的大力拉扯之下,阿墓纹丝不动地扒着目标不放,连带着对方都被拖离了地面;帮忙拉人的丧尸被一口咬在腿骨上,咔嚓一响的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看到这一幕的夜叉默默退开了上前的脚步;几个狗胆包天的成员悄咪咪地摸出了相机;就连身手最为敏捷的基拉都快被揪秃了头发……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众人齐心合力,好不容易才把罪魁祸首给成功塞进了毛毯。
      基德甚至找来一根麻绳,不放心地将毛毯捆了一圈又一圈,如同扎粽子那般绑得严严实实的,最后还打了个死结……只求让这货安安分分地乖乖睡觉。

      >>>

      时至深夜,明月高悬。
      毫无睡意的基德走出房间,往下方海岸扫视一圈,果不其然没能看到那个人影。火堆边的被褥空空荡荡的,本该安然熟睡的醉鬼早已不见了踪影。

      基德下得船来,径直穿过七歪八扭睡满一堆糙汉的空地,拐入一条小道,轻车熟路地跑去找人。
      大约十多分钟,他走到了木屋附近,意料之中地在那棵巨大的古樱树下看见了某个失踪的醉鬼。

      她在烧一些纸钱。
      香烛的烟气飘荡在冷风中,卷起的灰烬袅袅上升,与缤纷的落樱糅杂交织得不分彼此,一丝一缕宛如无依孤魂。

      基德也没过去,就靠一边看着。
      他每年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前来,所以往年的时候,偶尔也曾碰上过一两次。这一天,似乎是她某个重要之人的祭日。
      无论她喝得有多醉,都会在零点过后爬起来,跑回木屋这边来祭拜,焚香烧纸,聊表供奉。

      火光明明灭灭,仿若疲倦的叹息。
      于线条秀美的脸侧勾勒出一层飘忽不定的流光丽影,这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是言语无以复加的柔软与安宁。

      “阿琪,你错了。”她突然开了口,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声音又轻又浅,却坚定决绝,“我有心。”
      她对着虚幻的亡灵重复着。
      “——我是有「心」的。”

      燃烧的火光很快熄灭了,只剩下倦怠的余温。
      阿墓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基德的方向走去,路过基德身边的时候她也没停。基德更没叫住她,只是自然而然地跟着迈开了步伐。

      等后方的男人跟上来后,阿墓轻快地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只为过一个人曾经想要离开这座岛……但我最终还是没走。”
      她停顿几秒,又接着说:“基德,我这一生没几个朋友,你勉强算一个吧。所以你可不要死得太轻易了啊,你要是挂了,我可不会为你出岛报仇。”
      基德不屑地撇撇嘴角,“放屁!老子轮得到你来瞎操心?你还是管好自己吧,等哪天要挂了记得通知我来接手你的财宝!”
      阿墓不由大笑,“好好好,遗产全都给你!”

      他们沿着铺满月光的小路并肩而行。
      一路闲聊,互相打趣,阿墓把「不怼人不舒服」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基德暴躁的怒吼声惊飞了一片又一片的夜鸟……两人之间难得有这种心平气和(?)而又没有打起来的时候。

      等回到海岸边,已经时至两点。
      前半夜里醉倒的海贼们,现在醒了酒又开始再战,三两扎堆地围成一圈,烤肉的香味阵阵扑鼻。
      阿墓一敲手掌,兴奋地道:“诶~那么多人没睡啊?刚好,一起来玩牌吧!”

      基德:“……”
      船员:“……”

      #死亡邀请,确认无误。#
      #现在赶去睡觉还来得及吗?#

      >>>

      翌日清晨,海贼团便整装出航了。
      而某个东道主早在天亮之前,已是酒足饭饱、潇潇洒洒地溜回自己家睡大觉去了,连送都懒得送一下的。

      船只渐行渐远,看着视野里逐渐消失的小岛,一名海贼回想起这短短一天内的经历,不禁感慨一声:“这就是传说中那种不出世的强者了吧?”

      站在船头的基德听到此话,转身回望。
      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那早已看不清轮廓、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岛屿,宛如无根浮萍,伴着波浪起起伏伏,随时随地都会被这片茫茫天地给淹没吞噬一般。
      单薄而寂寥。

      “强者?别说笑了!”红发金眸的船长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冷漠的嘲讽,“只不过是一只困兽罢了。”

      ——只不过是一只,为了可笑的「爱」,就甘愿把自己囚禁一生的……孤独的野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番外 困兽(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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