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微尘》十七岸

58、Chapter 58

　　总有些事是不必说得太透的。

　　瞬眨了眨眼，松开手若无其事般将杀手先生被捏得起皱的衣角抚平。

　　Reborn伸手扣住他的颈动脉探了片刻，才尚算满意的收回动作，他平常地问：“还有多久？”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又轻描淡写不似强调，照理说这是一种回不回答无所谓的标志，但杀手先生的神色还残留着淡淡的笑意，连那双平日里幽冷无波的黑眸都罕见地染了些许柔和。

　　瞬下意识地张口，但他的动作中止了。

　　他凝望着那双正在注视自身的双眼，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如同穿透那一层表象。

　　最终，他说：“您不该这样。”

　　杀手先生在探寻未来，那随时会因一点微小的举动而改变的，确定而不确实的未来。

　　瞬不会改变未来，瞬不会让任何人改变未来。

　　瞬坐起来，未及梳理的鸦色发丝带着凌乱蜿蜒而下，衬得贴近的皮肤愈发色泽苍冷，血色全无。窗外已经天亮了，时而传来鸟羽的拍打声与短促的鸣叫，无疑是个充满朝气的清晨。然而他看向那边时，平静目光无端带出一层诡僪。

　　Reborn的眼底闪过可惜之意，到底没有再追究下去。

　　“如果没有我，您会怎么做？”

　　瞬这样问，低回而柔和的声线，听上去天然带出几分温柔。

　　Reborn按开密道之一的入口，闻言停住动作，认真地想了想。

　　“没什么好做的。”他回答，绕到瞬的身前，缓缓挑起一缕发丝绕过掌心，然后，他笑着反问，“怎么会没有你呢。”

　　抬眸的轻笑真切，回视的目光潋滟。

　　“主人。”瞬迷恋地，或者说痴迷地用指尖划过那双如子夜如深渊的眼，这是他以往不曾做过的，可被称之为逾距的举动。

　　谁都没有在乎。

　　被强硬克制的本能让眼球表面的角膜与冰冷指尖有了最为亲密的接触，异常的体温在一瞬浸透，伴随着微妙的痛楚。Reborn依然轻笑着，属于婴儿的面孔稚嫩而纯澈，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另一个人。

　　可这与问出的话语不符，平淡的，尖锐的质问。

　　“——你想这样多久了？”

　　两个关于时间的问题，一个探寻未来，一个深究过去。

　　瞬觉得有趣，他收回手，轻柔地啃噬着指尖，片刻已将唇色染上鲜艳。

　　“想要可以给你。”Reborn不在意地说，像是有些好笑，又像是同样觉得有趣，他又问，“要交换吗？”

　　要交换吗，彼此的眼睛，彼此的视野，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

　　瞬的神色有倏忽的哀伤，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如果这并非仍旧是一个谎言。

　　“您该回去了。”瞬没有回答，转而提醒道，“纲吉君差不多该醒了。”

　　他的神色温驯，姿态也变得柔顺，手指被宽大的袖子所遮掩，留下的只有淡色唇瓣上妖冶的一抹红痕，而下一秒，有舌尖一扫而过，将最后的痕迹也全然抹去了。

　　Reborn转头看了眼时钟，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

　　“今天来露个面。”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密道，身影即将被黑暗湮没的前一秒，他忽然说道，“没有你的世界，可能会比现在无聊些。”

　　密道口合拢，留下几乎没有痕迹的墙面。

　　只剩一人的房间之中，瞬失去焦距的视线渐渐投向虚空，他神情一片空白，只低弱地自语着：“但…那是被…期待…世界……”

　　经过清晨的插曲，在确认事态后，虽然不必特别去做什么，Reborn还是放弃了额外工作，并暂时断绝了与九代目的直接联络。

　　心照不宣，九代目也没有再联络过来，神色平和的老人注视着过去自己与小时Xanxus的合照，伸手摸了摸，苦笑着自语：“就当这是老朽最后一次的任性…Xanxus，我的儿子…希望这一次过后，你能真正放下。”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遥远的彼方：“纲吉君，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够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初代的意志于指环中传承至今，老朽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此刻，彭格列九代目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眼前多年的老伙计——他的家族成员们，微笑道：“让你们费心了。”

　　瓦利亚暗杀部队的基地中，Xanxus打量着盒子中成套的七枚残缺指环，转手扔出给了自己的几个手下，随后将象征着首领的大空指环套在了手指上，盒内只剩下了半枚云之指环。

　　“Boss。”斯库阿罗带上雨之指环后，有些不适应地甩甩手，不忘提醒眼前的男人该发话了。

　　献上盒子的粉发棕肤的女性笑得像是个机器人，声音也给人平板的印象：“我们切尔贝罗机关在此衷心祝愿Xanxus大人的胜利。”

　　Xanxus却没有显得多高兴，他看着盒子内的云之指环皱起眉，不耐烦地说：“行了，退下吧。”

　　“是。”隶属切尔贝罗机关的女性仍然不冷不热地微笑着，没有为Xanxus的轻视而恼怒，无声地退出了门外。

　　“你们怕吗？”忽然，面无表情的Xanxus这样问。

　　斯库阿罗没出声，却明摆着对这提问嗤之以鼻。

　　金发长过双眼的王子嘻嘻笑着，拖长了声线回答：“王子还没有害怕的东西。”

　　披着长披风，身体悬浮在半空的小婴儿开口就算起了帐：“既然存款能够增加，我对这次的行动自然不会有意见，一切听从Boss的指示。”

　　顶/着奇怪发型的花哨男人更是兴奋地舔/着嘴唇，用几乎称得上妩媚，却诡异适合他的语气说：“看来人家这次能增加很多品质上佳的收藏品了呢。”

　　平日里便是个忠心耿耿好部下楷模的列维更是狂热道：“一切为了伟大的Boss！”

　　听完众人的回答，Xanxus冷笑：“不用心急，很快，时机就会到来。”

　　沉重杀气遍布的空间中，血腥舞台的序幕已然拉开。

　　而彭格列家族的门外顾问部门中，金发的男人似乎正在犹豫着做出艰难决定，他坐在办公桌后，视线久久停留在一张一直放在手边的照片上，那里棕发的明朗女性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可爱孩童，两人都笑得十分灿烂。

　　“奈奈…纲吉…”男人低声叹息着，闭目露出痛苦的样子“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

　　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坚毅。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