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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二日之四面楚歌(三) ...

  •   《陌上桑》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
      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
      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怒怨,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妹。”“秦氏
      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
      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罗敷前置辞:“使君一何
      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
      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史,二十朝
      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
      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一日清晨,果然又是个阴霾天气。灰蒙蒙的天空,冷冷的云。

      那像雾又像雨般的混浊空气真真叫人闹心。

      沉重压抑的天色使人的心也随之往下沉。

      它就像一场热闹的喜剧刚刚落幕,再等待一场悲剧的降临。

      阴天。一出戏,谢幕了又上演,上演后又谢幕。

      这样的天气的确使人动弹不得。我闲来无事,便拿出笔墨纸砚来,耐心写下这首《陌上桑》来。想当初,正是因着极其喜欢这首词,才会取名陌桑的。

      一阵阴凉的风从耳边吹过,似冷水灌注般,叫人发抖颤栗。它一点点吹动鬓边的发丝,发丝便一点一点扰着脖子,细细的痒,却又让人忍受不住。

      这风从哪而来?难道是春晓忘记关窗子了?

      “春晓。把窗子关上吧,这风可真闹心。”约摸些许功夫,并无人应答我。
      “春晓,春晓?”我再叫了一声。结果依然无人回应我。她许是出门办事去了罢。

      心虽疑惑,但窗子是不得不关的。搁下笔,直了直弯曲的腰板,轻轻捶了捶酸痛的腰,便走到窗子旁,伸手,欲关上窗子。

      “啊……”眼前的情景就那般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被吓出声来,跌倒在地,脚软的不能再动弹,只能用手勉强支着身子,不让自个儿晕倒。洪水般的恐惧感决堤般向我蔓延而来,将我打击,将我淹没。我整个身子,包括嘴唇颤抖得不行,再不能发出声音来。

      陈婉婉,竟然是陈婉婉!她被吊在树上,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直盯着我。

      浓重的雾色下着实辨不清晰景物,灰蒙蒙的天混着惨白的颜色。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依然没有变化。她的身子孤零零的悬挂在古槐树上,距离地面约一人高。

      她的双脚在空中晃荡,前前后后,颇有规律。一阵冷风吹起她的裙摆,裙摆便轻轻飘动,似在起舞般。

      “珂主子,你怎么了?”闻声进来的奴才连忙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我。她倒了杯热茶,吹得微凉后递给我,再用热毛巾轻轻擦去我额上的冷汗,做得颇为仔细周到。

      我待恐惧感稍稍缓和后,便用手指指窗子,说道:“窗外。”

      她纳闷的转过头去,只听见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叫出声来。我的眼光从上至下,把她细细看了个遍。寻常的丫环的服装,年轻的面孔,不年轻的镇定眼神。她出现得倒是意外和是时候。

      她转身,看着我,说道:“珂贵人受惊了,奴婢该死。”说完便急忙走到窗前,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虽然口上呼喊着,面色却丝毫没有怯弱恐惧之色,超越常人的冷静。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声马上唤醒了正在沉睡的人们,人们渐渐苏醒,承乾宫顿时整个的热闹起来。

      “主子。”春晓也在这时终于过来,边说边不安的磋着手,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滴到领头,湿了一片。

      不待我问,她便解释道:“今日奴婢未能及时赶到,让主子受了惊吓,奴婢该死。”“你去哪了?”我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脸色也由苍白变得红润。

      春晓的脸稍稍一红,低下头,道:“奴婢不敢瞒主子,奴婢刚才醒来。听外头的人说主子出了事,来不及梳洗便马上赶来了。”

      她着的是睡袍,头发凌乱,眼睛微红,眼袋还未消散,的确是一付才醒的样子。

      “你倒是学会赖床了,竟误了时辰。”她脸上的红更深一层,急忙回答道:“主子恕罪。奴婢不知怎的,今日就是醒不过来,向被人吓了迷药般。”

      “迷药?迷药!”我把这两字在心底默默说了几遍,事情这般巧合又奇怪。陈婉婉尸首的无故出现,春晓被人吓迷药。略一深思,便知定是有人要利用陈婉婉来吓我,使我乱了阵脚,更甚者被吓出病来或者发疯。那么给春晓下迷药又是为何?但,若我都猜错,那又是为何?

      是谁呢?是雅贵妃,玉玲,皇后,还是妙兰,或者是其他和我未打过交道的妃嫔?毫无头绪,未见苗头。

      “你们别动,谁也不许动陈贵人的尸首。”如梦初醒般,我在奴才们搬动陈婉婉尸首之前给他们下了命令。他们便不敢违抗,只是静静得站在一边,脸色却无一例外都是面色惨白而又恐慌的。只要是人为,定会留下证据,指向制造恐端之人。

      虽然心里害怕得很,但却不得不正视她的尸首,生怕遗漏了细节,让幕后之人无法现身。

      陈贵人,陌桑定帮你找出这人来,给你赔罪。

      虽然陈婉婉本是欲害我在先,但她终究自食其果,失去了自个儿的性命。一个人若没有了性命,那么她犯下的一切罪过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无论如何,无论犯下的是怎样的错误,都是不值得用性命是弥补和赎罪的。

      她因我而死,我的内心真真有愧疚感。我不忍看到她死后也被人利用,更不忍她的尸首不得好好安葬,却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对死者如此不敬?可恨,可恨。

      陈婉婉是被一条粗壮的麻绳吊上槐树的。那麻绳长的离奇,垂到地上还有多余,自个儿绕了几个圈子。她青色的脸色甚是恐怖,瞪大的双目似有很多冤屈欲告之于人。

      我交加伤心和恐惧,终于忍受不住吐了出来。这一吐便是昏天暗地,直吐到身体发虚,两脚无力,走路轻浮,尔后啜泣。

      “主子,你还好吧?”春晓见我的样子马上过来扶住我,拿了一杯水和绢帕来。

      我喝了水,用绢帕粗略擦去嘴边的残质后依然强忍着。

      “现在把陈贵人的尸首拿下来吧。通知皇后娘娘和雅妃娘娘。皇上和太后那先别通知了。”他们用疑惑的表情立马显现,我便接着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哪能为后宫分散了心思?更何况这后宫之中有皇后娘娘担待着,她主食。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身子骨虽依然硬朗但毕竟老人家遇见这事会被吓倒。就按本主的吩咐去做吧。”“嗻。”为首的奴才说了声后便退下了。

      我用手抚过她的眼睛,使其闭上。再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盖在她脸上。安息吧,陈贵人。

      “好可怕啊,那么高的树怎么把她弄上去的?”身后一个丫环神神秘秘的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入耳。“不会是陈贵人的鬼魂在作祟吧?听说她是自杀,死的时候很是不甘心呢!”另一个丫环随身附和。

      “闭嘴,你们两个。别神神叨叨的。吓坏了这宫的各位主子怎么办?”是刚才那个首先出现在我面前的丫环,她倒是挺懂得礼仪的。我禁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

      我走出房门,虽然我不相信神鬼此类东西,但也不能排除其他人相信的。现在这承乾宫我便成了主食,定不能让我宫内人心惶惶,不得安心。

      我指了指离我最近的奴才道:“你去拿根梯子来。”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他便搬来梯子。我又接着说道:“你现在爬上去看看,看其它树枝上是否还有麻绳绕过的痕迹。”

      他很是恭从,又驾起梯子,爬上古槐树,仔仔细细地勘察起来。

      “回禀主子,这根树干上果然有条细痕,像是麻绳勒过的痕迹。”那爬上树的奴才说道。

      我微笑,还真是显而易见的计谋。他们用麻绳套出陈婉婉的头,再把绳子甩到树枝上,待把陈婉婉吊上去以后再在较低的树枝上绑个结,固定住陈婉婉后,然后在较高的树枝上再绑个结。依次把陈婉婉吊高,最后把那些结松开。

      这便是为什么陈婉婉能被吊上那么高的位置,麻绳为何又如此之长的原因了。

      我把其中道理解释给承乾宫的其他人听后,他们半信半疑,但终究是不再疑神疑鬼的了。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和不安,总是感觉什么事发生又发生。但却总触摸不到头绪,杂乱,杂乱,脑子中有如一团乱麻,一丝丝待我去解开。

      我不是神人,这一次又一次的心计算法我也会很吃力。甚至,再无力斗下去。如何是好?

      皇后终究在皇后,在闻讯消息后马上赶到承乾宫。

      “陌桑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陌桑妹妹起身吧。今晚你定是受惊不小。快传太医给你瞧瞧,可别吓出病,落下病根。”皇后语气甚是关心的样子,我亦安心接受她的关心。

      “有劳皇后娘娘挂念了,陌桑并无大碍。”“作为皇上的妃子可得看着自个儿的身子骨的。既然你说无事,本宫便不多问了。”

      “她当然不能出事了。她一出事,那么事情的真相我们还怎么知道?”竟然又是雅妃。我虽已通知她,但她来倒真是神速,甚为恰当。似潜伏在我承乾宫一般。话又说回来,皇后来的也不晚。而她俩住的长春宫和延禧宫都离我这甚远。这样一想,我便多瞧了她俩一眼。

      “雅妹妹这话头似乎别有其它含义。莫非妹妹还怀疑是珂贵人一个弱质女流把陈贵人的尸首拉上树的?”皇后用的是“拉”,而非“吊”。那么她也是知道陈婉婉怎样被挂上树的原理了。

      我不禁又对这一位皇后佩服起来,她竟可以在未看到陈婉婉尸首之前便下如此结论,不知心计该深该到如何程度了。

      “姐姐又是来这套。雅儿又得说姐姐是贵人多忘事了。珂贵人可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换句话说她可能是第一个看到事情真相的人。也许珂贵人她看见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而又因为太过恐惧而遗漏掉了。”她转过头,对向我,说道:“珂贵人,你可要仔细回想回想,是否真的遗漏掉什么了。”

      我对她有万般厌恶,却只能强忍着不表现出来。她处处针对与我,找我麻烦,而我却也只能强颜欢笑,道:“雅妃娘娘赎罪,当时陌桑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更别说发现可疑之人了。”然后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个遍。

      “那么按陌桑妹妹的话来说,那丫环是第一个跑进你屋子的人了?”“陌桑并不敢有半句虚言,事情的确是这样。”我也正对那丫环怀疑,现在便可以借皇后好好询问她了。

      “那赶快把她传上来,本宫要问她一问。”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雅妃娘娘,珂贵人。各位主子吉祥。”她恭敬地行了个礼后继续回答:“奴婢名叫碧妍,是妙兰小主的贴身丫环。今日个早晨,因着妙兰小主身子不适,便知换奴婢出去泡壶药药汤来止疼。途经珂贵人房子的时候听到珂贵人的叫喊,奴婢便急忙冲进去屋子,而后见着珂贵人跌坐在地上。”不等皇后问话,她便接着回答道。

      “本宫有问你话么?你太过自作聪明了些罢。”皇后双目含怒,似是不满碧妍的态度。
      我笑笑,她的话确是漏洞太多。皇后不是寻常人,看出这个丫环有猫腻,也难怪她会发怒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猜测皇后娘娘会问奴婢这些,奴婢便直接回答了。请皇后娘娘息怒。”碧妍急忙解释道,平时沉静的脸上有了些许紧张。她可是太过忽略了平常温和的皇后了,太过显示自己的聪明确是不明智的举动。

      “哼!你倒是挺会揣摩本宫的意思。本宫倒要问问你,一来你给你加家小主煎药为何会经过珂贵人的卧房?二来陈贵人在大白日下挂于槐树上,你经过院子怎会没有发觉?”皇后厉声询问道。

      碧妍的脸色忽黑忽红,转而又变为正常之色。她双手相抱,跪下道:“皇后娘娘,恕奴婢嘴笨,不能让皇后娘娘信服。因为我家小主住在珂贵人的后头厢房,而厨房在前头。要去厨房煎药必然经过珂贵人屋子的。当时奴婢因为心急,并且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走路,所有并没有注意到被挂在树上的陈贵人。”

      她真是越说越离谱,这样的理由真真算是牵强的。因着她是妙兰的贴身丫环,那么此事可能和妙兰有瓜葛,所以连我也为她捏了把冷汗。

      若是此事跟妙兰有关,那么注定瞒不过她俩;若是无关,那么即使深究到底,也和她无牵连。

      等等。若是真的有关,那么妙兰为何要陷害我?她不是央求我助她得到圣恩的么。

      妙兰,到底是不是你?

      一抬头,却发现雅妃正看着我,似看一场好戏般。她定是猜着我的心思。与其她饿极了咬我一口,倒不如我现在给她扔块骨头。

      我看了看皇后,问道:“皇后娘娘容禀,陌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这奴婢。”皇后微笑看我,回答道:“妹妹问便是了,不必拘礼。”

      我便转身,正视碧妍,开口问道:“若你真真为你家小主担心,那为何从事发到现在都未看见你去帮你家小主煎药呢?她的病怎的就好了?”

      我一步步逼问她,只看到她额头上汗淋淋,她的眼珠不安地不停晃动。与一开始的沉着冷静大大的不同。同样一人,为何如此大差别?

      “姐姐就别为难我的丫环了。还是直接问妙兰吧。”只见妙兰晃悠悠的走出屋子,走到我面前。面色苍白,香汗外溢,甚是虚弱的模样。

      我看了看妙兰,心里却想着碧妍的事。突然,一副画面蹦进我的脑子里,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二日之四面楚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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