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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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黑的发梢弯曲着落在后颈那一片柔滑雪白的肌肤，极致的黑与白，交织着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里。
沈於想到那一日她回来时扬城下的一场雪，纯净细腻，柔软冰凉。
他伸手解开温绻背后的绑带，一条接着一条，抽开整齐的蝴蝶结，绑带在他修长的指尖灵活地翻转，脱下礼服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一片光滑的皮肤，比他的指尖还凉。
礼服里面还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吊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沈於指尖一顿，突然闷笑了一声。
他知道温绻怕冷，每到冬天都能把自己裹成一只过冬的熊，没想到会怕到这个程度，上半身几乎贴满了暖宝宝，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所以没开暖气，流转的空气凉飕飕的，沈於动作迅速地帮她穿好衣物戴上围巾，整个人裹得很严实。
他背起她走出休息室。
开门那一瞬，沈於顺手关掉休息室的电灯，里面暗下来，外面的灯光倏地铺洒在他脚边，同时投射下来的，还有一道很长很长的，被光线扯出的人影。
是个男人。
穿着黑色西装，面色淡漠，眼神冷冽。
他的目光落在趴在沈於肩头的温绻脸上，她不吵不闹安静地有些过分，像是睡着了，身上已经换下礼服，穿着在几个小时前便利店买东西的那套衣服，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
温绻的额抵着沈於的肩，眼睛始终没睁开，皱眉嘟囔了一句，“哥哥。”
“嗯？”沈於侧头，发现男人对温绻的留意，然后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眼神留有一分警惕。
“回家，头疼。”
“好。”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终于慢条斯理地把视线挪开，很淡地扫了沈於一眼，低头整理着袖口踏进休息室，挺拔的身影被黑暗吞噬。
……
夜色浓黑沉寂，稀疏的几颗星星像是镶嵌上去的，温绻盯着那些遥远而渺小的星，这一刻好像是清醒的，她说，“我在法国那几年，星星也是现在这样一点儿都不亮。”
枯树在瑟瑟寒风中摇曳着，荫影浓重。
沈於走得很稳，温绻提到法国这两个字，他到底是没法忍下去，嗓音喑哑，“当年……为什么去法国。”
为什么前一天都好好的，她一如往常会对他笑会对他闹，那天约好了深夜陪她看电影首映，她期待了很久的一部片子，说和室友出门吃完饭就去找他。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十二点零五分他才在电影院门口等到她，撑着一把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雨伞，站在台阶下的大雨中。
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她软糯的声线说出的分手两字竟然还能那样清晰可闻。
对于那一晚的记忆，沈於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么冷的雨夜了，四肢百骸都漫着寒意，冻到心脏都麻木，他从来不知道她说话可以那样决绝狠心。
……
温绻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抬手掩唇，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觉得恶心极了，艰难地吐字，“哥哥，放我下来，想吐。”
街边开着一家报刊亭，温绻蹲在树边吐得天昏地暗，沈於在报刊亭买了纸巾和矿泉水，在她差不多吐完后，将打开的纸巾和矿泉水一并递给她。
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一阵车鸣，刺激着耳膜。
温绻喝了口水，觉得好受了一点，撒娇似的又向沈於张开双臂，沈於会意，在她身前蹲下身，她重回他宽阔的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刚才的问题被温绻这一折腾，沈於以为翻篇了，他没打算再提，一言不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缓慢而沉稳，可温绻竟然又把话题绕到了他的问题上。
温绻现在大概不是清醒的，否则沈於认为她应该不会和他解释这些，不会把她费尽心思藏好的原因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听。
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混合着凛冽的夜风，声音很轻很轻，近乎呢喃，“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
“可是你是我哥哥啊。”
沈於脚步一顿，蹙眉，“温绻，有谁找过你了吗。”
这是肯定句。
他肯定有谁和她说了什么。
温绻歪了歪脑袋，又望向天上的星星，似乎在回忆，“……叔叔说我们是兄妹，那层关系这辈子都抹不掉的，你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好的留学机会，那时候是我太自私太不懂事了，我应该让你走，你有资格追求更好的选择。”
“你知道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吗，”沈於冷笑，“温绻，我们是兄妹，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为什么要替他们的账买单？”
他想过这个可能，沈向北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可能会私下见温绻，他只是没想到，温绻会这么容易被说服，到底是对这段感情没信心，还是认为这段感情可有可无。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温绻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了，“你们不是普通人家，那一年叔叔和我妈结婚甚至登过报，就算……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不行啊，兄妹在一起，这种感情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所以，沈向北三言两语，抵掉了我对你两年的感情。”
沈於的声线低沉沙哑，温绻察觉到他的情绪，软下语调，还带着哽音，“哥哥，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你好好说，别哭。”
温绻回忆起那一天，沈向北的情绪始终很稳，没有强势地要求她怎么做，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没有责备与训斥，温柔得不像话，只是给她分析，一字一句都很有道理。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无法反驳。
那几年沈向北收留她和温苏，并给了她们那么好的生活，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好日子，哪怕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开，也给了她们足够应付余生的补偿。
温绻尽管年纪小，但也知道感激他。
在一番沟通后，最后离开时，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竟恳求她，“绻绻，叔叔知道你是好女孩，叔叔也很喜欢你。如果我不曾娶过你妈妈，我会很乐意接受你和沈於在一起的事实，但是没有如果，他和谁在一起都行，唯独你不行。”
“说难听一点，”男人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那句话，“这是□□……”
“绻绻，我娶了你妈妈，我儿子又和我老婆的女儿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外人怎么看我们，你知道舆论有多可怕吗？沈於为你放弃了那么好的前程，叔叔阻止不了他，但这已经够了，算叔叔求你，早点了断了好吗？”
“叔叔没求过你什么，甚至没求过别人，就当是看在那几年叔叔待你如己出的份上，离开沈於吧，你们的以后还那么长，会遇到各自对的人。”
……
以后还那么长，会遇到各自对的人。
可是为什么六年之久，她还是遇不到对的人，还在原地踏步。
到底还需要几个六年，她才能找到沈向北口中所谓的对的人。
温绻歪着头，盯着沈於的侧脸，扑面刮来的风吹得人清醒了一些，那年的感受在这一刻愈发清晰起来，和沈向北见了面之后，男人亲自开车送她回学校。
回到宿舍之后她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洗了个澡之后躺上床，闷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很长时间。
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沈向北那一番话，她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她确实太小太不懂事，最开始甚至没有考虑过他说的那些问题，只遵循着内心的一腔热血，她没想过后果。
现在才发现错得有多离谱。
哭完之后第一时间给温苏打电话，压着泣音说要去法国和她一起生活，温苏当然求之不得，忙说明天就回来替她处理退学这一系列问题。
这通电话打完，她打开通话记录，一整排下来全是沈於的未接来电，满屏幕红色的字体异常的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原来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骗他说和室友在外面吃饭，沈於现在应该在电影院门口等她吧。
不敢多耽搁，温绻立刻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哭过的痕迹太明显，她动作匆忙地上了一点妆。
平时基本不化妆，她也顾不上这次化得怎样，能遮住眼睛的红肿就行，带上手机出了门。
走出宿舍那一刻，雷声震耳欲聋，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