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从孤岸明》萦索

6、Chapter 6

　　“花生，花生，叽叽叽……”

　　傻鸟，你又不是鸡，成天叫唤什么。

　　不过这国产电脑就是好用，花生整日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把电脑键盘上的按键叨下来，和笙又给它按回去，出奇的还能用。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的飞舞，快到了只能看见光和影的色彩。

　　“我亲爱的盛德鲁，我已经安全的抵达了中国，承蒙您的关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我真挚的邀请你来中国采集民族元素，我想它能带给你不一样的灵感。愿天父的仁慈与你同在。 ——你亲爱的Joshua•von约书亚•冯。 ”

　　关机，电脑黑屏。

　　“和笙，和笙！！”

　　死孩子，一天到晚让不让人消停，少年细细的眉眼泛起了无奈的神色。

　　起身推窗，推了推黑框眼镜。

　　“和笙，你看你家陈落落，又堵着门不让我进去！！”

　　少年勾起了嘴角，柔和的眉目，“我可管不了。”

　　“哼，伊尧你丫的我告诉你，你以后少来我们家！”女孩怒着好看的眼，站在和笙隔壁的隔壁的窗口前，“扑拉”一声，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又溅了楼下小孩一身。

　　和笙笑，于是，窗边的人影便消失了透彻。

　　细弱的身子出现在了陈家大门口。

　　阿尧扑了上去，和笙和笙，跟狗一样。

　　正巧花生也飞了出来，在伊尧头上环绕，花生，花生，叽叽叽……

　　格林兄弟告诉我们，但凡灰姑娘出现的地方，处处都有仙女的庇佑，实际上辛德瑞拉阿尧每一次受苦受难，也都能得到仙女教母法瑞和笙的拯救，他没有牛气哄哄的马车，仙女和笙就挥手，来，我还有七个小矮人帮你抬着水晶棺材，坐在水晶棺里绝对的要比南瓜舒服的多。

　　丫丫的，世界原本就是混乱的一塌糊涂，辛德瑞拉从此再也不指望仙女能施展仙法将他从黑暗的童话故事里带出。

　　“下次，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哦哦哦，现代社会通讯这么发达，小爷差点忘了还有大神的手机号码。

　　阿尧眼珠子咕噜一转，“和笙和笙，我们先上去说吧。”抖了抖落水的身子，“嗷”的长啸一声，欢快的直奔二楼。

　　还真是，自觉的很。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画架也还是那个画架，只是纸却不是原来的纸，白色的纸被人渲染了颜色，浓黑的艳丽，处处都是窒息，阿尧杵在原地不知怎么的就流下了眼泪。

　　人都说画是人的心，伊尧从这副画里感受到了压抑，身后的少年，明明只比他大了八个月零三天，世间有又什么事情能将他伤的如此深痛。

　　看不见的光，触摸不到的彩虹，十字架上的耶稣说，我在加尔瓦略山上真的很孤独。

　　伯乐阿尧哀悼千里马和笙骈死于槽枥之间，是任谁都看不清的悲痛。

　　“好端端哭什么。”少年缓缓向前走去，与阿尧擦身而过，摸了摸画纸，一副眷恋的神色。

　　“你丫的才哭了。”小孩抹了把泪，红了眼，怒。

　　傻鸟还在一个劲，花生花生，叽叽叽……

　　“你丫，给谭子衿把生日礼物准备好没有。”阿尧揉了揉眼，怒嗔。

　　“没”

　　“你完了你，后天就他生日，你丫没礼物，你好意思去！”

　　少年的腰抵在了桌边，双目游离，“我又没说我要去。”阎王爷的，果真一副欠揍的模样。

　　“桌上放着的帖子红的比人结婚门上贴的囍字还红，你还好意思说你不去！？”

　　“这是他强行塞给我的，我也没说我要去。”

　　小孩……

　　“千金难求的贴子啊，先不说谭家多有钱多有势，关键是他们家的和欧洲一些贵族还有点交情，多少人就冲这个奔着去，你怎么就不去！！”阿尧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巍巍的指着和笙的脸。

　　少年斜了斜嘴角，手环在了胸前，什么贵族，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就萨克森那地方的什么什公爵来着，诶呀呀，名字太长，小爷我记不清楚了。

　　“你要去？”

　　“和笙你傻了，你想他谭大少爷每年过生日，哪次不都得我们几家出场捧席，谭家才能踩着我们的脸往上爬呀！”

　　午后的风热的火急火燎，往人身上一吹就能着了的那种，和笙有点受不了，关了窗打开了空调。

　　还是一副神圣救世主宇宙爆炸无敌的模样，“……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诶诶，你不是说不去嘛？

　　我不去，谁替你妈看着你。

　　……

　　小孩泪崩，祁封哥，你丫说的对，陈和笙生下来就欠揍。

　　“不要每次都带我妈出来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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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高画了向日葵，可能太过压抑，于是，他看着面前灿烂到了生命尽头的花割下了自己的耳朵，血便流了一地。

　　多年以后，伊尧看见了和笙的画，他怕他也会像梵高那样割下自己的耳朵，从此再也听不见和笙在星空下对他说——我爱你。

　　神赐的天赋，和笙，求你千万不要浪费掉，正如同耶稣浪费掉了最后的晚餐，愤怒的指责了犹大的背叛。

　　商场里的空调果真是比家里的凉快的多，不仅凉快，还忒省电。

　　这么多人在一起，乐哈哈的吹着免费的空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其实你也不能怪咱们国家的人民爱贪小便宜，公共体制它也有他的好处，至少减少了二氧化碳的排放量。

　　北京的人民里混合着天津人，开口闭口一个，嘛，这椅子油银儿！

　　老哥，天津人？

　　对，甜劲银儿……

　　“和笙，你说给谭少买点啥？”

　　红白萝卜和笙都不想送，买点啥，还真是难住了他。

　　“你想买什么……”

　　小孩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啃了啃指甲盖子，“不行就送他个金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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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就金项链，接地气。小屁孩直奔人玻璃柜台。
　　啪啪啪，玻璃柜台震了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和笙你看这个，好看！”

　　红绳，金大葫芦，葫芦上刻了个蝙蝠。

　　你丫又不是给人老大爷祝寿，咋买这玩意。

　　葫芦兽，福禄寿，人神仙爷爷都觉得你有病。

　　“恩，好看。”奈何有人惯着。

　　阿尧买时爽快，手一拍，好，给爷把这个包起来。
　　刷卡时，脸色突然就不对头了。

　　三十六万八！！！

　　你丫这么贵！！不过倒霉孩子也就认栽了，毕竟卡都刷了，人小姐连单子都递到了他的手上。

　　和笙从阿尧手里接过了金大葫芦，在刺眼的射灯下举起，灯光下的葫芦发着淡淡的亮光，蝙蝠的翅膀栩栩如生，很完美，似乎值这个价。

　　少年突然迷起了眼睛，眼镜里反射出一丝亮光，掏出兜里的手机。

　　“你们这是什么金。”

　　小姐站着看起来很优雅，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先生您好，这是十足的千足金。”

　　和笙将金大葫芦放在了柜台上，卸下了眼镜，微微低头捏着睛明穴，“把你们老板叫来。”

　　小姐的笑容尴尬在了嘴角，强忍着优雅，“您好，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和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把你们老板叫来就是了，是有点问题。”

　　少年静静的站在柜台前，高亮的灯光都敌不过他的熠熠生辉，被岁月偏爱的眉眼携着一丝明媚。小姐喉间哽咽了一下，然后，红了脸，“请您稍后。”

　　不一会儿，穿着西装的胖子一摇一摆的走来，打着嗝，“嗝，请问……嗝，呃，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和笙似笑非笑的精致眉眼倒是让老板吓了一跳，然后启纯微语的话更是让老板差点没吓晕过去。

　　“你知道，欺骗消费者的法律条文吗。”

　　老板心里突突的跳，但仍面不改色，“呃……有什么事吗？我不知道。”

　　“消费者可以要求商家按照购买商品价格退一赔三，注意，合计应当是四倍的赔偿。消费者还可以向工商局举报，由执法机关对有欺诈行为的商户进行处罚。”

　　老板吞了一口凉唾沫，讷讷：“我知道了。”

　　和笙白皙的食指点了点玻璃柜台，笑的不明神色，“十足的千足金，怕不是这个颜色吧。”

　　老板惊，冷汗直流，擦了擦额角，强词夺理：“谁说这是千足金的！我们没说过，而且，你看你的小票上，有写是千足金吗！！？”

　　“滴”和笙的手机开启了放听功能，“先生您好，这是十足的千足金。”

　　“先生您好，这是十足的千足金。”

　　“先生您好，这是十足的千足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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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八遍，听见了没，你们小姐说，这是十足的千足金！

　　小屁孩趾高气昂的抬起了头，和笙笑，你呀你，狐假虎威。

　　老板泪流满面，“您二位看上什么再拿一件就是了，全当优惠得了。”

　　玛德，自家店面要真被工商的给查了，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

　　小屁孩瞅了瞅，二话不说！“啪！”手拍玻璃柜台，就最里面这个金大仙桃！

　　这就是无脑暴发户和人家知识分子之间的区别，一个脑子里装的都是钱钱钱，一个脑子里装的知识就是力量，所以说，暴发户被坑常有，知识分子破产不常有，恩格斯巴菲特在华尔街投资时装着一肚子的东西，所以才混的风生水起，人要混的好，没有点伎俩傍身，哪能吃的饱。

　　南丁格尔没有点技术，她能成为广大伤员的梦中情人？

　　所以说，多读书就是好。

　　二人出了商城的门，天色倒是晚了下来，夕阳将人的影子拉的无限长，浓稠厚积的云勃发着慵懒。

　　“和笙，你咋就知道这不是十足的千足金？”

　　少年神色淡淡，微微躬着背骨，莫名的伶仃伤感，“见的多了。”

　　小孩一愣，上前安抚了他的背，“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美国的金店里打过工，讲真的，他们也这么坑人吗？”

　　和笙缓慢了脚步，背部呈现出了一定的弓度，只是沉默地低头，一瞬间阿尧觉得，夕阳下的少年似乎快要淡的化作了片片金色蝶衣，驭风而去。

　　原来和笙真的替老板干过这种事情，小孩好尴尬，抠了抠脸。

　　实际上，圣玛窦 St. Matthew以操税吏为业，税吏代替罗马人征收捐税，因此深深的被犹太人厌恶。

　　但在阿尧心里，就算圣玛窦•和笙曾经代替罗马人•金店老板向顾客征收千足金的虚假税费，可他也是耶稣的十二使徒之一。

　　值得被人原谅。

　　神说，我们只有亲身经历过苦难，才懂得如何安慰他人。

　　伊尧从未涉入黑暗的世界，也没有尝试过面包里没有鸡肉的生活，一个没有苦难的人，又怎么能学会安慰和笙。

　　阿拉斯加奢华的灯日日长明，北冰洋的天却黑的暗无边际，神还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悲恸有时，跳舞有时，花开有时，凋零有时 ……情动有时……

　　人总是会有黑暗的日子，阿尧你何必那么着急。

　　“和笙，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少年回了神，脚下的步子又大了起来，手插在裤兜里，“就是底部刻着999和PT的区别。”

　　999，千足金。

　　PT，珀金。

　　刚刚的金大葫芦底部刻着，999&PT。

　　阿尧提起来在眼跟前晃了晃，丫的，还真是！

　　犹大很气愤，他说，你丫的，耶稣迟早会把你这个圣玛窦 St. Matthew给踢回加利勒亚去，继续写你的马太福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