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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   耶稣在受难前夕的晚餐中,分别拿起麦面饼和葡萄酒,感谢祝福了,把饼、酒变成自己的圣体圣血,交给门徒们吃、喝,并命令门徒们这样做,来纪念他;晚餐后,耶稣即被交付,受苦受难,在加尔瓦略山上被钉十字架而死,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弥撒晚宴,雨渐渐停止了,神圣的光辉从窗口淡淡的倾斜而下,张开翅膀的天使环绕在欧式的天窗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厚重,神祝福的音乐还在大厅里回荡。

      玫瑰的芬芳,还有罂粟的沉迷。

      灯光下的伊尧端着酒杯,乖巧的应付着各色人马,黑色浓稠的发,灵动水盈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睑撒下一片阴翳,白皙的下巴上下蜷缩,似是和对面的人交谈着什么。

      他在那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中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如同和笙在这个晚宴里格格不入一样。
      和笙不禁想到了,怀璧其罪这个词。

      太过美丽的事物,总会引起人们摧毁的欲望。

      还称不上是少年的孩子,纤细的身姿在琉璃的灯光下动人心魄,那种美丽是孩提时候的不染尘埃,是中年时的历经磨难,还带有一种年老死亡时的出尘慵懒。

      和笙收回了目光,抬起了步子,向大厅外走去,是什么这样让人难以窒息,以至于难以前行。

      泥土散落着雨后的芬芳,彩虹挂在了天边,颜色很淡,还没有完全的展现出弓形来,又仿佛是一副快要消失的样子。

      和笙爬上了林子里的树,祈求能站的高一点,透过茂密的树叶将彩虹看的更清楚一点。

      离天更近一点,离死亡的感觉更近一点。

      “你别碰我,我告诉你,别碰我!!”

      声音里含了十分的抵触。

      和笙低头,只看见令人心碎的一幕。

      过分美丽的男孩被人扭拖着抵在树上,灵动的眼里含着屈辱,白色的衬衫被撕坏了纽扣,裸露着的精致锁骨透着淡淡的绯红色。

      “伊二少爷,你不过就是个娼妇生的,你本就是伊家送给我们夏家的东西,我自己碰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和笙坐在树杈上,晃着双腿,低头看着树下的二人,冰冰凉凉的脸上,没有神色。

      “你放开我,放开我!”男孩挣扎的厉害,白皙的脖颈呈现出了优美的弧度,细弱的手腕被人牢牢的禁锢着,面目妖冶至极,仿佛从天而坠的神使。

      明亮的天空,白鸽展翅凌空而过,掉落的羽毛轻飘飘地打弯旋转,缓缓落下,和笙伸出了手,接住了那片羽毛。

      弥撒的歌声,空灵灵地越发的厉害,神袛祷告,愿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圣神的恩赐与你们同在。

      男孩像耶稣一样,被人钉在了十字架上,微垂的头颅,无力的脖颈。

      这一刻,加尔瓦略山上,最后的晚宴,是伊尧的,也是陈和笙的。

      “哼,阿尧,阿尧,告诉我,你爱我吗?”青年人的胳膊很壮实,圈固着脆弱的男孩。

      和笙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向天空,他在陈家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一个从出生起就被父亲抛弃了的家伙,在贫民窟住了八年,然后,又被供养着过了七年,最后终于在十五岁时,回到了抛弃他之人的身边。

      成为了,一个继承的工具,还是说,家族斗争的牺牲品。

      “阿尧,快说!说,你爱我。”

      树下美丽的男孩,如同上好的雕塑,多一分是亵渎,少一分便是残缺,脆弱的无力生还。

      祷告的歌,透过斑驳的阳光,从地球另一边喧嚷着民主共和的圣比特教堂模糊的传来。

      清晨有雾,我迷失在了路口。
      小贩的玫瑰花盛开的红艳。
      我心指的方向,是我的家乡。
      耶路撒冷在那个方向。
      ……

      教堂黑暗里挣扎的手,扭曲交叠,白皙的身子,被人狠狠的压在了身下。

      呜咽,疼痛。

      和笙皱眉,一跃而下,“住手!”

      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青年男人惊吓之余匆忙起身,提起了褪到一半的蓝色西装裤。

      被他之前压在地上的男孩,散乱又柔软的黑发铺开在草地上,蜷缩着雪白的身体,如同在母亲怀抱里一样。

      “妈的,你个小婊子,让你他妈多管闲事。”

      和笙冷不丁,脸上挨了一拳,黑框眼镜被打下。

      伊尧听见声音,从弯曲的臂膀里微微抬眸,看见了,美的似哈利路亚的耶和华。

      神说,信徒与我同在。

      少年侧脸红猩的可怕,可是抬起的头却不曾低垂,香玉富饶的眉眼淡淡地空无一物,带着异国的香艳,宛如黑暗里妖娆绽放的罂粟。

      他语气平淡,“你若想将事情闹大,你猜猜,夏家会怎么想。”

      青年人被和笙的容貌震惊,哼了一声,威胁,“你他妈以后少管闲事。”头也不回的,匆忙疾步离开。

      和笙拾起地上的西装上衣和黑框眼镜,将上衣盖在了男孩的身上,没有多说什么,带上眼镜,淡漠的眼神快速扫过,转身离去。

      伊尧撑起身子,星星眼呀星星眼,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几乎快要顶礼膜拜。

      宴会从来就只有一个主人,雀占鸠巢只会让人心生厌恶,可陈落落霸占的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所以宾客也认为是理所应当。

      虽然还有个叫陈义方的孩子没有出席,不然真的就是一山难容三虎。

      所以,被围在大厅中央的还是陈落落。

      ……

      傍晚的夕阳从天窗洒下,白鸽略过窗棂成群的回家,世界原本的样子或许就如同现在的景致,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闹剧。

      少年的脾气好的没话说,即使被冷落,却也不惊不怨。

      伊尧小心翼翼的踏进大厅,四处张望着,本想要看看夏少爷有没有离开,却一眼看见了斜靠在窗边的陈和笙。

      那少年,带了些逃避的味道,不愿与人亲近,只是看着玻璃,抑郁优雅的迷人。

      多年以后,阿尧在梦里恍然间,惊觉,人生二十四年的光景里,便是从此刻,他开始了他的追妻生涯。

      “我住在哪里?”和笙拖过了行李箱,拉住佣人的衣服,专注的询问。

      佣人翻了个白眼,不屑一指,喏,二楼,最里面。

      “谢谢。”

      不得不承认,和笙这孩子,全身的贵族修养,一点也不像是在贫民窟长大的野孩子。

      少年费劲的折腾着行李箱,一点一点地往楼梯上挪腾。

      “我帮你吧。”伊尧伸手,想要从少年的手里接过行李箱。

      和笙将面前的人打量个遍,看了看他那细胳膊细腿,“谢谢,不用。”

      “丫的,我说帮你,就帮你。”小孩怒,一把夺过了行李箱,横抬着,头顶冒着气上楼。

      最里面的房间,还算干净利落,面朝阳,刚好能看见一棵超了二楼的大树,树叶阴绿繁茂。

      伊尧喘着气,笑的四溢,得意洋洋的虎牙露了出来:“叫你丫的小看爷,别看爷爷我细胳膊细腿,我有的可是力气!”

      和笙挪了两步,也不客气,“那你帮我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把房间收拾收拾。”

      伊尧黑色松软的头发在空里划出了好看的弧度,手下动作利落起来,“好嘞。”

      后来的后来,阿尧才懂得了,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得寸进尺。

      而和笙,总能得寸进尺的恰到好处。

      “衣服要叠整齐,按颜色分开放置,你将我的书放到书架上,按字母排序。剩下的东西你自己看着摆设,最后给我把行李箱洗干净。”少年坐在桌前转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手撑在下颌,说的理所应当。

      伊尧可怜兮兮的抱着行李箱,万恶的奴隶主呀,奴隶主,这是在中国,中国!!国歌里不还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怎么,不愿意?”少年白皙的腿向前伸展,舒服的陷入了椅子里。

      伊尧只能跪坐在地,试图安慰自己,美国来的苦命孩子,没了妈,爹又不疼不爱的,像这种冷冰冰的人,是需要感化的。

      “吼!我愿意,愿意。”狗尾巴摇的比谁都欢。

      母亲教过他,对你好的人,你就要把他供奉在心里,每天好上千万遍。

      冰坨子,总有一天能给捂化咯。

      阿尧叠衣服,手下更加勤快了,叠完了衣服,去放书,好在没有多少书。

      一本黑色封面被模糊了的厚书引起了他的注意,Bible(圣经),看的出来,这书被人翻过了好多遍,打开,书内,墨香依旧浓厚,黑色隽秀的花式字体标注着个别段落。

      阿尧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呀”了一声,“你丫还能看懂这个?”

      和笙转着椅子,“嗯”。

      于是,阿尧对陈和笙的膜拜感又多了几分,大神果然是大神,不仅长的不食人间烟火,就连学的也不是普通人的能理解的东西。

      管他什么耶稣撒旦,哈利路亚,圣母玛利亚,光屁股乱飞的小孩,在他眼里,和笙就是住在那铜雀台的大美人,周瑜的小乔,孙策的大乔。

      乖巧美丽的男孩抬眼,偷偷望去,看到那个卧在转椅里的少年歪着头,白皙的耳朵藏在了松软的乌发里,修长的腿伸展交叠着,隔着镜片淡淡的看着窗外。

      ——神要救赎的孩子,必须先得□□死亡,然后灵魂得以超度。

      伊尧翻开了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是红色俊秀的中文大字。

      这般痛楚,不是□□上的痛楚,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共鸣,椅子上的少年,明明只比他大了八个月零三天,可是不知为何,阿尧总觉得,他成熟的过分可怕。

      忽略掉他鼻梁上又黑又丑的眼镜,那么美丽的容颜被他藏了起来,估计神是看不见他的吧,所以也就不会救赎他。

      □□便不会被毁灭。

      “还看,我的皮箱你是不想刷了吗?”少年不经意的样子,的确是祁封口中一副欠揍的模样。

      乖巧的男孩咬着牙,薄薄的嘴唇死死抿在一起,“老大,我刷!我这就去刷!”

      和笙的眸子静静流淌着天山冰水,嘴角勾勒着。

      他们二人之前的隔阂在这一瞬间,似乎同冰裂般,前嫌尽释。

      卫生间里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怪异的歌声,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唱的难听不说,还是用京腔旦角的声音唱出来的,gay里gay气。

      和笙不满至极,眉毛扭到了一起,“你又不是塞壬,没本事拖人下海,就别唱歌。”

      阿尧探出了半个头,“这是国粹,国粹!!”

      少年没有搭理,双脚高叠在书桌上,翻看着厚重的圣经。

      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敲了敲,和笙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去开门。

      火红炸的和鸡毛一样的头发高高的耸立在门口,和笙又退了两步,确保和他之间的距离。

      “阿尧呢,你丫是不是见我们阿尧如花似玉的美貌起了贼心!快说,你把阿尧关在你房间里干什么!”

      “我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少年一副性冷淡的模样又勾起了祁封烦躁的心。
      “你丫能不能给老子说句人话。”

      和笙被他揪着衣领,嘴角挂似笑非笑的模样。白色T恤因为面前人的用力过猛而变了原有的形态,祁封吞了口冰凉的唾液,只因这少年白皙的胸膛被他了个精光。

      和笙淡淡的眸子里流转着狡黠,戏谑:“好看吗?”

      祁封红了脸,支支吾吾,“好看。”

      “老大,你们在干什么!!”伊尧看见二人,惊吓地急忙护在了和笙的身前。“祁封,你不能欺负和笙。”

      红头发的少年像是泄了气的公鸡,郁郁开口:“你丫的,见了和笙就忘爹,你让爸爸怎么活!”

      乖巧的孩子到底是心性善良,灵动的眸子神采奕奕的流转:“你来干什么?”

      “你家老爷子让我送你回去。”

      “……哦。”

      阿尧的眸子失了灵性,人心乱糟糟的,有些抵触的情绪。

      “那,和笙,我就先回去了,你的箱子……”

      少年背抵在门框,垂下的乌黑柔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了白皙刀刻的下巴,“你去吧,我自己刷。”

      伊尧和祁封走后,和笙又回到了窗前,翻看着之前的那一页。

      夜幕的风透过了窗,吹起了圣经的下一页,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朱红色批注的中文大字。
      ——我必叫你令人惊恐,不再存留于世;人虽寻找你,却永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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