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金光]药石罔效 默杏》云舟隐鹤

35、第十二章 福兮祸之所伏（中）

　　“都怪你！”杏花还没来得及开口，中谷大娘先发制人，“笨蛋师兄你是不是傻啊？我都跟你说了这人是‘九算’了，你居然把人往爹爹娘亲这里带？你这不引狼入室嘛！”
　　杏花人都傻了，压根搞不清状况，嘴上还是好好哄着：“师妹，策天凤病得太急太重，我实在是没办法……不然决不会大半夜来叨扰师傅和师娘的。”
　　“我看你是游戏玩昏头了吧！你都是离经前三的万花了，这游戏有什么你搞不定的症状啊，还特地把人带到这来。真是荒唐！”中谷大娘叉着腰就骂。
　　杏花一时语塞，师妹不知现实中的身体状况也能影响到游戏，更难相信他们师父能赛博治病了。
　　中谷大娘只道杏花是理亏了说不出话来，乘胜追击：“我看你就是被这男狐狸精迷了心窍了。亏我之前还在别的师兄弟面前帮你澄清、维护你，没想到那些传闻和这书上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是气死我了！”说着，反手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甩在杏花怀里。
　　杏花叫苦不迭，他真是比窦娥还冤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流言”到底说了啥！怎么他才听闻流言没几日，话本都有了？！
　　“对，你还有本子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中谷大娘叉着腰冷笑。
　　杏花拿着那册本子，一看——封面还挺古朴雅致，墨色回纹锦缎上画着一支金粉的杏花，左侧潇洒地写着四个字：花间秘语，一旁还有几个很不明显的小字：盗才生著。杏花默了。这手笔，敢情还是个花间写的？干他老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你等等……”杏花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抬起一手打住中谷大娘的嘲讽，一手翻开那本册子，虽然早知道这册子里写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当他随便翻了一页，刚看了几行，就差点被雷得没把东西掉在地上——

　　杏花撩开烟青竹帘，轻手轻脚地走进后厅。后厅开着窗，策天凤覆手对着一窗风雨狂竹，他看起来那么孤高而寂寞，宛若山巅之松。
　　两人方坦诚相见互述衷肠，转眼他却一人独立夜风暗自神伤。一想到此，杏花不免有些心伤，可夜风森寒，不利于身，他终究是看不下去。
　　杏花取下身上所披的玄青外衣，轻声走到策天凤身后，披在那孤寂之人身上，柔声劝道：“君若不悦于我，我回去便是。夜风甚冷，君莫要如此伤了自己。”

　　——好像没什么问题？就“坦诚相见互述衷肠”有些怪，还有，嘶，那句话怎么有些深闺怨妇的感觉？虽说，他确实劝过策天凤好几次不要吹夜风……嘶，好怪，再看一眼。

　　策天凤关上窗户，转过身，迎着微微烛光，轻轻向杏花颔了下首，又转过身，不敢看杏花，轻声说：“杏花多虑了，我只担心你恨我趁人之危，不愿再与我来往。”
　　杏花只觉小鹿撞心，怜惜地靠在策天凤的背后，环住这莫名黯然神伤的人儿。
　　原来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温热的体温透过背后传来，彼此的气息互相交缠着，勾连着。两人都是初尝情果，怎受得了这般撩拨，很快便又动了情。
　　“策天凤……”一句轻柔的呼唤从埋在肩头的人口中传出。一双纤长的手抚摸着身前人的身体，渐渐往上，细细地摸索着繁复的衣服上的盘扣，一双手如同翻飞的蝴蝶一般，轻柔地将其由上至下逐一解开。
　　忽然，手被另一只更为灼热的手包裹住了，策天凤哑声轻唤：“杏花……！”说不清是想阻止还是挽留。
　　白皙的藕臂上还留有两人在雨中厮磨时留下的爱痕，更不要说身后之人身上了，定然全部都是。越是想越是情动，克制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道，彼此交缠着一路向下。策天凤细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身后之人停了动作，头抵着身前人的颈窝，轻轻厮磨，宛若撒娇。冰蓝的发丝与青绿的发丝勾缠着。
　　“……我甘愿的。”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喃，如香蜜一般在两人间溢开，让两人的体温都变得灼热。
　　玄青外袍无声落地，策天凤紧拥着冰蓝的人抵在雕花隔墙上。
　　内室的烛光透过漏花落在两人身上，落在怀中人修长优美因为情潮而透着胭脂色的脖颈上，落在那个充满情欲和占有欲的齿痕上。策天凤不敢看怀中人的脸，却情难自禁地吻上那个齿痕，细细舔舐描摹着那个痕迹，直到怀中人亦无法自矜地颤抖着，吐露出甜腻的蜜音。
　　“……策天凤，我是甘愿的……”杏花抚摸着策天凤的后背，环抱住他的头，情动地呢喃着，“我心悦于你……我早已心属于你……别赶我走，别离开我……”

　　——我滴老姆啊！我在看什么东西？？！
　　杏花彻底呆住了，木若呆鸡地捧着这本小册子，一张脸烧得通红，就连手都红了。
　　饶是没心没肺如中谷大娘看得都有点担心，这老处男不会心梗吧。“师兄？你、你还好吗？”
　　策天凤倒是泰然自若地看着整个人都要烧熟的杏花，怡然自得地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只是唇边的微笑愈发明显。
　　“杏花，那本上写了什么？”策天凤落落大方地问，温和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杏花？”
　　杏花猛然回神，抬头便见书中的另一位主角一脸无辜又疑惑地望着自己，顿时又慌张地低下头不敢看人，低下头又见那本乍一看很正常实际上却是个重磅炸弹的本子。
　　“杏花？上面是写了我与你的什么事吗？可否借我一观？”策天凤不紧不慢地问道。
　　“看你老姆啊！”杏花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本子丢了出去。
　　墨色的本子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接着正中了姗姗来迟的幽冥君的头。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幽冥君黑着脸，捡起这本砸到他的头又掉在地上的册子，随手翻了两页，然后他的脸就更黑了。锐利且威严的目光在一脸惨白彻底石化的爱徒和优雅自然但略显病弱的青年身上来回扫了两遍，却什么也没说。
　　杏花猛然回神，连忙说：“不、不是，师父……这上面写的都是造谣的！我和策天凤是清白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得澄清跟一个男人的谣言，不管是这情况还是那本书上的东西，都实在是太荒唐了！
　　“闭嘴！”幽冥君扶额呵斥，扫了一眼看似满眼无辜和迷茫的俊美青年，再转头，就见自家倒霉闺女蹑手蹑脚地已经溜到门口了，“你给我回来！”
　　中谷大娘苦哈哈地转过头，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爹~”
　　“过来！”幽冥君捏着那本册子，喝住还想往外退的闺女。
　　“爹~这不是我写的！”中谷大娘不情不愿地走到幽冥君跟前，委屈巴巴地说。
　　“你也没这文笔。”幽冥君却并不想说本子的事，简单提了一嘴，便随手将书册丢进了一旁的暖炉里，也算是消了杏花的心头大患，“你来都来了，刚好我也有事找你，你跟我来……啧，杏花你也跟我进来。”
　　中谷大娘一阵哀嚎，但也没办法，谁让这又是爹又是师父的。杏花也不疑有他，抱拳应了一声“是”，然后歉意的看了一眼依旧坐着品茶的策天凤。策天凤朝他微笑着点点头，以示安慰。杏花这才跟着幽冥君和中谷大娘又进了后屋书房。
　　再进书房时，幽冥君插上了门栓，这意味着这个房间以外的人无法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了（类似游戏锁频道）。杏花立刻明白了幽冥君叫他与中谷大娘来的目的。
　　但，中谷大娘显然还没有明白，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瞅着自己的父亲，先一步告状：“爹亲，我没做什么，我就是想劝劝师兄。你不知道，那个策天凤他是‘九算’，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幽冥君和杏花眼色均是一变。
　　世人确实不清楚“九算”的事，就连“九算”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被捏造的幻影都不清楚。但幽冥君不同，他知道这个组织，在他还在“阎王鬼途”的时候就知道，虽然那时“九算”的动作并不多，他也没怎么接触，所以他也并不清楚，但久经江湖的直觉告诉他“九算”是跟“阎王鬼途”非常类似的存在，甚至可能比“阎王鬼途”更危险。
　　杏花连忙反驳：“师妹你怎可如此乱说，那不过是有心人放出来中伤人的谣言！”
　　其实，在杏花带策天凤来之前，幽冥君便知道策天凤这个人了，并非是因为他爱徒杏花的关系，而是单纯策天凤这个人实在很特别。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杏花不同，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至少会关心下门派排行和江湖大事。策天凤此人乍一看只是花间榜第十位，但他早就观察过这人，这人无论是谈吐还是才智都绝非常人，排位稍微差一些，可能是没有加入帮派装备不行，亦有可能是故意藏拙。事实上，就他所知，注意这个人的远不止他。很多大帮派的上层都在积极拉拢这个人，而这个人也频频游走于恶人谷和浩气盟之间。恶人谷和浩气盟是这个游戏今年新出的阵营系统，江湖上的大部分帮派都并未加入，大家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观望。但是幽冥君清楚，这是暂时的，未来的江湖将会围绕这两大阵营展开，而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加入阵营或是积极游走于阵营的人都绝不简单。如果万花谷真有“九算”，那不得不说，这个策天凤确实很有可能。
　　“分明就是！那本子上也说了！”
　　杏花气不打一处来。“那本子上还说我和他、他……那种风月话本上的话哪能作数啊！”
　　嘶……一想到他刚才在书上看到的内容，幽冥君就觉得一阵恶寒，顿时打消了策天凤可能是“九算”的想法。那本书上的内容可不仅仅是暴露了“九算”的身份这么简单，如果策天凤真是九算，他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明显不利于他的流言呢？
　　中谷大娘一听更来火了，顿时口不择言地指着杏花的鼻头就骂：“你怎么知道就不可信？我看他就像得很！他长得就像！他、他就是祸害！阴谋家！人人得儿诛之！你现在救他，他将来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到时候、到时候也有师兄你的责任！那些人也可以算是师兄你害死的！”
　　“够了！”幽冥君冷声喝道。这死丫头自己不知好歹，还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她不知道这话会给杏花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中谷大娘瞬间白了脸，“爹、爹亲……？”.
　　幽冥君捏了捏眉头，不顾中谷大娘撒娇的表情。都怪他平时太纵容这个女儿了，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再纵着她了。
　　“你发在论坛上的那个药的药方哪来的？！”
　　果然是为了这。杏花心中暗叹，抱拳道：“师父，其实那药是……”
　　“你别废话！”幽冥君瞪了杏花一眼，立刻转向中谷大娘，“我知道这事是你和鸩罂粟一起帮她的。可是她呢？直接让你们埋名，独占了功劳！你们还纵着她！”可他们纵着她，还不都是因为他？他怎么就养出了这么背信弃义的女儿！“真是孽障！”
　　更关键的是……那个贴子他看过，几乎和他当时调制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只是有些地方错了。
　　“你说，你从哪里得知这个药方的？”
　　杏花很少见幽冥君这般生气，更何况是对他这个师妹。幽冥君与娇姨老来得子，对这个独生女可说是极尽宠爱。可他师父刚看见了那本不堪入目的册子，他恐怕已经对策天凤有了不好的观感，若让他知道那药方来自策天凤……“师父，其实最开始是我和师叔发现的……”
　　“你闭嘴。这事是我幽冥君对不起你和生死一秤。回头我会好好弥补。你现在别掺和……”幽冥君打断杏花君的话，盯着中谷大娘，“我要你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开始这个研究的，你们应该是拿到了一张药方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