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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银汉飞星(8) ...

  •   甫一回到厢房,林晏绡就在脑海里召唤系统:【司命,你在吗?】

      司命秒回了他一个惜字如金的音节:【嗯?】

      林晏绡开门见山地质问道:【钟离炔说我是妖修,有这回事吗?】

      【忘了跟你说了,紫微长老的本体是狐妖化形。】司命声线慵懒,娓娓道来,可林晏绡听着只想打人。

      【这种重要的细节你都能忘?】林晏绡极不信任地嗤道。

      【中州大陆上知道这事的人本就不多,算起来也就只有碧霄宗宗主这一个。】司命仿佛仍未曾认识到自己的疏漏,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特地逃避不提,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个世界的妖类非常中立,不爱掺和仙、魔纷争,因此也不至于被人喊打喊杀。】

      林晏绡冷笑了一声:【的确是不至于喊打喊杀——但你也应该知道,秦楼楚馆、风月之地中的歌妓小倌,大多都是迫不得已而被人拐卖的妖族吧。】

      司命并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同情:【妖族是天地造物,沐浴灵气长成,修行过程要比人缓慢艰难上数倍,在幼时被有心之士抓去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妖族大都貌美,性.淫,且身带魅惑之气,最容易惹人冲动和觊觎,其中更以狐族为甚……】

      【等一下。】林晏绡不忍卒听,好不容易才从这一通荒唐话里拾掇出三两条引线,【你说狐妖为甚……那刚才魔尊的反常,也是因为……?】

      【是的吧。】那回答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不过么,那魔尊见过的美人不上一千也有八百了,能让他这么急不可耐的,你还是独一份。】

      林晏绡:【……】

      独一份个屁!敢情是赤果果的精虫上脑呢!

      司命犹在一旁添油加醋:【对了,既然你问起,我就再多说几句。这狐妖体质不是暂时的,它会一直陪伴你七世轮回,无论到了哪个世界都不会甩脱。】

      林晏绡:【你给我设的?不能摘掉??】

      司命顾左右而言他:【不要带有色眼镜、有逆反情绪嘛——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外挂。所有人都爱你,所有人都会被你吸引,这些人都会拜倒在你脚下俯首称臣。操控人心、呼来喝去、翻云覆雨、游戏世间,这样自由而快意的高高在上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能力啊,难道不好么?】

      林晏绡却没有产生丝毫被诱惑的松动,截口道:【难道好么?他们爱的不过是这体质本身,吸食罂.粟一样蒙蔽了追逐的眼。卸下光鲜华丽的外表和装点,又会剩下几个人对你捧出原本的真心呢?】

      这回轮到司命沉默了。

      林晏绡叹了口气,却没有咄咄逼人。他并不想就再此荒诞话题和系统胡搅蛮缠,只是抓着可疑的重点一股脑诘问道:【你说我是狐妖化形,那我问你,这具身体,可曾和青丝刃的主人、也就是青丘国主有过什么关系吗?】

      司命的反应似乎慢了半拍,直被人戳到软当似的。他思忖了一会儿,言之凿凿道:【紫微长老,是青丘国九尾狐一族的后裔。】

      林晏绡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知道了。】

      他没头苍蝇似地在原地打转了几圈,复又扔下手中佩剑,重重地朝向窗棂边一靠。

      望着仙云缭绕中聆风阁的尖顶,林晏绡无不颓然、又无不嘲讽地想:

      “还有什么,是司命没有告诉我的?”

      ·

      当日,傍晚。

      林晏绡走出客栈的时候,楚煜已经提早一步便守在了大厅等候。

      他低着头,正坐在供休憩的茶几边,胸前坠着一枚赤红,随着他指尖的捻动变幻,而遥遥折射出陆离的光。

      见林晏绡的身影翩然而至,他便停下了动作,眼前一亮地站起了身:“师尊!”

      林晏绡点了点头,走至近前,定睛一端详。他颈间挂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颗“浮屠之心”。

      楚煜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客栈外头有间铁匠铺,我向他们借了斧钺,把浮屠之心打成项链了。这是师尊送我的东西,我想时时刻刻带着。”

      先前的阴霾和沮丧仿佛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颗朝气蓬勃的小太阳。

      林晏绡甚是欣慰:“些微的魔气可以助人平定心绪、凝神静气,而浮屠之心上沾染的量恰好不偏不倚,正适合帮助人抑制杂念。”

      楚煜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便从善如流地接了上去:“是啊,听说上古魔族一脉至纯至粹的魔气,甚至可以修补九天上仙损毁的仙体。”

      却是对先前的心魔之事只字不提。

      林晏绡只顾着归心似箭,也没太听取这神乎其神的说辞,跨出店门便和他一同踏上了回山之路。

      刚踏入碧霄山门,一阵喧闹与欢腾便扑面而来。向来宁静淡泊的化外之境里,竟是一反常态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季洮揎着袖子,正站在忙碌的人群之外,发号施令似地四处指挥吆喝。见到阔步走来的身影,便从半人高的太湖石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跳到了林晏绡的身边:“师尊~~~~”

      林晏绡被他喊得一阵肉麻,挪开话题道:“季洮,山上在筹备什么?”

      季洮仿佛很意外:“师尊你不知道吗,三百六十五年一度的皇天庆筵呀,下个月就要开幕了,碧霄山做主场。”

      又邀功似地挺直了胸膛道:“后勤都是我在张罗呢,就差没累成个连轴转的陀螺了……”

      林晏绡迟钝地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确有此事。

      皇天庆筵,是为庆祝仙界天帝诞辰而设。而天界一天,正对应着凡间一年,掐指一算,的确是该提上日程了。

      庆筵为期四十九天,届时,五湖四海的有识之士将齐聚一堂,焚香顶礼,同贺天地福寿安康,祈祷未来三百余年人间风调雨顺,也期盼着自己能早日顺利飞升。

      总而言之,是中州大陆难能一遇的浩大喜事。作为东道主,在与有荣焉的同时,也会理所当然的忙到不可开交。

      坐享其成者多,冲锋陷阵者少,也难为季洮还有这份操劳的心。林晏绡感慨了一下,只听季洮又哀哀切切地嘀咕道。“师尊,什么时候也带我下山去玩呀,我都闷在山上好久啦……”

      偏袒太甚,最容易造就的便是两种极端——其一,有恃无恐;其二,狭隘逆反。林晏绡深谙此道,早有准备。他了然地一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金钏子,递到了季洮手里。

      “凡世险境重重,人心难测,下山可未必是好事。”他一脸和颜悦色地胡说八道着,“这是我在流霞州看到的,成色很不错,衬你正合适。对了,这金钏子的锁扣上有一个机关,汇入灵力后可以帮你抵挡一次攻击,关键时候能当护身符用。”

      季洮雀跃地低呼了一下,满脸欲壑难填的憧憬终于平复。他手脚并用地给林晏绡来了个熊抱:“多谢师尊!”

      林晏绡被他身上黏糊糊的热气搞得很不舒坦,正想推开,便看到了非常一言难尽的一幕。

      季洮扎在他怀里,冲着后头黑着脸的楚煜晃了晃手腕。珠光宝气的金钏倒映出他眼角眉梢的得色,就差没把“你看,师尊对我多好”堂而皇之地裱在脸上。

      楚煜看着他一张炫耀且欠揍的脸,按兵不动地抿了抿唇,抬手把浮屠之心从衣襟里抽了出来,转而挂在了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晶焰石外包裹着炎红一层浮动的火光。除非对面是瞎子,否则想不瞅见都难。

      林晏绡:“……”

      为什么不管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在争风吃醋啊!

      季洮气鼓鼓地一跺脚,浑身都散发着争宠落败般的幽怨。他依依不舍地从林晏绡身上撒开手,转而压低了声音,小心地环视了一圈周遭,鬼鬼祟祟道:“对了,师尊,还有个重要的事。”

      林晏绡只觉得负担一轻:“什么?”

      季洮:“就在你回山之前,紫微峰来了个戴面具的客人,送了好大一笔钱,说是专程补给你的。还附了一句话,叫什么‘浮生缘聚,倾盖如故,离散仓促,甚为挂怀’。”

      林晏绡:“???”

      他缄默地回想了一下。锦绣坊里,□□精管事似乎是和他提到过,只要他愿意去见魔尊,那么青丝刃的差价自然会一并奉还。

      只是他对钟离炔的“无赖”印象实在太根深蒂固,压根没料到此人居然还挺一诺千金,说到做到,并且这么快就践了约。

      季洮见他面色微冷,小心地试问道:“师尊,出什么事了吗?”

      林晏绡:“没有。”

      本就是钟离炔胡搅蛮缠在前,既然他愿意破费,自己又何苦推三阻四。林晏绡一笑置之,慷慨道:
      “皇天庆筵在即,上上下下要打点的地方也少不了。季洮,那笔钱就存放在你那里,当做红包贺礼分派给各峰的弟子和宴会上的来客吧。”

      告别了依旧恪尽职守的季洮,步回紫微峰的路上,林晏绡半途接到了司命的消息。

      【接下来的半月内,我要暂时离开,没法联系你。】

      林晏绡心想这不靠谱的系统也没什么时刻上岗的必要,随口调笑道:【是要去给你顶头上司张罗庆生么?】

      说得竟一语中的。

      司命苦笑道:【是啊,我也是天界上仙的一员呢。他老人家过个生日,天、人二界都要被驱使得团团转,难能忙里偷闲啊。】

      林晏绡:【天界薪资待遇不好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不情愿的?】

      那声苦笑听在耳里,不光是不情不愿,更带了点被压抑而下的狰狞。

      但这份压抑并没有维持多久。司命像是被他的比方逗乐了,顺着话音枚举道:【是啊,没有五险一金,也没有双休,哪怕是封建农奴也没有更苦的了,你说我要不要伤心。】

      简直像是在比试谁更能说胡话似的!

      一代仙君,竟然这么见多识广、思想超前,林晏绡略微汗颜了一下。正想接口,又听到司命赶时间地追说道:【我这儿还有些琐事缠身,先不和你说了。半个月之后再联系。】

      语毕,便是一片盲音。

      林晏绡:“……”

      看来当神仙也有神仙的难处,还真是阎浮提中,众生皆苦啊。

      一通攀扯间,林晏绡已走回了寓所的门楣前。跟随的楚煜已不声不响地回了房,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季洮那事而耿耿于怀。

      林晏绡没往深处想,伸手便去推门。指尖触碰到琉璃墙的瞬间,沉重的大门竟如风吹过的薄板,“吱呀”应声而开。

      虚掩的门被从内推启,迎面站着的是一个高大而微带佝偻的身影。青衫严整,束发的鬓边掺杂着几丝早衰的霜白。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光风霁月、印堂间却隐有郁色的脸。端的是谦谦君子、和光同尘,落在林晏绡眼底,却总暗自觉察出一点枯朽的死气。

      等候于此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晏绡久有耳闻,却迟迟不得一见的碧霄宗宗主,陶阮筠。

      据司命和他所说而言,陶阮筠天资卓绝,少年时勤学苦练、不耻下问,在同辈修士中出类拔萃,风评甚佳。即便是在修成元婴后便被拥趸为碧霄宗主,也依旧心性淡泊,与世无争,丝毫不见得意忘形,是中州大陆闻名遐迩的君子和正道表率。

      但可惜天妒英才,慧极必伤。陶阮筠的修为,虽然已早早攀登到了离诸天神佛只差一步的巅峰,但却迟迟未曾突破。

      妙手悬壶的神医断言,宗主出生时便患了哮喘之症,病体孱弱,早年虽未必显威,但随着修为日益精进,却会成为飞升途中一道极大也极残酷的阻力,须好生调养,不宜抛头露面。

      因此,他自从晋升化神期后,便常年枯守于灵天洞府中闭关,极少插手修真界、乃至于是教派内事宜,遑论是现出庐山云雾后的真容。

      可此时此刻,他却毫无前兆地出现在了紫微峰上——这实在难以不叫林晏绡心生困惑。

  •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again
    P.S.明天课太满了,实在抽不出空敲键盘,暂时请假一天T^T如果有更新,就是在改错字。
    爱你们想你们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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