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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我跑去揍了李成东。不为什么,小爷高兴。
      事实证明,哪怕六块腹肌变成了一块,这个世界还是实力说话的。
      确认这点之后心情格外舒畅,我老习惯地扒了上身蹲在荷塘畔撩水泼面。绿荫深处,蝉鸣不倦。金阳洒落水面,有鱼跃出水面。
      常九又来堵我,羞怯地站我背后问可不可以娶你。
      我吧,当时刚揍爽了李成东,那日的阳光又特别地明媚,常九衣袂临风,像画上的仙女一样,当时脑子一抽。
      “不如你嫁我算了!”

      我又挨了二十军棍。
      这次是我大哥下得手,我二哥从边关来信说还有十棍寄着,等他班师回朝接着揍。
      常敬火烧眉毛地把我召进宫里,跟我说天皇老子也保不了我了,把自己洗洗干净吧。
      凭什么呀!一样都是男人,常九可以说娶我,我说娶他就是目无尊长侮辱皇族,双标能不能别这么明显?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小时候不知道是谁哭哭啼啼说要娶我呢,当了皇上不一样翻脸不认人么?
      负心汉在龙座上顾左右而言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那时候你也不长现在这熊样。”
      我很生气。
      我这叫熊样吗?我这叫英姿勃发丰神俊朗好吗?像我这样闪亮亮的少年,金鞍白羽,乌骓银枪,上个街多少姑娘尖叫!将门子弟能像某人那样白斩鸡吗?要不要给你秀秀小爷的腹肌?
      愤怒喷薄欲出,被我生生掐在了喉咙口。
      “……那现在怎么办?”我跟亲友团求助。
      常敬一副朕管不了啦的死样子,无力地挥了挥手:“我不是说了嘛,把自己洗洗干净吧。”

      迫于局势,我只能撕了面皮,艰难地上门请罪。
      常九的老管家客客气气将我扫地出门,话里有话:“小将军不该来这里。”
      我纳闷了。我找常九赔礼道歉,不来他家我去哪儿?
      管家看我懵懵登登,努嘴朝皇宫方向。
      我更纳闷了。这不是皇上叫我来给自己擦屁股的么,怎么又要回去?
      老管家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蛋疼表情,深呼吸,无情地把我推出大门外。
      我灰溜溜在九王爷门口蹲了一下午,天黑时一瘸一拐回家,到家了又被爹娘大哥数落,还不准我回嘴。
      我特别憋屈,化悲愤为食欲,连吃了六碗。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胃胀屁股也疼。新仇旧恨,脑内倒海翻江。混账常九,算你狠!往后再理你,小爷……小爷就倒着走!

      第二日,我恹恹地倒立在九王府门外,马鞍上挂了爹、娘、大哥挑选的各色礼品,做足赔礼姿态。
      开门的又是那位老管家,见我这回大包小包的,好歹有了丝笑容。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呀。我发自肺腑地感慨,正要进门,又被拦下了。
      老管家对我深深一鞠:“小将军礼足了,但来错了。”
      “……哈?”
      我特么又纳闷了。

      我算是越挫越勇型。第三日大早上,不等我爹娘赶我,我带了多一倍的礼品气势汹汹就出门了。
      九王府门口,看戏的人山人海,我像个猴似的牵着马,吃闭门羹。
      手下败将李成东带着他的小跟班们出来放风,人群里瞎起哄:“嘿,祁小七,你要娶王爷啦?”
      我没好气:“滚滚滚,小爷办正事呢。”
      “有什么正事?门都进不去,您唱独角戏呐。”
      我这人最经不得激:“门不开,小爷今儿就不走了!”
      看猴戏的群众嘻嘻哈哈。有人趁机兜售干果、瓜子、前排小板凳。最可恶是还有开赌局的,赌金石先开还是小将军先怂。

      憋着这口恶气,我从清晨站到午时,又从午时站到了初更,为了体现赔罪的诚意,愣是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看热闹的来了又去,到这个点儿大多挨不住了,回家各找各妈。
      李成东骑着他的爱驹爪黄飞电,抱着热腾腾的肉包子一口一口吃给我看:“真是了不起的毅力,我快感动得哭了。”
      我恨恨咽口水:“你懂什么,站军姿是基本功!小爷轻松得很!”
      “喔喔,不愧是小将军。包子要不要?”
      “不!”
      “有骨气。”
      正说着,他小弟狗腿似的又递上来一个包裹,李成东夸张地打开:“哇,酒香居的油鸡腿!”
      ……我真想打他!要不是我现在腿僵了不能动╰(‵□′)╯
      他慢条斯理地当我面吃了一只,打了个充满香气的嗝儿,问:“来点不?”
      “不!!!”
      “啊,可惜了,我也吃饱了呢。”他想了想,打了个油腻腻的响指,“剩下的鸡腿喂狗好了。刘锦,把我的爱犬大黄二黄三花儿牵来——”

      一直到三更响起,李成东那混蛋才心满意足地收兵。吃得满嘴流油的大黄二黄三花儿跟着主子屁颠屁颠,临走前不忘朝我汪汪致谢。
      “要好好活着啊,兄弟~”
      李成东骑着爪黄飞电回首,嘴角上勾笑得蔫坏。
      我发誓,下回比试就朝他脸打,看他拿什么去勾搭小姑娘!

      谢天谢地,就在我以为真要等到地老天荒的时候,身后有动静了。
      沉重而华丽的朱门缓缓向两边敞开,露出庭中夹道欢迎的王府众人。
      灯火辉煌,掌声轰鸣,队伍里不少人频频拭泪。领头的老管家有力地握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小将军,你要对王爷好啊。”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来道个歉你们至于吗?

      常九终于肯接见我。
      明柱花窗的偏厅,这人千呼万唤始出来,半卷珠帘跟我玩娇羞。
      我饥肠辘辘,屁股沾了一角椅面,勉强灌茶水充饥。
      难受,想嚎。

      讲真,我不太懂这个人,只在街市酒楼大人们窸窣的闲话里头,偶尔听过常九的名字。
      常九的母亲是当今太皇太后,也是先颐帝常颐的正妻。因为是嫡长子,常九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却在襁褓中叫人偷去,直到十七岁才被找回来。当时宫里宫外众说纷纭,说他被丢进狼群成了狼孩,又有说人是在贱民营里发现的,还有说常九这么个模样,指不定被妓院歌馆的当摇钱树调教着呢……反正都不太好听。
      当时的皇帝,就是常九同父异母的哥哥常熠心有愧疚,考虑传位给九弟。常九拒绝了,才有我兄弟常敬风风光光的今天。
      但听说太皇太后,也就是常九他娘,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这也是为什么常敬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得罪他小九叔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自觉这辈子没这么累过,绞尽脑汁想词儿赞美一个男人,还要从有限的几面中攀附交情,把泛泛之交硬吹成义结金兰。
      常九在珠帘那头含羞地听着,时不时抿唇轻笑。虽是短短的气音,却莫名好听。
      他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我觉得这是道送命题。
      “是啊,真怀念啊……”我强行秀演技。
      常九没觉察出我心虚,幽幽地感慨:“那年我被带回京城,忽然被告知自己的身份。我进宫去见母亲。当时她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太后了,我很害怕,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很怕她对自己失望。幸好,我遇见了你——”
      我拼命回想。我那时是常敬的伴读来着,估摸翘课途中撞见这位的吧?
      常九沉浸在回忆中。
      “他们说我本是太子,当今皇上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太后是我的母亲。我住着金屋,穿着最珍贵的锦缎,喝着最香醇的美酒,有着数以百计的仆从供我驱使。王公贵族们追捧我,惧怕我,却没有一个人肯对我说真心话。只有你不一样。”
      我有这么伟大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只能微笑:“我这个人是比较真诚。”
      “直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你那么高——”常九比了个到腰的高度,“气势却比周围大人都强。你披挂细鳞银甲,底下是殷红的戎衣,奔跑时就像燃烧的烈火。你握着一大丛新鲜掰扯的柳条。一群太监气喘吁吁追着你,你爽朗大笑着往前跑。”
      “……”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你看见我了,看见被人簇拥局促不安的我。你毫不犹豫地拖着柳条跑向我,主动跟我搭话。”常九抿唇笑了笑,“你同我说——你真丑。”
      我刚喝了口茶,顿时全喷了出去。
      常九诚恳道:“我那时面黄肌瘦,加上水土不服,确实不太好看。”
      “……对不起,年纪小不懂事。”我捂脸,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笑声从珠帘后传来。
      我下意识抬头。常九在珠帘的那一端与我四目相交。美目善睐,形容昳丽,一头青丝如瀑,衬他雪肤皓腕,如画中仙走出。
      太不像话了,身为男人怎么能这么娘。
      虽然挺好看的。
      他说:“你还同我说——落选没关系,横竖皇帝老了,一点都不可惜,大不了你娶了。”
      “……”
      “那年我十七岁,你十一。”常九眸光缱绻,在我身上游移,“你说要娶我。”
      “……啊哈哈哈好巧历史又重演了呢。”
      我恨不能穿梭时间回去,把那时候的自己也挖个洞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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