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三 谁对谁的下马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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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驾到——”太监一声高亢地传报，并没有让霁云殿中的人有任何吃惊的表现。虽然自从他亲政以来，太后从来没有踏入他的地盘一步，但是此刻的匆忙而至，确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皇上！”太后走进霁云殿后，顾不得任何礼仪，直奔顼孙昭阳的书桌。
“儿臣见过母后。”他施施然从书桌后步出，朝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
这一着显然让她有点错愕，但并没有因此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皇上，难道皇上真的要让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担任皇孙的老师！？”
“母后还有什么怀疑吗？”
“皇上可要想清楚，这个人将来可能是太子之师，三公之首，如果皇孙有什么……”
他笑：“不止是炽儿，四王世子以及一众公卿适龄公子千金。”
“什么？”太后更为震惊，“皇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连“你”都出来了，看来她是真的吃惊，还是不要太刺激老人家吧。他想，从书案上取过几页字纸：“这是他写的文章，请母后过目。”
太后惊疑未定地接过，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顼孙昭阳，开始细读。
……
良久，她才叹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如此坚持，此人自然有些过人之处，哀家也就不过问了。但是，如果日后有什么差池……”
“请母后放心。”
太后彻底无语，无意识地摇摇头，带着随从宫女太监离开了霁云殿。
菊呀菊，顼孙昭阳看着母后的背影，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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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悠扬的钟响飘荡在皇宫的上空，昭示着又一天的开始。
这一声钟响给所有的奴仆——该起身伺候主子了。在菊衣看来，就如闹钟的贪睡功能设置，把皇帝弄醒之后再让他可以赖一会儿床。
可她就没这么好命了，一向以来，听到第一声闹钟响就起床，是她铁打不动的习惯。所以，现在她蹲在椅子上偷瞄窗外的宫女太监埋着头来来去去，就像一架架小型电车往返于已经设定的轨道——已经成了本能，所以连看路也不用看一眼。
在数完第十四对迎面而来互不相望却又一点边都没擦上的人之后，她打了个呵欠。
实在是太无聊了，太落后了，太他妈没有科技成份了！！
这里没有微波炉，没有水龙头，没有牙刷牙膏，当然也不会有热水器之类的高级享受（这就算高级了？你的要求变低鸟~），虽然拉个铃就会有人过来问你需要什么东西——但是这样做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废人呐！
话说，昨天她被一座巨豪华的十六抬大轿抬进了皇宫，吓得她冷汗直冒，还以为顼孙昭阳要把她强抢入宫……还好，只是进宫做皇子的老师而已，没有什么实权，职位是上师——当然，这个上师只是个名头，如果她能在宫里平安待到册封太子，便会受封为“太师”，才是牛B的时候。但始终是为皇子师嘛，所以用了十六抬的大轿威风地抬进宫——虽然她觉得像让人架着在游街示众。顺带提一句，关于轿子大晟也是有规定的：普通民众只能坐两抬；四抬是六品及以下官员可以坐，有些个富户偶尔也会；八抬则是六品以上、三品及以下；三品以上可以算是大员，允许最多搭乘十六人抬的大轿，就像她前世的BENZ房车，里面有一些简单精致而且实用的陈设；还有二十四抬的，是皇子皇妃的专属；四王可用三十六抬；皇帝最多，可以四十八抬——当然，他是皇帝嘛，爱多少抬都可以喽。
十六抬以上的轿子很少用，包括十六抬，只有在需要高调出面，比如游行、庆典之类需要显示皇威的场合。想想也是，那么多人抬你一个，你就是不怕人看着也嫌眼花吧？
总之，喘了一口大气的她根本没听清楚皇帝说了什么，到快结束了才知道原来和她一同受封的还有尉迟玖，他的封号是上傅，也就是说，她教文，他教武。两个主角倒是心平气和，但这个天大的殊荣可把尉迟他爸兵部尚书刺激得不轻——他老人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小儿子出去转了一圈就混到这么大（一品）个官吧？她眼尖地瞥到他退朝的时候手还在抖——别是兴奋过头中风了吧？
只是转过身的刹那，她还是扫过了一双阴鸷的眼睛——也许只有0.01秒的时间，但带来的阴冷感觉却足以让她从头冷到脚。秋敬梓……她不是早就知道会遇到他吗？
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来——她不是江雨凝，不是吗？头有点疼了呢，看来第一天回长安，自己就在隐蔽处多了个敌人。
“请上师起……”她在那个“身”字出口前拉开了门，把门口的小太监吓了一跳，把那个“身”字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整个脸憋得通红，还得见礼：“奴才叩见鞠上师！”
“免了免了。”她不耐烦地摇摇手：“快进来吧。”
小太监走了进来，带了一串宫女。茶水漱口，吐进铜盆，菊花泡水洗脸，香巾擦干，然后就上早餐。
有了她昨日的交待，早餐的内容以清淡为主。
吃到一半时，来了位不速之客，并且，老大不客气地坐在她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起了茶。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吃。
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光，擦了擦嘴，她才整好以暇地问：“你来做什么？”
尉迟玖道：“怕你迟到。”
有人说早上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整天运气的预兆。她暗暗想着，一大早看到个面瘫，今天可能会倒楣。
“你迟到了我都不会！”喝口茶漱完口，“老师不能迟到，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说完，昂起头走了出去。
“他们不在乎。”他说，使她停下了脚步。
这个人的最大缺点就是说话没头没脑，总要人想一阵子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说的是那些皇子皇孙吗？他们也许不会在乎我迟不迟到，但我不能第一天上课就让人抓住把柄。”
“很难缠。”
“你是在说他们吗？”她皱了皱眉头：“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如果你是在说我，我很奇怪你到现在才知道。”
“不生气？”他突然又问。
“生什么气？”她愣，“你的吗？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虽然你总是没头没脑地说话很烦。”
“他，”尉迟玖竟然能沉得住气和她继续这种鸡头不对鸭嘴的对话，“什么都没说，就把你带回来。”
带回来？她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顼孙昭阳，直说不就得了？不过，这也才提醒她，她又被带回了皇宫——这么说，他还在继续，或者，潜意识里还在继续那个赌局，要与她分出胜负吗？
她突然觉得，这场称不上战争的战争，必须进行到其中一方再也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停下来。
回过神来，答话：“为什么生气？这是交换条件，只要他觉得这样安排对他的计划有帮助，我没意见。”
“其实我能帮你。”
该结束这段谈话了。她叹了口气：“省省吧，我不想再多欠你一次。”也许会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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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上师。”老远就看到李公公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不过她知道这是假像，这个老人可是能追得上顼孙昭阳的大步流星而不用喘一口大气的——说不定他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李公公，你怎么在这儿？”对于跟在顼孙身边的他出现在这里有点意外。
李公公欠身：“皇上特派老奴前来协助鞠上师。”
教个书也需要大内高手的协助……看来真不是一份简单的差事呢。不过有人压压场也行，这么想着，她伸手就要推开书斋的门。
“鞠上师……”李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一把推开门。
这……算是给新老师的见面礼？
菊衣冷笑，还真是小儿科呢。李公公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一直垂着头，想来，他是知道内情的，也想看看自己怎么处理这种局面吧？
看着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勉强支撑着四条腿还站着的讲台，菊衣开始佩服他们：从什么地方弄到个这么样的东西？皇宫里还有这么旧的桌子吗？
“是西大库里找来的。”不愧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马上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吧？
“皇子们很讨厌读书吗？”她问。
李公公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表情。
算了，看来这方面得靠自己。
她把自己的乱七八糟的讲台收拾干净，再整理出一张能坐人的椅子，一边用自制的随身水壶喝水一边等着那群尊贵的学生。
不一会儿，有人来了。
嗯，服色各异，有红有白有绿——嗯，应该是靛色，应该是各王在京的世子的孩子们吧？菊衣一一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发现他们看见这间明显是人为造成的一团狼籍的教室之后表情错愕，应该是不知情。不是里应外合就好。
卯时已过，那几个穿着黄色袍服的少年才有说有笑地翩然而至，与王孙们随从跟随在侧不同，他们的随从都远远地跟在身后不远处。李公公与先前一样，把他们拦在了课室的外面。
“咦？先生，怎么没上课呀？”为首的那一个带着点坏笑说。
哼，才刚开始就露出罪魁祸首的表情，看来嫩得很。
“学生没来齐，当然不能上课。”
“哦？”那小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是本宫来晚了，请先生见谅。”然后一点悔意都不带地抬脚往屋里走。
“等等。”她抬手制止，“你们不许进来。”
“不进课室要怎么上课？”他身后的一人问。
“你们迟到了，要罚站半个时辰。”她轻描淡写地说。才十来岁的毛小子就这副德性，大晟的将来真是摇摇欲坠呀。
“什么？！”他身后另一边的一个矮一点地怒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菊衣看着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嗤，”小个子不屑地道，“新来的上师。”
“这么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菊衣点点头，“好好站着不许多嘴。”
“有意思。”为首的孩子冷笑，“你是第一个敢叫我罚站的先生。”
“知道我是‘先生’吗？”菊衣冷笑回去，“那么也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咯。”
他仰起了头，不说话。她突然发现这个表情所展露的面部线条和顼孙昭阳出奇地相似，眼睛眯了一眯，继续道：“所以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出现才来的吧？”这个小子应该就是这伙皇孙的老大了，顼孙昭阳好像稍微提过——皇族子弟十五周岁的生辰要举行所谓“成人礼”，具体形式简单一点说就是和自己父母选定的女人发生“关系”。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造成对父亲还不太有概念的孩子在不清不楚的状况下做了爹从而导致父子亲情淡漠。
这个叫做顼孙炽的孩子就是那一次的产物，他的长子，也是很有希望成为太子的皇子之一。此刻，他正用倨傲的目光看着高出他半个头的菊衣，明显地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么，关于“为什么出现”这个问题，其实是不用问的——他除了来示威还会来做什么？
微笑：“如果没想清楚的话，就在那里好好站着。”
李公公突然上前一步，轻轻地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地道：“上师，炽殿下年纪尚幼，心高气傲在所难免，老奴斗胆求个情，请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过殿下这一回吧。”
菊衣斜眇了他一眼。老头儿，“下马威”这个东西，这小鬼比你懂多了。
“既然李公公这么说，这一码就先到这里吧。”她松了口——总不能让先来的这些无辜的学生为了他们浪费时间吧。
四人走进课室，先前开口说话的微胖的那个又有问题了：“上师，这么脏我们怎么坐呀？”
菊衣没理他，只是朝先进来的那几个王孙问：“你们知道怎么坐吗？”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个较大的穿靛色衣服的男孩子用随身的绢帕把桌上的垃圾拂去，再擦了擦满是灰尘的椅子，朝菊衣看了看，菊衣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其他几个见状也依样画葫芦，一一找好了自己的位置。这下，只剩几个以顼孙炽为首的皇孙还“清高”地站着。
“你们喜欢站着上课我无所谓，”菊衣道，“不过请移驾后面，不要挡到其它同学的视线。”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因为他们几个站着的位置正好是整间课室的中间靠前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乖乖听话走到后面去的话，就要从旁边的列位王孙的面前经过——菊衣认为，这种机率和火星撞地球是差不多的。
先前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随从见状想从后门绕进来给主子帮忙，菊衣“啪”地一下把那只小金剑插在了桌面上，冷冷一眼瞪过去：“谁想早点死就走进来。”
见金剑如见帝王，随从们忙跪拜下去，然后退回门口什么也不敢做了。
“岂有此理！”那个小个子又出声了，“你难道要我们自己擦吗？”
“为什么不？大家都是自己擦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菊衣怒道，“要是你们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给我滚出去！”
全场寂静。
菊衣瞪着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从我踏进这座皇宫开始，这间课室就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我最大。如果你们几个来这里是打算来和我示威的，请滚吧。否则就老老实实地收拾好自己的桌子，给我坐下。”
首先有动作的，是那个跟在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清瘦少年，有一对粗粗的眉毛，深眼窝和高鼻梁看起来和大晟的人有点区别，也让他稚嫩的脸显得有些深沉：“我是来上课的。”说着，他低下头静静地，仔细地收拾自己自己的桌子，然后坐下，好像站着的几个人跟他没关系一样。
顼孙炽与她互瞪了一会儿，终于输了，大袖一拂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椅子也如是。剩下两人见他如此，也乖乖地收拾起来。
菊衣满意地扬起嘴角。
“接下来，我要讲的大约只有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呵呵，开学大扫除是每个学期的必做之事。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三 谁对谁的下马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