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一 山雨欲来风满楼 ...

  •   大晟•长安。
      这个早晨,和普通的早晨没什么两样。
      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众入城赶集的小商小贩们就在城门外的空地上等待开门,那时,灰蒙蒙的天空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城门终于按时打开了,这些天,皇宫里好像出了些什么事,一入夜就宵禁,一遇见可疑人物就会被巡查的禁军盘问个半天,运气不好的还会被抓进大牢,弄得这些住在城郊的农商们人人自危,可没办法呀,日子还得过。
      除了宵禁之外,进城的手续也麻烦了许多——这不,出入城门都要接受盘查,身上带的,肩上担的,都免不了一一取出来让守门兵士过目,便是女子,也另派了稳婆仔细检查——这是查什么呢?
      一对结伴的杂货商过了关口进了城,长吁了一口气,一边往自己往常集市的摊位走,一边低声议论起来。
      “这些日子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严查严办的,也没个告示什么的……”
      “嗨!官府的事,我们怎么知道?”
      “可不是官府的事呢。”左右张望一番,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宫里出事了,皇上不见了。”
      “啊?不会吧?皇上怎么会不见了?”
      “你不知道,我也是集上听人说的,”又四下张望一番,“说当今皇上不是正牌天子,所以圣剑不见了!”
      “唉呀!!”另一个忙捂住他的嘴,“这话可别瞎说!要杀头的!!圣剑不是好好地在宫里呢吗。”
      “所以说你不明白,”掰开他的手,“就是事态严重了,长安城才戒严,而且还是不能说的事,不然怎么连个告示都没有?”
      “喂!那边两个!鬼鬼祟祟在做什么!!”前面一个士兵喝道。二人吓出一头冷汗,忙装做检查货物蒙混过去。
      天逐渐大亮了起来,刚才仍然睡眼朦胧的长安渐渐完全地醒了,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睡梦中的事情,人们又如往常一样,自在地生活,什么皇宫,什么圣剑,都是遥远得不得了的东西。
      忽然,一声厉啸划破天际,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什么东西呀?”
      “不知道,从没听过,好像是什么鸟?”
      “鸟怎么能叫得那么大声呢?”
      “应该是鸟,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睛朝那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张望个不停,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什么呀?什么都没有。”
      “不会是城门倒了的声音吧?”
      “呸!你不要命了?”
      ……
      有些失望的人们终于失去了兴趣,转身,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可是,城门上的守将却不能如此。
      他和他手下的士兵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一把把站在自己身前的弓箭手拉开,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拽出来安在自已脑门上,好看个清楚,别是自己在做梦……
      东方,已经消失了鱼肚白的那个方向此刻正万丈金光,一轮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旭日正高高悬挂。
      而在那万丈金光之中,一只巨大的、浑身披洒着金黄色羽毛的巨鸟,正展翅朝他所在的方向飞来。
      “将、将军,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鸟越飞越近。
      “将军!鸟背上有人!”一边较高的角楼上士兵大喊。
      “什么?”他大吃一惊,忙冲上角楼,朝那只鸟望去。
      这一看,更觉得那只鸟其大无比,平坦的后背上几乎可以驮三个人,然而此刻却只有一个。
      那人身穿明黄色长袍,头戴一顶前面坠下珠子的华冠,衣上的剑形图腾隐约可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揉了揉再看——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那种服色和华冠的样式,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穿戴呀!!!
      可是,那个人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难道他真如流言所说,秘密出了宫?可为什么,他又会在此时此刻,以此种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越来越近了。鸟背上的人虽然用华冠束发,却也被高空中的气流吹得有些乱,但是,丝毫不损他一如继往的威严!将军甚至感觉到他正严厉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腿一软,跪了下来。
      “将,将军!”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伏在地上朗声山呼,其他士兵一愣,也忙随着他跪拜了下去。
      听见众人的山呼,那只大鸟仿佛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观看的将军好像看到那人微微一笑,然后一阵气流吹过迷了他的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也只能尾随着他们朝皇宫而去了。

      皇宫•飞云阁(内阁)
      这时的皇宫,在接到守城将军的飞报后已经乱成一团。
      “你不是说,他孤身在外元气大伤,就算回得了长安也至少要一年半载吗?”一个声音带着愠怒地说。
      “哼,”另一个声音不以为然地反驳,“那又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大海上无处可逃,一定能手到擒来的?”
      “够了!”第三个声音制止二人的继续争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这一着虽出奇不意,却也唬不了我们。只要他进了宫,便仍然是孤身一人。”
      “不错,”那第一个声音接口道,“皇宫这么大,我们的机会多得是。”
      第二个声音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妙。那小子经此一堑,可能学乖了,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了破绽。”

      另一边,长安•汉水渡。
      一顶二人抬的黑色的小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关口,边上还跟着一个眼睛黑亮的丫环。
      盘查官员对丫环道:“请你家主子下轿,接受盘查。”
      丫环眨了眨又黑又亮的眼睛,道:“这可不行,我家主子是什么人物,也是你说查就查的?”
      官员吃了个闷鳖,但对着这么可爱的丫头又实在发不起脾气:“不管是什么人,都得下来接受盘查,姑娘,你还是去通报一声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丫环无动于衷,还瞟了那轿子一眼。
      官员忍住怒气:“姑娘要是执意不听从官府的安排,那就别怪……”
      “大人,什么事啊?”
      官员回头一看,抱拳道:“原来是公冶少爷。”
      公冶梵点头,看看那丫环和她身后的轿子:“咦?这不是菊隐公子身边的瑶姑娘吗?”
      丫环微笑,欠了欠身:“公冶少爷。”
      “不必多礼了,”公冶梵摇摇手,“你家公子呢?”
      丫环朝后看看:“在轿子上呢。公子有点不舒服,想快点进城休息,可是官差大哥就不是肯通融。”
      官员面色一难:“姑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本官什么时候不肯通融了?明明是你推三阻四妨碍公务……”
      “算了算了,”公冶梵拍拍他的肩膀,“在下知道大人是奉命行事,不过这位姑娘的主子可不是一般人,您就破例一回吧。”
      官员看了看那顶不起眼的黑色小轿,道:“不是一般人?这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随便抓一个都可能刚从早朝上下来,要是都这般通融法,还有什么公理?”
      公冶梵陪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位公子真的不是一般人。”
      丫环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我差点忘了。”她从腰间摸出一块黄澄澄的东西,“这个,公子说,只要把这个拿出来,就能通行无阻了。”
      那官员待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吓得“啪”一声跪到了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的人不明就里,但经过早上那惊天动地的事件之后,听到这声山呼,也都二话不说地跪了下去。
      这时,轿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大家请起。”
      众人从地上起来,远一些的兀自不明就里。那官员朝轿子恭敬地一拜:“不知贵人驾临,还请多多恕罪。”
      轿中人道:“大人尽忠职守,何罪之有?日后还望大人仍能不畏权贵。若非事出有因,敝人也不愿惊动旁人,还请大人勿要张扬。”
      “下官遵命。”
      丫环脸上带着得意,走在前面,轿子跟在后头,众人自动自发地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虽说轿中人已经嘱咐了“不要张扬”,但是这么拉风地出场,虽然众官兵缄口不言,然而一旁观看的民众却不在此列,“菊隐公子”的名头已经在人群中渐渐传开。他们前脚刚进城,后面的人就已经议论个不停了。
      人群之外的公冶梵摇了摇头,闪身进了一辆马车。不一会儿,这辆马车就像它来时那样,静悄悄地离开了。

      ※※※※※※※※※※偶诉昏国象※※※※※※※※※

      步入久违的大殿,顼孙昭阳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朱漆的柱子,描金的大梁,那纯金铸就的像征皇权的剑饰,一切如旧,是那么地熟悉,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它们在哪里——可是这一切却又如此陌生。
      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但他知道,这里不再是那个自己以为能如鱼得水地呼风唤雨的皇宫,自己也不再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皇帝——在这座宫殿的某个角落里,至少有两个面目不清的人正谋划着要把他从他的位子上拉下来,而且,已经付诸行动了。
      “臣等恭迎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皮底下,跪伏着一列列整齐的身影,他们口里喊着划一的口号,无一不是为自己祈福祷寿,可是,有多少人心里想的也和嘴上说的一样呢?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众卿平身。”淡淡地说,一如既往。
      他从众人中间那条宽阔的走道上穿过,踏着只有他能踩在脚下的祥纹朝王座而去——此时此刻的身后,又有多少双眼睛正在觊觎这个属于他的位置?他很有一种回过头看个究竟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这样做的话,什么都不会看到。
      而且,有时就算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朕此次微服出巡,获益匪浅。本想再民间多体察些时日,却挂心国事,不知朕不在朝中这些日子,一切是否仍然安好?”
      一片静默。
      片刻之后,有一人朗声道:“陛下圣明!时刻将国事记挂在心,实乃大晟之福!”
      眼微一眯,这个是左丞纪长兴,一个专说废话的家伙。之前怎么会提他为左丞呢?现在这些话,真是怎么听怎么刺耳——如果那件事他也加入了一份,会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
      “启奏陛下!”这次出来的是户部尚书,“燕州近日雪灾为患,田中作物冻死大半,鄞西王上书请求支援。”
      李公公下去,将他手中的文书呈给顼孙昭阳。
      顼孙昭阳略略扫了一眼,道:“核察属实吗?”
      “啊?”户部尚书愣了一愣,道:“陛下,西王八百里加急派来快信,应该……”
      “先调拨白银五万两解燃眉之急。”顼孙昭阳把文书放到一边,“核实后再增派人手。”
      “皇上圣明!”户部尚书退下,“臣遵旨。”
      接下来又是一片安静。
      “怎么?无事启奏了?”他扫视着那班低头不语的文武百官,叫出其中一个:“叶督,你没事吗?”
      被点名的正是负责都城防备的三军提督,“某人”的顶头上司。
      “秉陛下,臣无事。”他出列,语声倒是沉着。
      “哦?”一皱眉头,“朕记得你说过你的一个副将抱病还乡,至今仍未有合适人选?朕看,长安水师提督洛远钧倒是不错,不知叶督觉得如何?”
      叶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启奏陛下,长安水师提督洛远钧日前暴病身亡,他所担任职位末将已另遣人选……”
      “什么?”这倒是个新闻,“那他弟弟,洛应钧呢?”
      “这……”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也死了。”
      “哦?”他冷笑,“这倒有趣了。一个在长安,一个在锦州,离得那么远却同时死了,真不愧是兄弟呀。”
      一边的刑部立刻有人出班:“启奏陛下,臣等也觉得此事有可疑,已经立案调查,相信不日即可真相大白。”
      “是吗?”看着下边那群分不清真假的人,不觉有些厌烦:“许久未曾临朝,倒有些累了。退朝吧。”
      这是初战,胜负未分。
      只是,自己手中的筹码太少,而对方连身份都是隐秘的……
      鹿,到底会死于谁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