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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 八卦出击(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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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衣看着镜子里那道醒目的瘀痕,一边小心地上药,一边疼得咬牙切齿。
要是她能穿到个武林高手身上就好了,不,一开始就应该希望自己是个武林高手——这样的话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痛扁某些人然后一走了之,呵呵呵……不行,那样会变得越来越有暴力倾向的。
“就像一场巨大的风暴,我根本不在乎会卷入什么。”
“风暴?”菊衣笑着摇头,“你真的自大惯了,你以为你是谁?天神?自然之手?你能造成巨大的风暴?不好意思,你现在做的事让我觉得只是一场无病呻吟的小打小闹,就像戏班里的小丑,登不上大雅之堂。”
那只刚掐过她脖子的手蓦地握紧成拳。
菊衣看着那只手,道:“不用尝试第二次,你应该知道我不怕死。你不是说你喜欢挑战吗?我们就来个互相挑战怎么样?”
“哦?”他倒有些兴趣。
“我的挑战,是从这里离开。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所有事情,至于留住我的手段,”想了想,“保留我健全的身体,其它我都能接受。”
“哦?那我的挑战呢?”
菊衣一笑:“说出我想知道的事,这本身就是一种挑战。”不过不是对我,而是对你自己。
顼孙昭阳的目光锁了她好一会儿,缓缓地道:“我接受。”
中书令程阳的千金,是轩辕三州乃至大晟都有名的美女,追求者无数,然则她的目光却如她的才貌般高高在上,始终选不到入眼的。
一部日剧中这么说:人生就像拦出租车,平常似乎处处都能见到,可一到急用时,却总是一辆也没有。
程慕就是这样,只不过要反过来说——当她到了待嫁的年龄时,开始像一般的女子一样托媒(当然比较低调)看画像、参加达官贵人的宴饮园游,让不少人认识了她,能让她认识的人却很少。年岁渐长终于死了心不再寻找梦中完美夫婿时,老天却一下子给了她两个。
一个是才名远播,在家却因嫡母不受宠而没有什么地位的靖北王长公子,另一个却是当朝太子。
“她是第一个不怕我的女人。”顼孙昭阳这样说,然后看了她一眼,“你是第二个。”
好了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说重点吧。她作了个继续的手势,被他不满地瞪了一眼。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终于找到一个匹配我的女人了。然后我就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说要纳她为妃,然后被她甩了一巴掌。”
“扑嗤”!菊衣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以想像到那个画面——换来的是顼孙昭阳恼羞成怒地瞪着她。
“没事,只是喉咙痛,喉咙痛。”她忙摆手。
“我很吃惊,问她知不知道我是谁,她说‘我知道,但我更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你是太子就随便调戏良家女。’然后非常优雅地一欠身,就离开我的面前。后来我知道她就是名满京城的程慕,便不断地恳求父皇为我赐婚,我一定要娶到她。
可是父皇并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虽然我看得出,他很希望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但他更尊重她的想法,只叫我尽管靠自己的力量去追求她,就在那种情况之下,她又遇到了尹膺。
我不明白,她先遇到的人明明是我,而且我又对她那么好那么上心,那个尹膺充其量只有一个拒人千里的微笑,凭什么她最后会选择他?根本……他根本不爱她!最后会答应与她成亲,也不过是为了她家的势力罢了。”见菊衣听得不太明白,又道:“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从靖北把生意做到帝都来?”
“可是,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这些东西不是太不值得了吗?”
“幸福?”顼孙昭阳嘲讽地一笑,“只是一个正妻而已。你大概不知道,就靖北王府而言,正妻的地位都不如妾侍,因为她们大都是父母指定的对象,无关感情,如果另有喜爱的人,只要在娶正妻之后再纳为妾,几乎是每一代都会做的事,甚至,娶正妻的时候同时纳妾也是有的。可是程慕爱他爱到明知这一点也硬要嫁给他,我虽然身为太子,也阻止不了。
他们成亲后,程慕就被接进靖北王府,尹膺则继续游走各地大做生意,在中书令贵婿的光环下,生意越做越大,暗中,还培植了一股只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而程慕,在进了靖北王府之后,没出五年就病终了。”
菊衣吃惊道:“为什么?”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心胸没有宽大到去调查心爱的人婚后生活的地步。”这叫宽大?
“但她死后,我追查起来,才渐渐地知道一些事。原来,他每次外出回来,首先去看的竟然是他的弟弟尹幽,然后才是程慕。他几乎不在程慕房中过夜,而他在靖北王府中地位不高,他对程慕的态度更使她在王府中步履维艰——得不到丈夫的疼爱,又没有亲人的关怀,更没有朋友去倾诉,她就渐渐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渐渐被人遗忘,渐渐死去。你知道吗?她死的那一晚,尹幽感染了一点小风寒,他这个做哥哥的陪了他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出门了,直到第二天晚上回房摸到她冰冷的尸体才知道她已经死了……”顼孙昭阳的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喉结动了动,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可惜了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菊衣搜肠刮肚,却只找出这么一句应景的话。看着顼孙昭阳平静的表情,她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尹幽出世时母亲难产而死,与哥哥一样没有地位,就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尹膺,几乎夺去了尹膺所有的精力,在我心中,与辜负程慕、害她孤独至死的尹膺同样不可原谅。”
“所以你用尽所有的方法也要报复他们?”菊衣忍不住问道:“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顼孙昭阳看了她一眼:“一开始我也不觉得你会跟这些事有关系,因为你和程慕实在相差太远,就算你们站在一起,也是八杆子打不着边,所以我不明白尹膺为什么要把你带在身边。不过,谁都好,我不容许他在辜负了程慕之后再爱别的女人。”
切,多管闲事的家伙!“事实你不是证明过了吗?”菊衣一脸黑线,“那天你请我看的那场‘戏’,不是说明了他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吗?”
“哦?”顼孙昭阳嘲讽地笑,“是吗?难道你也相信?”
“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尹膺这个人,越是温柔,就越可怕。所以我相信他在为你剥螃蟹的时候,已经打算不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要利用你去达到某些目的,为了阻碍他同时也惩罚你的无礼,我利用尹幽向他要人。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提及你这一情况,却告诉我他并不是对你毫无感觉,怎么,与他相处了那么久的你,竟然一无所知么?”
菊衣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我一向迟钝。”
“对你完全不过问,其实是想告诉我你对他不重要,想要我对你疏忽过去吧?”他冷笑。
菊衣看他那副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气:“那也不一定哦。说不定,他是想误导你,让你认为他想保护我从而对尹幽失去兴趣转向我,从而保证他弟弟不再受你骚扰呢。”
“骚扰”这个词似乎让顼孙昭阳很生气,擒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我骚扰他?你以为是我主动的吗?”
菊衣用力扳开他的手:“你们那点烂事我没兴趣知道!”说起来,尹幽是提过他有一次是主动找上顼孙昭阳的,这就叫引火烧身吧?
她站起来:“虽然你说得很冠冕堂皇,但我还是不认为我有被卷入这件事的责任——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在做无聊的事罢了。要我说,程慕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笑得五官扭曲。不,都这么久了,她可能已经喝过孟婆汤投胎转世,什么都不记得,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想了想,又道:“如果照你的逻辑,你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她,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上穷碧落下黄泉把已经转世的她弄出来逼她记起这些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以上,就是她和顼孙昭阳在梅苑偏厅里的谈话。
她不是这么冤吧?受了这么多的乌龙气,居然是为了一个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死了很久的女人。就算她是他们的旧情人又怎么样?就算她因尹膺而死又怎么样?关她麻雀事呀,她凭什么要让这几个臭男人摆布?所以说,现在就拼着有暴力倾向也希望自己是个武林高手啊……不然,哥斯拉也行,把他们通通踩扁……
不过,挑战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后悔,早就预计过那个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现在只不过是把事实明确了而已,而且现在她也可以把逃离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听了那个故事以后,这个鬼地方她更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至于尹幽……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在皇宫,所以顼孙昭阳不可能让他死,他的安全无须她担心。而且,对于这个看起来随时会碎掉的水晶娃娃,她谨慎多于怜悯。
同情是一件主动的行为,全由人自身想法而决定,所以它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施予的东西,给人同情和打人一巴掌一样,是要负责任的。
在西部的大山中,她见过刚刚开采出来的水晶原石——一点都不晶莹剔透,只是稍微和普通石头有些不一样罢了,世人眼中精致美观的多面晶体,是雕琢后的结果——谁说尹幽不是?他那温和无害的外表下,可能隐藏无数尖锐的芒刺。她看得出,其实他很懦弱,然而,懦弱的人通常很残忍。
为什么对他得出这个结论?
她可不觉得,程慕真的是“病”死的。
尹膺长年在外,王府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亲叔叔尹幽,唯一有机会害她的就是他;她在府中地位不高,与其他公子没有利害关系的冲突,却很可能夺走尹幽唯一的依靠,唯一有动机伤害她的人,也是他。
尹膺不会伤害她,因为他还要借助她父亲的势力;事实上他也没有——他对她几乎不闻不问吧?照顼孙的话来说,他如果对她本人有什么企图,应该对她很温柔才是。
再说,兄长已经迎娶了嫂子,做弟弟的还不肯放过他出外归来的每个第一夜(嗯?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哪有这么不识相的啊?
总之,他不简单。而且在被自己那样刺激之后,很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
现在面对他只剩两个方法了吧?一是尽量对他温柔,取得他的好感,让他忘了自己曾对他做的事;二是一见他就刺激他,刺激到他一见自己就绕路走为止。
嗯,第二个好像比较好办(你果然有暴力倾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