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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音乐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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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菊衣刚吃完早餐,就有客到。
这个“客”是来找她的。
话说,她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呐……硬要说有的话,公冶梵吧,可他现在不是在锦州的珠场吗?而且就算他来到贺府,也不可能知道她也在这里;就算知道她在贺府,也不知道她住什么地方吧?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是女人吗?到底是谁呢?菊衣在屋里想着(你为什么不直接去看看?)。
前院的椅子里坐着的,居然是那天书房外碰到的一男一女。
仍然是红衣白衣的打扮,这次她看清楚了些——红衣女子身段婀娜,相貌姣好,只是刻意地掩藏了目中的神彩,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白衣男子呢,基本上,如果不是他穿着与红色对比强烈的白衣,就会沦为红衣女子的背景——他实在是太平凡了,从相貌到身高,眼神也是毫无特色,属于一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一种。
“你们是……”
“在下绯彤,驻花阁主。”
“蓝陌,听竹馆主。”
一阁一馆的头头?他们是来抢人的吗?菊衣脑中划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问:“请问二位到找我有什么事?”
绯彤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蓝陌,道:“我们有事想请枕菊姑娘帮忙。”
“找我帮忙?”
“若是姑娘不方便的话……”她看错了吗?为什么绯彤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绯彤话没说完,就被蓝陌打断:“公子说,姑娘懂得许多精奇的乐曲,所以我们来请教姑娘。”他瞪了绯彤一眼——如果菊衣没看错的话,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因为下一秒那种锐利的目光就消失不见,他还是那副死样子。
“许多?”她皱起眉头,“他是这么说的吗?可是我只唱过一首,而且还是一边游湖一边唱的,没有伴奏,不算什么好曲子。”
“游湖?”绯彤吃了一惊,“你和公子去游湖?”
“是啊。”干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她又没把他怎么样(喂!)。
蓝陌又道:“如果姑娘方便的话,请与我们一同到乐馆中赐教。”
赐教?赐什么教?
“可是我刚吃完饭……”
“门外停着轿子,去乐馆的路很平。”
“我还没跟你公子说……”
“是公子叫我们来找你的,他知道这件事。”
“可是我还没穿鞋……”
“乐馆的地很干净。”喂,这不是重点吧?
她收回关于蓝陌“实在太平凡”的评语,这个人绝对是闷雷一颗,爆炸起来谁都挡不了!所以,结果是她被请上了出府的轿子抬去乐馆。
可是,话说,教音乐不是她的强项啊!!这里有五线谱吗?有简谱吗?有钢琴电子琴吗?有小学一年级的音乐课本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沉闷旅程终于结束的分隔线※※※※※※※※※※※※
眼花!缭乱!!
这些……就是她的学生?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帅哥免疫的,却不想到到这四个学生之后,还是心跳漏停了几拍。她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有人能对着这四个人正常地上课吗?
左边第一个,穿着水蓝色纱袍的男子,叫做止水,人如其名,的确是一副静若止水的样子,长长的美睫胜似女子,鼻梁挺直,小小的鼻翼让他的脸看起来很立体,薄而丰润的双唇自然地抿着,让人有一种想撬开它的欲望;那如水的长发只用同色绸带松松束起,披泻了一些在肩上,是他身上唯一有动感的东西,却更增了他的沉静——虽然沉静,却不容忽略的俊美。
止水旁边那个橙红色纱衣的与他刚好相反,看似同样的姿势坐着,却如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每一块肌肉都在蠢蠢欲动,看她的眼神也飘忽不定,却每一眼都看到点子上。微微泛红的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头顶上用朱红玛瑙冠束起,眉毛比止水稍粗犷一些,眼睛和尹膺一样是凤眼,但是眼角微微勾起,竟然有一种妩媚的感觉。不知怎么的,虽然他正装打扮的样子很好看,但是菊衣觉得他更适合解开头发,敞开胸膛的随意。他一进来就告诉了她,他叫炀炎。
然后就是临风——出乎意料的是个有些瘦弱的男人,不,伴着那张娃娃脸,她开始几乎以为他还是个孩子。相貌也是意料之外的模糊性别,如果现在给他梳个双环髻再换一身女装,他看起来一定比莲衣更像丫环,而且还是那种因为受少爷宠爱而遭夫人嫉妒帮被毒打的受了委屈的丫环(你想太多了)——那弯弯细细的眉毛,波光粼粼的大眼睛,还有樱桃一样的小嘴唇,等于在他脸上写了四个字:楚楚动人。菊衣不喜欢用这个词形容男人,但除了这个以外,她真的找不到再合适的了。
最后是四个人里面看起来男人味最重的一个——震岳。他的身形很高大,脸也是国字形,方方正正,单看外表的话,似乎更像看门的而不是搞音乐的。浓眉大眼,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是,看起来很威武、如果板起脸会吓哭小孩子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散发着一种亲和力,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看人的目光虽然生份,却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想到这个词,就想到尹膺。事实上,如果他到这里来的话,一定是花魁呀花魁!
——此时,远在荆府的尹膺突然打了个喷嚏。
只有四个学生……
一阵风吹过,卷落一片叶子。
这,这与她前世满教室小鬼头的景象也相差太多了吧?真是让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虽然他们都是帅哥,但是看那样子都知道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说白了也就是四个问题学生,还都是有大过可记的那种,可惜现在留校察看的人是她这个当老师的,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开除了……
不行!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资深教师!区区四个学生怎么难得了她呢?再说,这是她来到大晟的第一份工作,也许通了它,她的自身价值就可以得到证明,从而脱离“门客”的身份!!!啊哈,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她是不会放过的!!接招吧,臭小子们!!!!
此时,对面四人从面前这个一直盯着他们却想着别的事情的、脸上一直阴晴不定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走廊上,蓝陌看着天空,缓缓地道:“快到冬天了。”
“是啊。”绯彤附和着,虽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些担心地看看屋内……
“你们对这首歌有什么意见吗?”菊衣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面色各异的四人。
她刚才只不过唱了一次那首曾唱给尹膺听过的歌《摘下满天星》,结果听完之后四个人居然变了脸色——幽远,茫然,惊讶,还有悲戚!!??
她唱的是《摘下满天星》吧?不是葬礼用曲吧?
临风看了同伴们几眼,柔声道:“姑娘的歌很好听,曲调也是闻所未闻,词也填得好……只不过,我们听竹馆的曲子与驻花阁的不同,是不要唱的……”
那就是说,只要旋律优美的曲子?
“能奏一首你们这里常用的给我听吗?”
四人点点头,回身至一边的架子上搬出各自的乐器。
原来,止水抚琴,炀炎打鼓,临风吹笛,震岳的乐器则是箫啊。
四人相视一点头,开始奏乐。
一首高山流水悠然婉转而至。山峰巍峨,流水潺潺,更有鸟兽奔走其间,莺啼猿啸,都化为优美的音符在她身边围绕,一幅大自然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一曲终了,她竟然还没回过神。
“好曲子,好听!你们奏得真好!”虽然不是行家,但也能听出他们的造诣——她有资格教他们吗?
听到她的夸奖,四人有些吃惊,随即回复如常,但各自眼中都多了一分感激之色——当然,菊衣没有发觉这些微妙的变化,她在冥思苦想着听过的类似的乐曲。
想来想去,只有一首在电脑上玩五子棋时的配乐,叫《望江南》的,不知道合不合用?
叹口气,硬着头皮道:“你们的水平真的很高,在音乐方面我是绝对教不了你们的。这次绯彤她们叫我来也只因为我识得一些这里没有的曲子,说来惭愧,我只能哼出曲调,配乐方面……”什么合奏之类的她是一窍不通啊。
四人相视一笑,临风说:“姑娘不用挂心,有了主调,我们自会竭力配出完美的乐曲。”
“那好,我哼了,这一首叫《望江南》。”
一开始还有点害羞的感觉,毕竟当着这么多帅哥的面哼歌是头一遭,但是看他们听曲子时那种认真的神情,她不由得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从脑中摒弃了出去,一心一意地把音调尽量哼准——心想,还好自己不是五音不全,不然就糗大了。
临风沉吟了一会儿,拿起手中的笛子,按着菊衣哼完的曲调完整地吹了一遍,末了,问:“姑娘,对吗?”
正郁闷着同样了调子为什么他吹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菊衣点了点头。
临风朝其他三人示意之后,止水开始拨动琴弦。
恍如一阵微风吹皱了平静的水面,搅散一池月光。不知何处,悠悠地漂来一叶扁舟,随着风轻轻地摇摆着,船头站立的人满腹心事,愁由何来?是披着月光思念家乡的亲人,还是对着池水心系远方的心上人?思念的情绪如泣如诉,都悠悠地飘向那点点灯火的繁华彼岸,那里,是江南。
“就是这样的……”菊衣喃喃地道,没有察觉一行泪水划过了脸庞。
就是这样——不,比她原来听到的还要好……
“姑娘……”
抬起头,四人正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才惊觉脸上竟然是湿的。怎么,触景伤情结果吓到人了?她歉意地朝他们一笑:“对不起,是我自己想太多。你们的演奏真的很好。”说着,站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想你们还需要进一步的练习,对吗?”
四人又互相看了看,点点头。她擦掉脸上的泪水:“那我就先告辞了。”走了出去。
门外等着的,却只有蓝陌一个人。她没有问另外一个人去了哪里,只是朝大门的方向走去,蓝陌跟在后面。
“绯彤很放心。”蓝陌说,菊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绯彤对她的曲子很满意。
点点头,继续走。
蓝陌示意停在门边的轿夫把轿子抬过来,菊衣钻了进去。
在帮她把轿帘放下来之前,蓝陌说了一句话。
“曲子很好。”
菊衣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却已经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后帘子被放下。
不是吧?一首游戏配乐而已哦??
轿子渐渐远去,绯彤从不远处的后面走到蓝陌的身边。
“你说,”她着那顶越来越小的轿子,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什么来,“公子为什么会看上她?”
蓝陌没有看她:“公子看上她了?”
绯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公子与她一起游湖,游湖!!你耳朵有毛病吗?”
蓝陌看了她一眼:“公子只是喜欢一个人游湖而已。”喜欢一个人游湖,不代表不会带别人一起;带了别人一起,不见得就是看上那个人了。
绯彤当然听得出他的潜台词,但是仍然不甘示弱:“可是你也得承认,她是个特别的女子吧?”
“是个特别的人。”说完,他转身走回院子。
有什么不同吗?绯彤愣了愣神,随即跟在他后面。
公子总说她还得跟他多学着点,可是他这种怪人谁学得了?
绯彤一阵恶寒——她才不要变得像他那么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