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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甩手掌柜忒好当 ...

  •   是谁说“现在她可以一个人尽兴地在酒都游览了”的?
      好像是她自己。呃,算了,她现在也算可以在酒都游览。
      可是,如果这种游览不是建立在“一个人”和“尽兴”上面,又有什么意义呢?菊衣无奈地瞪着边上吸引无数目光以致于行动速度不得不像乌龟一样缓慢的罪魁祸首。然而那个女人却毫无自觉地对所有跟她打招呼的人报以微笑,好像她才是今天逛街的主角——当然,菊衣并不是在意这个,问题是她要当主角就自己当个够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拉在身边还不准她离得太远?难道美女出门一定要自带背景吗?(呃,事实上……你可以不必这样妄自匪薄……T-T)
      沈思筠带着小贩赠送的糖串回过身找人,发现要找的人正靠在河边一棵杏树下愁眉苦脸,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虽然一开始对尉迟大哥的要求不以为然,但是真的相处下来却发现这个人不像第一眼看见的那么讨厌。其实她早就对他改观了,就在他进房洗完脸,换上干净衣服之后,她才看清了他的相貌,那眉那眼,虽然不如尉迟大哥的英气逼人,却另有一番清逸的气质,特别是看着远方的时候,脸上的那抹淡然,让人觉得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心儿紧紧地牵着,不由自主地想把他拴在身边,就怕一个不小心真的把他弄丢了。
      “喏,给。”
      看着伸到面前五颜六色的糖串,菊衣面部肌肉有点抽抽,怎么她看起来像喜欢吃这个东西的样子吗?而且,貌似一文钱一串,堂堂大老板请客就请这个,也太那什么了点儿吧?
      “是卖糖小哥送我的,一人一串。”言下之意是我才不会请你呢,而且要不是有两串你也别想吃。
      伸手接过,含了第一颗在嘴里。清甜之中夹杂一丝淡淡的酒醇,与酸酸的果味竟然贴合无比,随着糖汁的融化溢满整个口腔,让人舍不得张开口——就怕那开口的一瞬间这美妙的味道会偷偷溜出去。她等到整颗糖粒融化吞下肚后才开口:“好吃!”然后仔细地看着手里剩下的,其貌不扬的外表之下竟然有这么好的味道。
      沈思筠一脸得意:“好吃吧?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要是来晚了还买不到呢!”自己也吃下一颗,含糊不清地道:“是遇上我才有免费的吃。”
      “嗯嗯!”嘴里含着第二颗的某人连连点头:免费的果然更好吃。
      “扑嗤”!思筠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会对着一个糖串这么痴迷,像个小孩子一样。有趣的人,尉迟大哥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和他在一起的吧?
      有了糖串的安慰,某人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你果然是小孩子吧?),加之街上的人几乎已经都和沈思筠打完招呼了,行程开始畅通无阻,开始的不快已经被她抛到脑后。
      “抓贼呀!”突然,在前方不知名的地方暴出一声尖叫。
      “抓住他!”
      “有贼呀!”
      人群一阵混乱,但很快平静下来,在离声音传出处不远的地方人们围成了一圈。
      所以说治安好的地方贼难混,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景。如果治理的一方气焰压过了破坏的地方,处于中间地带的墙头草民众就会齐齐高出一截,把破坏者踩在脚下,其手段比治理者制定的刑罚高出几倍不止,仍自嚷嚷着打得不痛快。
      “住手!住手!”沈思筠尖叫着冲进了人群,与宋菊衣的冷血旁观不同,她在发现被众人痛殴的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一刻就冲了过去。菊衣皱了皱眉头,正要跟过去,却见不远处小巷中还有个较年幼的孩子在观望。衣衫同样褴缕不堪,脸上的污渍一坨一坨,看不清面貌也看不出男女,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小家伙的眼中正滚着泪珠,小嘴唇咬得死死地,眼神也死死地跟着被打的孩子,而被打的那个虽然被揍得翻来覆去,却始终不看那个方向。想了想,她朝那里走去。
      “住手!”思筠尖叫着拉开正对那孩子饱以老拳的几个大男人,“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会打死他的!”
      “死了好!这偷儿……”那男人的大吼大叫在看到沈思筠的一刹那软了下来:“既是沈大小姐……哼!”
      “都散了吧!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沈思筠对围观的人群叫道。被偷的人捡查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损失,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人群渐渐散了,街道也恢复了刚才的秩序,思筠叹了口气,刚要蹲下问那孩子的姓名,却冷不防地被踹了一脚,吃痛得退了几步,那个孩子趁机钻入一旁的小巷。
      “死小孩!”她抹去痛出来的眼泪,提起裙子便追过去,却在小巷口看见令她惊讶的一幕。
      只见,那个姓吴名菊轩的男子,正一手叉腰,另一手拎着耳朵——耳朵不是他的,而是那个刚刚被她从众人拳脚下救出却恩将仇报踹了她一脚就跑的那个死小孩的,眼下他正侧着头,两手护在被拎起的耳旁,从他那脏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呲牙咧嘴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一定很疼,疼得生怕自己的耳朵就这么被拎下来掉到地上,所以一直用手盛着。另一边,一个同样脏得乱七八糟的小一些的孩子,正怯怯地抓着吴菊轩的衣角,两眼含泪,不舍地望着被拎着耳朵的人——明显是舍不得他受苦,却不敢说。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沈思筠忘了自己的痛,走到他身边。
      “你千万别不服气,因为你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你应得的,对于为了钱而抛下重要东西的你来说,这并不是最重的惩罚。”说着,菊衣看了那个怯怯的小孩子一眼。
      “而且呢,”她拎着他的耳朵蹲下,他也跟着蹲下,“随便为自己树敌,而且是明明可以帮助自己的那种人,就算是耳朵被拎出来也不会多余。明白吗?”
      “叔叔……”较小的那个孩子终于忍不住了,“哥哥会痛,叔叔可不可以……”
      “秀秀,”宋菊衣柔声地对她说,手里丝毫不减轻力道,“叔叔是在让哥哥长记性,这样哥哥就不会再丢下秀秀一个人跑去玩了,你希望叔叔现在停下吗?”
      男孩拼命地对妹妹眨眼睛,小女孩为难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菊衣,说:“不要。”
      男孩的脸瞬间垮台。但是妹妹下一句话却让他热泪盈眶。
      “可是我也不要哥哥一个人疼,”她说,“叔叔也拎秀秀的耳朵好不好?秀秀要和哥哥一起疼。”
      思筠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湿了。
      菊衣回过头问那男孩:“看见了?”
      男孩点点头。
      “装满银子的钱袋和妹妹哪个重要?哪个值得你丢掉性命?”
      他默默不语。
      “虽然饿了几天,却不至于死掉,但是如果你刚才被打死了,谁会跟在你后面?”
      “我以为我跑得掉……”他嗫嚅着说。
      “哦?”拎耳朵的手加重了力道,男孩不禁痛叫出声。
      “你可不是为自己活着哦,所以没权力决定自己的死法。明白吗?”菊衣冷冷地问。
      “知道了,你放手啦!”
      菊衣终于放开手。他没了支撑,一下坐在地上,用力地搓着耳朵,叫秀秀的小女孩忙蹲在一边帮他吹气。
      “我们已经很多天要不到饭吃了,那些人一见到我们就赶我们走,我有什么办法?”他一边搓耳朵,一边朝菊衣大吼大叫。菊衣眼睛一眯,做了个“拧”的手势,他马上闭起了嘴,把两只耳朵都捂住,一副“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拧我的耳朵”的表情。
      “我又没叫你不要偷钱,”菊衣懒洋洋地说,“你偷钱是可以的。不过一不能在热闹的大街上偷,二不能偷闲逛的,三不能偷跑得比你快的,这三点在你成为顶级扒手之前绝对要遵守,不然的话你一定活不过今年。”
      沈思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这、这个人竟然在教孩子怎么偷东西!?而那个被教的人竟然一副若有所思的受教表情!?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哥哥,”这时,秀秀在一边怯怯地说,“哥哥别再偷了好吗?秀秀害怕。”
      男孩桀骜不驯的表情顿时变得温柔:“好,哥哥答应秀秀,以后不偷了,好吗?”
      秀秀还没说好,菊衣就插嘴:“不偷?怎么养活两张嘴呀?”斜眇着他,一副门缝里看人的样子,思筠恨不得照他脑门来一下:这人是恨不得他们入歧途是怎么着?!
      秀秀突然说:“不然,我们回去找……”
      岂料男孩一瞪眼:“不行!”凶得很,仿佛眼下犯错的人不是他而是秀秀。秀秀委屈地扁了扁嘴,终于没有哭出来。
      思筠看不下去了,道:“你们两个到我的酒楼来做事吧。”
      三人同时回过头看她,只是表情各异。
      男孩子是惊讶,然后……有点羞愧。哼,现在想起自己那一脚来了吧?
      秀秀是好奇。
      另一个人却是……了然于心?
      “我等你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菊衣道,“你的反应还真是慢。”
      她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对两个孩子说:“我的酒楼还差一个跑堂的和一个洗碗的,你们两个刚好,要不要?”
      男孩还在犹豫,一旁的宋菊衣却高声回答:“要,为什么不要?”
      “对不对?”她一手抚上男孩因为疏忽而松开的左耳。男孩马上像被蛇咬到一样跳起来,红着脸朝思筠点头。
      思筠又瞪了他一眼,从头上拔下一根发钗,交给那男孩儿:“这个发钗是我特别定制的,望月楼的人都认识。你和秀秀带着它去找掌柜的,他会安排你们的。”
      男孩拿着发钗,另一手牵着秀秀,满脸通红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看着思筠大声说:“印竞之!”
      “啊?”思筠没反应过来。
      “他的名字。”菊衣好心地提醒,并且想起了另一个人。怎么这时代的男性生物自报性名都爱用这种方式呢?
      “哦。”思筠点点头,“我叫沈思筠,小妹妹你呢?”
      秀秀甜甜地道:“我叫印婧秀。”
      “婧秀啊?好听的名字呢!”思筠掏出手帕给她擦脸,却被竞之一把夺过。
      “我……我们自己洗!”他结结巴巴地说。
      奇怪的小孩。不过,在被那么用力地踹了一脚之后,这种行为已经算很客气了——后来她才知道他这样是有原因的——思筠站起来,对他们说:“你们收拾好了就自己过去吧。”
      印竞之点点头,拉着妹妹从另一个方向钻出了小巷。
      真是可怜的孩子。思筠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想着,回过神来却见宋菊衣正眯着眼睛盯着她看。
      脸一红,啐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啊,这样一句话配着羞红的脸蛋被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说出来,真是说不出的暧昧,害得人家想用一句更暧昧的话还回去——宋菊衣几乎是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基本上,她的麻烦已经够了,不必再增加一个调戏良家少女的罪名。
      缓缓地说:“我是在想,像你这么没想法的人,到底是怎么混到‘杏渠第一女老板’的名号的?”
      没错,在没弄清楚情况之下就当街见义勇为之后还被反咬一口这种事,根本就是没出过门的大小姐才做得出来的嘛!如果做这事的是沈思妤也就罢了,可是却是沈思筠,这就不得不探究一番了。
      “我,我只是怕他被打死嘛!”
      菊衣笑:“根本不用担心,那孩子装死的本事厉害得很。”刚才如果不是她用拎耳朵这一招,他根本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其实,”思筠想了想还是合盘托出,反正这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生意上的事都是掌柜在打理,我都是在酒场那边帮忙,所以……”
      原来如此。菊衣摇摇头走出小巷。
      甩手掌柜真是太好当了。
      看来,她要在这个时空安身立命,也得多学着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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