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山 我的天下》-無聲-

3、贰

　　這一日便是武林大會的第一日，我們早早的起床打了坐，念了經，洗漱完畢，就跟著那個武林盟主前往比武會場。
　　雖然師父好像提過一次他的名字，可是我就是記不住。

　　我們抵達的時候，會場已是人山人海。不知是看在林盟主的面子上，還是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很多人居然都起立迎接。
　　林盟主被眾人簇擁著坐到盟主的座位上去了，我們則向自己規定的位子走去。
　　我回頭看看他如陽光般明亮的笑容，心裏想著這個人威信還挺高。

　　我規矩的站在師父身後，發現其他帳篷都是熱熱鬧鬧的，只有我們這裏，靜得沒有一點聲息，就好像還置身寺裏一般。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帶著各種意味。
　　有的時候，低調似乎也是一種罪過。而且我們這群低調的人，偏偏又個個身懷少林絕技。

　　慧空師父四下看了看，聲音穩穩的。
　　「清乘道長倒是沒有來呢。」
　　「方丈，武當似乎最近出了些事故，正鬥的厲害，自然不會來了。」
　　慧生師伯低聲說道。
　　「阿彌陀佛。」
　　師父似乎歎了口氣，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這時又有人入場了，進入了我們旁邊空著的帳子。
　　那人似乎是很厲害的人，自從他進場，四周圍的議論聲就小了很多。
　　「是無心島。」慧念師伯說道。「現在江湖有一島，一谷，一宮，一教所控制著，倆正兩邪，正好均勻。」
　　我微微探頭看了過去，那人卻正好回頭，讓我看了滿眼。
　　怎麼說呢，真是一張不好形容的臉。
　　我看了片刻，便沒什麼表情的轉過頭，直了身子，不再多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入了佛門十五載，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比武似乎開始了，場上一時間飛沙走石，無比激烈。
　　慧念師伯說，第一場是各門派的混戰，每個門派限上四人，以淘汰制記。
　　不過人太多看得我有些頭暈，索性不去看，退到離帳子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去打坐。

　　我從四歲起開始修習內功，混元功和童子功自然練得純熟，阿羅漢神功也練到了第七重，不過因為年齡的緣故，現在修習的龍象伏魔功跟菩提心法練得還有些不太順利，但總比那太過強勢的雜阿含功要練得好的多。
　　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的是，師父當初為什麼要讓我躍過其他心經，直接去練洗髓經。
　　但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既然是師父要我做的，我只要照做肯定沒錯。

　　我找了塊乾淨的石板坐了下來，遮罩一切外界雜音光線，開始專心致志的打坐。
　　打坐打了一會，突然覺得有氣靠近，立即閉了息，停止打坐。
　　剛睜開眼，就看到面前一張放大的面孔。
　　我眨了眨眼，平靜的說道。
　　「施主，請問有何事？」
　　他臉上有些驚愕的表情，但還是快快的直起身來，籠著袖子道。
　　「小師父還真是冷靜。」
　　我看著他，認出是剛才的那什麼島島主，便起身從石板上下來，合掌行禮。
　　「小僧有禮了。」
　　他半倚在樹上，一臉興味的盯著我瞧。
　　「我還以為少林寺的和尚，淨是些粗俗鄙陋之人。這麼看來，也不儘然。」
　　我沒接他的話，只是靜靜的等待下文。
　　他見我沒反應，便挑了眉頭，彎著眼笑了起來。
　　「小師父真真古怪，年紀不大，卻如此沉穩。」
　　「施主若是沒事，小僧就先行告辭了。」
　　我擱下這句話，抬腳要走。
　　「我還沒說正事，你就這麼走了？」
　　聽到這話我停了腳步，回頭看他。
　　「請問小師父法號？」
　　「靜池。」
　　「請問小師父年紀？」
　　「十五。」
　　「那，靜池小師父，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
　　「不會吧，沒有麽？」
　　「施主，請自重。」
　　「唉，這就是為什麼我討厭和尚了。一口一個施主，一口一個阿彌陀佛的，真是讓人受不了。」
　　「……」
　　「你難道就不問問我叫什麼嗎？」
　　「施主，這就是您所謂的正事麽？」
　　「當然了，你以為還有什麼？」
　　「施主，小僧告辭了。」
　　「哎哎，你別走啊！」

　　我讓他糾纏的頭痛，便趁周圍沒人，使出飛簷走壁術，飛快地向帳子移去。
　　讓我欣慰的是他並沒有繼續追上來，大概是怕了師父師伯他們那些個石板臉了吧。
　　進了帳子再看時，場上基本是快分出勝負了。

　　場上只剩九個人在那裏糾纏，根據慧念師伯的解說，其中有三個是無心島的，兩個是聞桑宮的，兩個別鶴穀的，一個九陽教的，還有一個不知道是哪里出來的。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就看見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從帳子前冒了出來，眼睛笑得彎彎的，煞是好看。
　　「靜池小師父！」
　　他這一喊不要緊，我的臉全被丟盡了。
　　「施主，若無要事，請不要再繼續糾纏了。」
　　我依舊平著面孔，靜靜地說道。
　　慧空師父站起身來，擋住他看著我的視線。
　　「請問白施主有何要事？」
　　「方丈多慮了，白某怎麼會有什麼要事。只不過剛才看到靜池小師父，覺得很像一位故人，所以前來攀談。」
　　他說的極其順暢，撒起謊來都不帶臉紅的。
　　「施主，靜池乃佛門弟子，不好與其他門派有所深交，施主還是請回吧。」
　　「方丈，話不要說的這麼絕嘛……白某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不敢多與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有什麼瓜葛的。」
　　那話語輕快，卻帶著些諷刺的意味，使得幾位師弟幾乎惱怒起來。

　　這時場上卻突然響一聲悲戚的喊叫聲，眾人回頭去看時，正看到無心島的三人將聞桑宮的兩名女子扔出場去，凝視看時，兩名女子已是屍體。
　　別鶴穀的兩人見到這場面，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九陽教的卻還很鎮定，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裏看。還有一個不知派別的男子，也安靜的背手而立，臉上沒有表情。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師父輕念了一聲，抬眼看了男子一眼。
　　「施主，比武大會不過是切磋武藝，又何必殺生呢？」
　　男子悠閒的甩了甩手，眼睛斜斜的向我瞟來。
　　「方丈大師，這天下之大，我白鴻飛要得東西，就勢必得到。」
　　他頓了頓，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又說道。
　　「我知道少林今年是來觀戰的，不過事到如今，看來有必要逼你們出手了。」
　　丟下這話，人已輕飄飄的沒了蹤影。

　　第一日結束時的結果，就是無心島以壓倒性的優勢領先，九陽教居後，第三名的竟然是個默默無聞的「倚花鄔」。
　　林盟主心情有點不好，不過也是，自己的九陽教居於人後，讓他這個盟主也好一個丟臉。
　　我們倒是無所謂，本來就是看熱鬧來得，誰輸誰贏都跟我們無關。

　　夜晚熄了燈，我躺在椅子上，聽見師父說道。
　　「靜池，離白島主遠一點。」
　　「是，師父。」
　　我答應了一聲，便聽他沒了動靜，於是便也漸漸的睡去。

　　第二日是更為緊張和激烈的一日，不過我仍舊一如既往地沒有興趣。
　　但第二日的形式比較特殊，實行點名制。
　　由於昨日的贏家是無心島，那麼就從無心島開始，可以從任意門派抽取任意人數的人進行較量。
　　若無心島贏了，則可繼續抽人，若輸了，便由贏了的門派抽人。

　　我隱在帳子的角落裏，看著一個穿著的極其普通的男子從無心島的帳子裏飛上場，那一身的簡樸無法掩蓋身上狂妄的氣勢。
　　「請問少俠要挑選哪個門派呢？」
　　林盟主在座位上大聲地詢問道。
　　男子似乎考慮了片刻，便抬起手中的玉簫，直直的向我們指來。
　　「少林寺。」
　　場上頓時一陣騷動，林盟主為難的說道。
　　「少俠，這次的武林大會，少林寺是作為觀戰方出場的，所以不在被挑選範圍之內。」
　　「哦?」
　　男子手中的簫閃了閃，口氣更加惡劣。
　　「那少林的禿驢們都給我聽好了，你們拒絕一場，我就殺一個人，直到你們出場為止。」
　　我皺了皺眉頭，攔住再次被激怒的師弟們，抬眼看向場內。

　　幾位師伯師叔都在看著師父，其他門派的人也都在看著師父。

　　師父低低的笑了笑，臉上全是平和。
　　「施主何必強人所難。」
　　「少廢話，要麼上來，要麼等著見血。」
　　「慧嗔，你去吧。」
　　師父緩緩得開口道。
　　「別傷了他。」
　　「是，方丈。」
　　慧嗔師伯合掌行禮，赤手空拳的走上場去。

　　場內的氣氛極其凝重，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央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