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神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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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缠木枕，
秋夜寒难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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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丸的待起步阶段，这里的饭食点心等都是由玉依姬下派的侍女们负责的。
等成功地接回了加州清光后，夏川觉得与人类有着直属关系的[本丸]内，不该与高天原扯上太多的关系。守护神以人类的角度进行思考，觉得既然是为人类准备的[本丸]，那么自己这个试运行的本丸，也要贴近正常人类的生活方式才行。
于是她遣回了母亲身边的侍女们。
然后问题就来了——没人做饭。
神明其实是不需要食用人类的东西的，他们并不会因为缺乏食物而失去养分、也不会因为缺少食物产生饥饿感。神明们日常的进食只是因为保持了远古时期的习惯，而且，即使是吃了东西，他们也不会像人类一样进行体内消化然后排到体外，所有的食物都会被完全吸收，然后化为微乎其微的能量，增加到神明们的力量之上。
但拥有着肉身的刀剑男士们是需要进食的。更何况是在刚得到肉身、需要大量的养分来支撑身体行动的时候。
一时间，夏川陷入了为难之中。
对于料理，她并不是很上手。
——虽然京都守护神曾在平安时代融入了一半人类女性的个性，但那位毕竟也是贵族后裔，会做的料理的范围，只能局限在拿手那么一两道新颖的菜式上。自平安时代后，代代守护神的思维习惯与行为处事更贴近人类，可在料理这方面，还依旧停留在拿手一两道菜品以彰显女性温柔持家特色的层面——夏川也不例外。
所以当她第三次对着满满当当的冰箱叹气时，跟着她一起到厨房来的近侍就猜到了背后的原因了。
“主人。”仅仅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新上任的近侍叫主人就已经可以叫得十分流畅了，“上午我看了点狐之助带过来的手册，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现代技术？”
黑发红眼的付丧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守护神的表情，提议，“就是那个，叫外卖的东西？”
他说得很委婉，丝毫没有提到“自己发现主人不会料理”的事，饶是如此，夏川也一下就明白了清光的意思。
“对不起……”守护神微红了脸低下头去，“我不该那么快让侍者们回去的……”
——尤其是在上午又成功地召唤了两振短刀的情况下。
名为小夜左文字和今剑的短刀在九时左右来到本丸，今剑是个活泼开朗的小短刀，得到人身后就黏在夏川身边要跟她讲话，像条小尾巴一样。守护神并不会排斥这份亲近，想到召唤工作并不能急于求成，索性便放下了手头的任务，像对待清光那样，以同等的温柔和耐心对小夜与今剑进行了一场安抚性的交流。
她为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来历、而今人类与神明的关系以及人类开展这项计划的目的。
交谈的过程非常愉快，这也导致等时间走到正午，夏川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将侍女们都遣回高天原这件事。
将两只小短刀按在座位上，她带着刚上任的近侍走到厨房，紧接着十分为难地看着他——她是想将拿手的那么几道菜品拿出来应个急的，然而这里剩下的食材，没有一样符合她的需求。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就更小了，“对不起……”
守护神的道歉让付丧神一下子就惊慌起来，“不不不！”他连忙摆着手，“主人不需要道歉的！毕竟这种情况，大家都不想的嘛……”清光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真巧，他想，我也不会料理呢。
在自己帮不上忙的情况下，他只好继续开导羞愧的神明，“狐之助说很多政府工作人员都会吃外卖呢，我觉得那个应该不错吧？狐之助也说很好吃。”他话语一顿，又补充，“今剑和小夜刚刚不是也说不挑嘴嘛。”
“就吃外卖怎么样？”清光佯装期待地敲了下掌心，与夏川对上目光的时候还刻意地眨了眨眼。
“嗯……”守护神的唇边抿出小小的、不好意思的弧度，她移开目光，轻轻一点头，“好吧……”
就这样敲定了中午吃外卖的事情。
现代社会真的什么都很方便，无论什么时间，都有外卖可以送到。
外卖的口味还真的很不错，不过相比于今剑塞得双颊鼓鼓大呼好吃和小夜满足的笑容，清光倒是觉得差了早餐一大截。
他是在月照樱舞的夜间响应了夏川召唤而来的，当夜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虽然并没有休息而是与守护神交谈了很多，但考虑到各种因素，他并没有进食。直到第二天早上，初得人身，因耗费精力而产生饥饿感与疲惫感的清光才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早饭。
即使是之前并没有品尝过人类的饭食，可光是看一眼高天原侍女们准备的料理的全貌，付丧神就知道这大概是极品料理了——新选组之前吃得可朴素了。这样一来，在确实尝过神明们所用的可口饭菜后，人类外卖的水平在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准确的位置。
不过还好。清光咬着筷子想，他也不挑嘴。然后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移向了身边的守护神，大概是传统神明们秉承的习惯，夏川在用餐时并不会说话，且她一直微微低着头，好似面前的餐食是什么至宝一样。
早餐的时候清光就注意到了这一点，那时候他以为守护神喜静，所以在整个早餐期间，他都没有主动开口。直到中午用餐，在今剑吵吵闹闹地开口时，清光才发现，夏川并不会制止他人的行动，她不干预其他人的习惯，只会带着微笑看向小短刀，静静地等待着他之后欢脱的话语。
真是温柔啊……
清光想。
接着他很及时地制止了自己继续下滑的目光——他又发现，就算夏川是低着头的，但她的腰始终挺得很直。
一眼望过去是全然柔情的姿态，再一眼似乎又能瞧见不同的意思。
这么想着，清光就觉得脸有些烧了。
最后他飞快地瞟了眼夏川，开始闷头吃饭。
下午的时候，狐之助去给政府发了联络短信。人类政府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守护神需要的食材，这才让两只小短刀摆脱了“在会做饭的付丧神来之前可能会一直吃外卖”的命运。
那天晚饭的菜品，全部都出自夏川之手。说句比较引战的话，全本丸的刀剑男士，只有三位吃过守护神亲手做的东西。
而也许是急于求助一个会料理的付丧神的心愿太过强烈，又有可能是刚好到了时机，那天晚上会做饭的歌仙就来了。
而后清光挽起袖子跟着歌仙下厨房学习。两位男士在烛台切没有到来前，揽下了负责全本丸饭食的任务。
夏川还记得歌仙来的第二天中午，清光灰头土脸的跟在歌仙后面，端着菜往大广间走的样子。
他的手上有好几块被油烫到的红点，衣服的袖子上也有油斑，刚扯下帽子的头发更是显得乱蓬蓬的，看样子是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后厨闹剧。
“我还好。”她还记得当时的他这样说，“能为主人分担就好了。”
然后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后撇开目光，只抿起嘴，弯出小小的弧度，“主人亲手做的料理，能享用一次就三生有幸了……我是说，主人不用辛劳下厨了，这很好。”
***
粼粼波光自足下泛起，圈圈波纹以驻足点为中心，逐渐去往四周，最终又在远处消散不见。
鸟居与鸟居间的景象一闪而过，神之子稚嫩的小脸是最后亮起的印象，而后黑暗沉沉，再无动静。远方的景象再未亮起，只余下象牙白的荧光步道，绵延伸向未知。
夏川的脚步停在了两道鸟居之间，她将将站稳脚步，还未来得及发问，对面的人便率先开了口。
“这是我们此生唯一一次的见面。我是白川。”
与夏川一模一样的女性扬着唇角，她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锋芒，“你好，我不知名的后代。”
第五十七代京都守护神，白川。
留在远古神迹中的残余的灵魂，勉强撑出了其生命中最后一段光彩。
“神之子的出生是五十六代与五十七代的过渡。丰川之后便是我白川，我一直在我的记忆这里等你。”
“你会来到远古神迹，是因为我。想离开这里也很简单，一直往后走，远古神迹的尽头连接着天岩户。”她话语一顿，“但在你离开前，我需要你做个选择。”
她的目光自黑暗中移开，接着她望向夏川，“你想要知道的过去，都在我这里。”
白川的唇角拉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你想要吗？你的过去。”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蛊惑。
***
“从这里向前一直行进的话，恐怕会遇见那位。”
兆麻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滑而过，他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虽然现在黄泉国与高天原达成合作协议，地府也会配合高天原的工作，但那位殿下始终是例外。我们这里派遣过去递交搜查申请的特使，自三天前就一直没有动静，我想，应该是被那位殿下留在了身边吧？”
“如果我们贸然闯入，那位必定会发怒，继而一定会展开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兆麻看向身边沉思的毗沙门天，毫无原则地放弃了道标的使命，将决定权全部交到女战神的手里，“怎么做，毘娜？”
这是高天原与黄泉比坂良的交界处，由毗沙门天带领的搜查队于此驻扎。
在最接近彼岸之物的危险地带停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饶是高天原最强武力的代表在领队，队伍里的其他神明也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距离出云大社事件的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八天。
这十八天里，武力派的神明们大规模地打杀彼岸之物，也在现世处决了许多妖怪。大八岛国一时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之态，搜查的神明们也从最初的警戒防备、斗志满满，变成了现如今日常任务般地应付了。长时间的无结果，令神明们的心早就无法再凝聚于一处了。
——他们似乎忘记，还有许多神明，依旧下落不明。
兆麻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提出了是否继续行进的疑问。
他并没有等上很久，女战神就给出了回复。
“昨天的战报看了吗？”毗沙门天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她还维持着之前低着头的姿势，像是在思索，却又径直抛出了这个问题。而后她也很快接下了自己的问题，“又有三个新换代的神明在水天一界里被找到。”
“……”兆麻几乎是在一瞬间便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笑了一下。
只听毗沙门天接着说，“他们每时每刻都处在未知的、无法抵抗的危险中，但那还不是最绝望的。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放弃他们，那才是最绝望的。”
“兆麻。”毗沙门天神情凛然地看向兆麻，“通知下去，闯。”
“是！”兆麻行了一礼，转身出去时与正准备进来的囷巴擦肩而过。虽然很好奇守在外面的囷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来，但兆麻并没有时间来浪费，他只看了囷巴一眼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他的疑问并没有保持很久，几乎是刚离开毗沙门天那儿，他就知道为什么囷巴看上去很焦虑了。
驻扎地的正中央赫然站着加州清光。
黑发的付丧神握着刀立于原地，仿佛是察觉到兆麻的气息，他的目光移向了他。几乎是在那双猩红的眼睛扫过来的瞬间，兆麻就觉得“完蛋，这家伙看上去比上次还要疯狂”。
匆匆地将半小时后正式进入黄泉比坂良的消息全部传递下去，等兆麻回到原地时，发现清光已经不在那里了，兆麻猜他大概是被囷巴带去了毗沙门天那儿。
当兆麻的脚刚踏入毗沙门天的屋子，听到女武神那声果断的拒绝后就明白，事实跟他想的差不多。
清光会来无非是想加入这支队伍。
毗沙门天当然会拒绝他。先前让他离开前线就是因为难以承受的心理压力和长期不休息的作息让清光差点崩溃，她是有些同情他，才让他远离前线的。但现在看看清光的样子，也并没有比十几天前好上一些，鬼知道这么几天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更何况上次还有他的同伴在前线队伍里，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出了什么状况……毗沙门天可不想在紧急关头还要分出注意力给夏川的近侍。
兆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推了推眼镜，深吸了一口气。他甚至都在心里打好草稿，该怎么劝下有可能会当场就和毘娜怼起来的付丧神时，竟然意外地听到了一句“那好吧”。
[那好吧。]兆麻疑惑起来，毘娜是答应了清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神无】-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