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蜜，无人可替》东方玉如意

15、天赐良缘

　　大小姐唐濡颖黯然垂眸：“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看着姐姐落寞神伤的样子，小如影心里也不好受，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这副病病歪歪的样子能干成什么事？这些日子他好像回高阳郡老家去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要我说，你就给他递个纸条，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别这么拖泥带水的。”

　　“可是，万一被母亲发现……”她实在不敢招惹厉害的母亲。

　　如影义气劲儿上来，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有我呢，我要扮成你的样子，谁也看不出。你可以带着我的面罩去，多说一会儿话也不怕。”

　　唐濡颖喜道：“好，真是个好主意，你真的我的好妹妹。”

　　“行啦行啦，受不了你这样，快点起来活动活动，别总在床上躺着了。”如影去耳房换回自己的衣服。

　　大小姐的病的确是心病，自从前些日子闷头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就憋在心里，憋出了一团火。眼下主意已定，连喝了几服药，身子逐渐好了起来，人也丰腴了一些。

　　这日天气闷热，果儿从厨房端了一盘新鲜的荔枝回来，笑道：“大小姐，这是表少爷刚刚带回来的冰镇荔枝，可新鲜了，你快尝尝。”

　　唐濡颖惊喜地站起身子：“表哥回来了？”

　　“嗯，表少爷不仅带了新鲜的荔枝，还带了鲜美的鲈鱼回来，今天晚上肯定有大小姐爱吃的清蒸鲈鱼。”果儿自幼和两位小姐一起长大，她们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所以那天她就明白了，原来大小姐的意中人就是吕府的大少爷吕千里。

　　那日见到苏世子她是彻彻底底地被惊艳了，也非常期待大小姐能嫁给那样一个人中龙凤的人物，不过这两天静下心来想想，还是二小姐想的对，大小姐性子温吞胆小，不适合嫁入侯门。虽然吕家是商户，地位不高，但是家里有钱，吃穿都是一等一的，过得照样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而且，表少爷性情非常好，见人面带三分笑，还特别体谅人，连唐府的下人们都特别喜欢他，别说是大小姐了。还记得小时候去高阳郡，表少爷带着大小姐去钓鱼，就那样静静地陪着她，也不说话，只偶尔转过头来看着她笑笑。现在想起来，或许就是因为大小姐口吃，他才特意带她去钓鱼的吧。

　　大小姐唐濡颖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妹妹，你说我……我该怎么办？”

　　前两年，每次表少爷来的时候都会到梧桐苑来看她，给她带些新鲜的小玩意儿，可是现在她已经十四岁了，长成了大姑娘，表哥自然不能再来后院，想见他一面都难了。好在，吕家在河间府有很多铺面，都是吕千里负责打理的，他一年之中总会有小半年住在河间城，唐府的客房中有固定的三间是给他住的，在东跨院。

　　小如影想了想：“这样吧，我穿上你的衣裳，假扮成你在这里撑着，你写一张字条让果儿给表少爷送过去，然后你就扮成我的模样，去后花园与他谈谈。”

　　说办就办，三个姑娘各自忙活起来，趁着孙婆子不在，互换了角色。
　　大小姐唐濡颖第一次穿上丫鬟的衣裳，有点新奇，又戴上了如影的面罩，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哇！其实我挺喜欢这身衣服的，好玩！”

　　“姐姐，你可千万要记住，万一碰到别人，那你就是我，不是大小姐，不会忘了吧？”如影不放心地叮嘱，她假扮大小姐出门已经很多次了，扮得惟妙惟肖，不用担心。可是让大小姐假扮丫鬟这可是头一回，让人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我是二丫头，我是二丫头……哈哈哈，我是二丫头。”唐濡颖玩高兴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可是她就是觉得有意思，穿上这套衣服，戴上这个面具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是大小姐了，不用在乎吕氏规定的条条框框了，身上一下子就轻快地想要飞起来。

　　“姐姐，我发现……你穿上我的衣服以后，口吃就变好了。”如影吃惊地睁大了眼。

　　“好……好像是啊……”唐濡颖一笑，推果儿道：“快去快去。”

　　“你们两个死丫头又要去哪呀？”掀开帘子正要进门的孙婆子厉声问道。

　　果儿站住脚步，下意识的把攥着纸条的小手藏到了身后，大小姐躲在果儿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小如影赶忙进入角色，咳了一声，冷着脸道：“孙大娘，是我……我让她们去……去办点事。”

　　果儿趁机从她身旁钻了出去，顺便揪一把傻傻站着的大小姐，两人一道出去。

　　孙婆子满脸端着谄媚的笑意来到如影面前：“大小姐，夫人请您去上房呢，有大喜事啊。”

　　小如影心里一抖，大喜事？什么喜事？不会是苏家的事吧。

　　心里揣着忐忑的疑惑，如影乖乖巧巧的来到上房。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次挑战，以前扮作大小姐，是在夫人允许的情况下，与她合演一出戏。今日不同，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演戏给她看，还不能被她看穿，也得时时留意才行。

　　进了门，她像大小姐平时一般低眉顺眼地唤了一声“母亲”，就坐到她常坐的椅子上，静候丫鬟上茶。

　　“嗯，”并未觉出有任何异样的吕氏应了一声，就开门见山地说道：“颖儿，今日青江侯府派人送来庚帖，合了八字，你五形之中金太旺，而他呢，是以金为喜用神的八字，刚好是天赐良缘。看来，苏世子与你是前世命定的姻缘，这门亲事是妥妥的了。”

　　小如影心里暗暗叫苦，姐姐刚刚去跟表哥见面，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怎么现在……就要和苏家定亲了呢？

　　吕氏见女儿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并未生气，因她一贯是这样的表情，天大的喜事也看不出高兴，特别难过的事情也不见悲伤。这样很好，是自己一直想要她修炼的大家气度。“颖儿，那日相亲是二丫头替你去的，她虽然容貌与你十分相似，然风采气度还是要差一些，若是你去，苏家老太太肯定会更满意。今后，你也不必为此事操心，一切自然有母亲替你打理好，你只需把自己的口齿在练得清楚一些就够了。”

　　“是，但凭……凭母亲做主。”如影学着大小姐的模样温顺答道。

　　魏婆子最善察言观色，见夫人心中正得意，就附和说道：“恭喜夫人、恭喜大小姐得此好姻缘，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嫡出的大小姐这么优秀，自然是只有那侯府世子爷才能配得上的。其他那些贱蹄子，就算见着了世子英姿又如何？她也配吗？”

　　这话吕氏爱听，解气！

　　她得意地撇撇嘴，说道：“当年都说那个来路不明的贱女人一双眼睛便可迷倒众生，可惜她命不长，撒手走了。如今我的女儿也不比她女儿长得差，还嫁了一个好人家，她留下的那个小贱种呦……呵呵，你说以后怎么处置呢？”

　　小如影心里一僵，一阵翻江倒海的波涛。这是在说自己的母亲吗？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提起过，就算她问过奶娘，问过爹爹，得到的答案也只是说难产而亡。什么叫来路不明？不是说跟翠儿一样是爬床的丫鬟么，看来自己的母亲并不是府里的丫鬟，而且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看出端倪，为了掩饰不说话的尴尬，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但是她很小心，生怕手一抖漏了馅。

　　眼睛不敢往那边看，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只听魏婆子答道：“夫人，以后大小姐成了亲，那丫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随便找个普通人家一嫁，将来那个叫贺兰的女侍卫若是回来找人，就告诉她在哪，您帮她养大了主子的孩子，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吕氏冷笑：“你还惦记着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女侍卫呢？十几年了，她都不曾露面，以后还能回得来？她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我看，八成是不在人世了。话又说回来，人走茶凉，主子都死了，还管个没见过面的小主子做什么。且先这样吧，等颖儿嫁人以后，再看情况打发那个贱蹄子。”

　　小如影回梧桐苑的路上一直魂不守舍的，满脑子都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她的女侍卫，叫贺兰。看来自己的生母真的不是丫鬟，丫鬟怎么能有侍卫呢，而且听他们说的意思还是挺厉害的一个侍卫。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母亲究竟是什么人，自己还有没有外祖母、舅舅、姨母？

　　每次跟着大小姐去高阳郡外祖母家里，小如影都特别羡慕，那么一大家子亲戚，又热闹又欢快。她一直觉得自己太孤单了，爹爹不关心，也没有娘，唯一的奶娘也找不到了。

　　今天，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暗访自己的身世，府里的老人儿虽然不多了，但是应该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寻的。

　　“孙大娘，今日既是府里有……有喜事，就……就准你一天假，回……回去看看孩子吧。”到了门口，如影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就站住脚步，轻声吩咐孙婆子。

　　孙婆子自然高兴的很，从料理完老头子的丧事还没有回过家呢，大儿子成了亲她能放下心，小儿子有点混蛋，也不知跟他嫂子处的怎么样，令她日日惦记着。得了赦令，她赶忙回到下人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飞快地拧着跨走了。

　　如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消失，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起身点上一根蜡烛。

　　厨房那边送了饭菜过来，院子里粗使的小丫头提进来摆在了桌子上，一道清蒸鲈鱼、一道爆炒鸡丁、一道葱油笋丝，还有一碗银耳汤，一个金丝卷。

　　她摆摆手让小丫头们出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桌前，这就是大小姐的生活了，好吃好喝，有荤有素，但是没什么胃口。现在她似乎更明白了大小姐的寂寞，虽然自己和果儿的菜不多，总是抢肉吃，但是吃的热闹、有乐趣。一个人面对着各色美食，身边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真的很寂寞。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窗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是她们回来了。

　　如影起身相迎，就见姐姐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一下子就拥住了她。